羅逍蜷曲著身子,躺在地上,過了良久,疼痛漸消,唿吸也變得勻暢。他一跤坐起,渾身上下皆是酸軟無比,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撿迴破碗,迴到原地坐下。


    約摸過了半個多時辰,山下響起了腳步聲,羅逍循聲看去,隻見一人如飛般奔上山來。羅逍一見之下,不由得叫苦不迭,那人卻是“病顏神醫”獨孤楚,他下山時兩手空空,上來時背後已久著一個藥蔞,裏麵塞滿各種藥草。羅逍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但是身體酸軟已極,使不上半分力氣,再者獨孤楚奔行又快,隻一瞬之間,便已快要奔至近前,他索性就來個就地打坐,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去想獨孤楚會否來為難自己。


    獨孤楚奔到羅逍近前,見他盤腿打坐,哈哈笑道:“後悔不讓我給你解毒了吧,嘿嘿,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老夫馬馬虎虎,就當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羅逍雙目緊閉,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地道:“不醫!”


    獨孤楚暴跳如雷,他徹底抓狂了,在一旁米迴反複地踱來踱去,藥蔞裏的藥草給他抖得丟了大半,撒得滿地都是。


    獨孤楚來來迴迴反複踱了一柱香工夫,不時向羅逍看了幾眼,忽而腦中一閃:“這小子不會半點武功,脾氣倒是倔得很,說不定還能成些氣候。”想到這裏,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羅小夥子,老夫左瞧右瞧,才發現你是個學醫的奇求,你若投入我門下,我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你,不出兩年,不出兩年,你就可以成為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名醫了。”


    羅逍微微睜開眼,似乎心有所動,但轉而卻道:“不學!”


    獨孤楚火冒三丈,他是何等樣人物?叱吒風雲,在武林中一提起醫道,人人都是豎起大拇指,盡皆尊推他為神醫,尋常人要想拜他為師,敲鑼打鼓地去迎接他,再大擺宴席十天半月,為他接風洗塵,他也未必會想上一想,如今卻又是想收羅逍為徒而不可得,若不是他和別人有言在先:在泰山大會上若有一人死去,就算是他輸了。否則,獨孤楚早就一掌斃了他,或者連瞧也不多瞧他一眼,哪會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他做自己徒兒?


    獨孤楚強忍怒氣,問道:“為何?”羅逍道:“你這人壞極了,我若拜你為師,你像剛才那般動不動就懲罰我,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獨孤楚道:“那好,我先定下第一條門規:我不能隨便對徒兒動怒。這總成了吧?”


    羅逍道:“不行,不行的。”


    獨孤楚氣道:“你個小叫化,拜個師還有這許多鬼條件!說來聽聽。”


    羅逍道:“我若找不到我的爹爹媽媽,我也不想苟活在這世上,所以,前輩還是另找高徒吧,兔得到時候我死了,你的畢生心血付諸東流。”獨孤楚本想說:“你以為我真想收你為徒麽獨孤楚暗道:“我若不是氣不過那個老不死的,我早就一掌劈了你,天底下哪有師父苦口婆心地求弟子入門這門子事?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但除了收他為徒後再設法醫治,獨孤楚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他說道:“你是個大孝子,那再好也不過了,你先拜了我為師,徒弟有事,做師父的會袖手旁觀的麽?”


    羅逍道:“不,不,晚輩在沒有征得爹娘同意之前,絕不敢私自投師。”


    獨孤楚心下嘿嘿冷笑:“你若不得醫治,明日‘黯然*丹’毒性發作,還能征得他們同意麽?”說道:“你先拜師再去稟明父母那也是一樣的,倘若他們堅決反對,嘿嘿,我馬馬虎虎,把你逐出師門便是了。”心中卻道:“到那時你若還是這副德性,哼!等泰山武會期限一過,老子便想個法子弄死你,免得傳了出去,說我獨孤楚費盡口舌才收得一個化子,那我獨孤楚的臉今後要往哪擱?”


