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飛天】


    五步飛踏完,秦風坐倒在地,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他掀開褲腿一看,兩條小腿竟腫了起來,稍一動用真氣,便覺趾骨欲裂,疼痛難忍。


    “你再蹦啊,怎麽不蹦了?”大青蛇遊了過來,直接將秦風給圈在了中間,張開蛇吻,不斷地喘氣。


    秦風也覺駭然。不知是突然對那五幅大道聖機圖,有了電光石火般的感悟,讓他難以扼製,那五幅聖圖仿佛烙印在他神魂深處,讓他騰身而起,鬼神使差般地踏出驚天五步。但五步踏完後,他真氣幾乎耗竭,特別是兩條腿,簡直寸寸崩斷,再難移步半分。


    白婉兒飄了過來,仔細查看秦風腿上的傷勢,再以指上真氣,替他按撫腳底秘.穴,半個時辰後,秦風才疼痛稍減,已可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但大青蛇卻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對他極盡嘲弄。


    休息了數天,殺妖蟲的任務就落在了大青蛇身上,而秦風過了幾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惹得大青蛇滿是怨言。


    未來的一個月,秦風進展稍緩,而大青蛇食量越來越大,經常一天要吞食上百隻妖蟲。它離輪脈秘境的大圓滿越來越近了,幾乎每七天,便要蛻去一層蛇皮,脫胎換骨。這些天,白婉兒也開始將精力集中在大青蛇身上,力助它完成最後一步。


    大青蛇的脾氣越來越怪了,感覺有點像懷孕的女人,到了分娩期。每次見到秦風,它都要無事找事地跟秦風磨嘰一番,搶食他所殺的妖蟲。秦風知道它到了關鍵時期,也由得它的性子,不與它計較。


    這一日,大青蛇罕見地沒有出去捕食妖蟲,而是蜷在沙丘後睡大覺。它百多米長的蛇軀,已變成了十來米長,渾身有若碧玉鑲成,隱隱可見一條條藍色的脈,在體內振引,一圈圈的光輪,從頭到尾,不斷的衍化著奧妙的道機。


    “青兒,你感覺如何?”白婉兒關切地問道。


    秦風笑道:“有點像女人懷孕,想吐都吐不出來的感覺。”


    大青蛇竄了起來,朝秦風咧嘴吐信,嘶嘶而鳴:“大白癡,少惹我!”


    “青兒,我看在未來七天內,你必然會將輪脈秘境修至大圓滿。這需要你自己去自悟,去感觸冥冥之機,去推開那最後的一道門。”白婉兒微笑道。


    大青蛇懶洋洋地道:“知道了,姐姐,你真是越來越婆婆媽媽的!”仰起頭打了個哈欠,蜷著蛇軀,繼續大睡。


    白婉兒以衣袖卷起大青蛇,與秦風返迴綠洲。


    綠洲中,靈氣點綴,枝葉繁茂。湖水有若一輪彎月,澄澈至極。白婉兒登高而望,測奪山川之氣,自言自語道:“此處綠洲,昔年曾是玄蛇化生的地方,靈氣濃鬱,特別是那座湖泊,是整座綠洲的生機所在,最適合青兒的最後一蛻!”


    白婉兒將大青蛇,放在湖邊的青草堆中。


    大青蛇盤著白婉兒的腿,不斷地摩梭著,似有不舍之意:“姐姐,若是……若是我最後一蛻不成……死了的話,請將我的蛇骨,葬在白骨嶺……那兒是我生長的地方,也是姐姐你帶我一起修煉的地方……”


    白婉兒輕撫它的蛇頭:“傻青兒,有姐姐在,你必化為人形!”


    秦風忍不住問道:“老姐,你覺得青兒會變成女人嗎?”


    大青蛇突然暴怒起來,朝著秦風吐信嘶嘶:“大白癡,我一定會變成爺們!有你在我姐姐身邊,心懷鬼胎,我一定會變成一個純爺們,保護我姐姐!”


    秦風舉起雙手,退了兩步:“好,青爺,蛇蛻後見!”


    大青蛇又道:“姐姐,還記得你第一次變幻人身的時候吧?那時候沒經驗,你沒有衣服,初修人身後,極其脆弱,又不能立刻變迴蛇身……你可要記得給我買一套衣服迴來……要純爺們的……我可不想光著身子出世……”


    白婉兒撲嗤一聲笑道:“豈會再讓你重蹈姐姐的覆轍?”秀眉舒展,似在迴憶著那千年前的往事,頗有些唏噓之意。


    “秦風,你守在湖邊,我去給青兒購置衣服。有天心海棠樹守護著這片綠洲,那些妖蟲絕不敢進犯。切記,不可單孤離開綠洲!”


    秦風依令。白婉兒飄身而起,離開綠洲。在綠洲邊緣上,她忽然發現綠洲邊的青楓林似乎有些異樣。她降落於地,隻見那青楓林中躺著兩頭妖蟲。片片楓葉原本碧綠如明玉,氛芳流動,此刻卻有枯黃的葉片紛紛飛墜而下。


    白婉兒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這片綠洲,由湖泊供養靈氣,極是蔥鬱。而現在並非深秋時節,但葉片已現枯黃,這卻是何故?


    那神秘的小男孩樹生,也來到她身後,拾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滿是哀傷,竟落下眼淚來。這小男孩,原本是那株天心海棠樹修煉成人身,乃是這片綠洲的王者。這兒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臣民。如今非秋時節,葉片枯黃,他心有戚戚蔫,自是哀傷難抑。


    “樹生,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原因?”白婉兒問道。


    樹生不答,撿拾起數片落葉,又飄身進了綠洲。


    …………


    秦風守在湖邊,暗自運轉玄武真功。唇前,口前,足下,二大一小三道脈輪,烏光沉沉,流轉不息。他開始吞吐吸納著綠洲中的氤氳靈氣,將之導入三條脈中,煉化成更精純的真氣。


    在黃金海已經呆了足有一年半的時光。秦風轉動了第一太陽輪,第二太陰輪大周天,又轉動了第五玄陰輪的一個輪齒,曆盡艱難。幸而他心性沉穩,知道自己的天譴之輪太過罕見,不能像大青蛇這樣勇猛精進,隻能慢慢磨勵心誌。隻是白婉兒漸顯焦慮,讓秦風背負著極大壓力,很害怕會辜負了她的希望。


    真氣在周身的脈中流動不息,如江河