    羅逍又道:“不成,不成。”獨孤楚惱了:“怎樣不成?”羅逍道:“我必須要稟告過爹娘,才敢投師。”


    兩人一直爭論個喋喋不休,直到日已偏西,獨孤楚早已是口幹舌燥入,可羅逍仍是那句話:“不學!”獨孤楚直被氣得個半死。


    擂台上,郭耀泰和玄機子已經拆了四百招有餘,郭耀泰天燭劍沉勁雄渾,而玄機子黃銅劍也不失剛猛淩厲,兩人你一招我一式地鬥得難解難分,群豪在台下看得驚異連連,喝彩聲不絕於耳。


    轉眼又到了用膳時分,玄機子、郭耀泰正打得酣暢淋漓,似乎並沒有倦意。又鬥數十合,玄機子一聲大喝,一招“排山倒海”,勢凝萬鈞,鋪天蓋地地向郭耀泰湧將過來,郭耀泰見他這一招使足了十成功力,威力陡然間增強一倍,劊風刮得擂台四周的鬆木欄杆搖搖欲墜,叫一聲:“好!”天燭劍往天上一指,一招“一柱擎天”,但見劍尖上三圈劍氣圍作筒狀,有如龍卷風,急速旋轉,倏然間風聲大作,郭耀泰劍尖上的劍圈向下一傾,宛如黃河決堤,來勢洶洶地向玄機子急衝而下,兩股劍氣一遇,劍風更盛,直刮得兩人衣襟絲絲碎裂,同時虎口一麻,兩柄長劍同時被震得脫飛出去,深深插入擂台的木板之中。


    玄機子右掌翻出,“唿”的一掌便向郭耀泰拍來,郭耀泰左掌輕旋,“砰”的一聲,兩掌相接,一股渾厚的內力從玄機子右掌上傳來,郭耀泰待要運氣相抗,玄機子左手又是一掌向他拍來,郭耀泰右掌翻出,又聽得“砰”的一聲,兩掌相接。玄機子力貫雙掌,將真氣源源*出,而郭耀泰也是雙掌運力,同玄機子相抗,兩人已進入了比拚內力的險要階段。


    過得一個多時辰,天色已然全喑,群豪但見兩人頭上白氣蒸蒸。話說夜色已深,外出散步的群豪看見玄機子、郭耀泰頭上、身上白氣蒸蒸,不斷冒出,兩人還在比拚內力!


    次日一早,眾人紛紛趕來,發現玄機子、郭耀泰仍雙雙坐在擂台之上,四掌相接,頭頂白煙微籠,兩人竟是比拚內力比了一整夜,直至現在!而看他們雙掌,仍是緊緊相接,隻是氣力已見微弱。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兩人都動了一下,郭耀泰哈哈一笑:“玄機師兄劍法威猛絕倫,內力又是如此雄渾,郭某輸得心服口服。”但見兩人緩緩收掌,玄機子站起身來,郭耀泰臉有倦意,緩緩站起。


    三通鼓聲響過,掌門比劍中的第二場開始,莊星河一個縱躍,從座位上直長過眾人頭頂上空,登上台來,向慕華容、雲萬裏施禮道:“嵩山、華山兩大掌門請了,莊某不才,想和兩位討教幾招,日後好從中拾得些牙慧,莊某不勝之喜。”


    華山掌門雲萬裏飛身而起,說道:“莊掌門和我一般,也是好劍如命,咱們切磋切磋。”人隨聲到,輕飄飄地落到台上。


    兩人施禮過後,雲萬裏抽出寶劍,說一聲:“請莊掌門指教。”劍身抖動幾下,一下子便劃出數十朵劍花,卻是“九華神劍”中的起劍式“百花爭豔”,劍花猶如春花爭奇鬥豔,爭先恐後飛來,將莊星河團團圍住,莊星河讚一聲:“好!”一招“霧裏看花”,劍氣朦朧,往雲萬裏攻來的劍花上一陣疾點,每點一劍,便有四五朵劍花隨之消失,發出陣陣“嗤嗤”脆響。劍花一破,雲萬裏為勁力所震,“噔噔”退出兩步,急忙使了個“千斤墜”,立定身子;莊星河被真氣激蕩,向後跨出兩步,“噔!”的一聲,又跨出半步,穩住身形。雲萬裏聽聲辨勢,一招“百轉千迴”,長劍向前倒轉,整整劃了五五二十五劍,同時身形飛起,向莊星河急衝而來,莊星河眼看他勢頭直欲開碑裂石,若正麵相對,雙方定會多有損傷,倒轉身來,向左一跨,己在兩步之外,誰知雲萬裏洞悉其心機,還未等他躍開,已經變換招式,向右方攻去,莊星河果然閃到右邊。


    莊星河剛閃過去,突覺身側一股勁風襲來,知道被雲萬裏看出了他這一招的一去向,暗道:“雲師兄足智多謀,極會洞察,這一點可不能忽視了。”使一招“直搗黃龍”,陰陽劍仿如尖矛長戟,穿破長空,來勢淩厲已極,直向雲萬裏刺來。


    雲萬裏斜身後仰,身子向右旋了個半弧,滑步從劍鋒下向後退開,心中暗道:“莊掌門的‘十二指禪陰陽劍’可陰可陽,可柔可剛,我劍招一柔,他就以剛攻之,劍招一猛,他又既可以柔克剛,還可以剛陽相碰,‘十二指禪陰陽劍果然精妙,委實厲害無比。”莊星河又使一招,已然攻到。


    雲萬裏突覺身後一緊,卻是已靠到擂台圍欄的一角,而莊星河又快捷無倫地邁出了一步,眼看得陰陽劍劍尖就要觸剴到胸口肌膚了!雲萬裏不及多想,飛身而起,飄落到鬆木欄杆之上。


    耳聽得“咯喇喇”一陣大響,卻是圍欄上大腿般粗的鬆木欄杆被莊星河一劍下去,節節盡斷,木屑紛飛。雲萬裏一怔,急忙抖展輕功,輕身在鬆木欄杆上快步疾走。


    莊星河不依不饒,緊隨其後,劍氣過處,欄杆盡皆被砍得粉碎。兩人一個在欄杆上疾走,一個在擂台上手舞陰陽劍一陣疾砍,雲萬裏氣息稍有不暢,稍微慢得半拍,莊星河陰陽劍立即砍到,雲萬裏略一提氣,才得以脫離這一險招。


    過不了一盞茶時分,擂台上三麵欄杆盡皆被莊星河齊根砍斷,碎屑、木頭撒了一地。雲萬裏尚被困在欄杆之上,他腳步加快,心下暗暗著急:“若在五招之內再不反攻,非給*得無路可走不可,但如今情形,躲閃尚有不及,如何進攻?”正想之際,莊星河又是一劍削來,雲萬裏這一分心,腳步稍緩,被陰陽劍掠著,削去了鞋後跟的一小塊布,他倒吸一口涼氣,幸好發現得早,否則被削去的不隻是一小塊布而已了。


    雲萬裏四下張望,眼看所有欄杆都快要被莊星河砍掉了,而自己仍是處於騎虎難下的危險境地。正焦急之際,忽然眼前一亮,就在近旁五尺之外,一字排開擺放著三個大鼓,他靈機一動,飄身一縱,飛落在三個大鼓之上。


    莊星河見他飛離欄杆,暗道:“可惜了,這一下沒能打得敗他,雲掌門人甚為機智,劍法以紛繁多變見長,恐怕要再取勝也是很難的了。”但他是一派掌門,在眾位英雄麵前,哪能怯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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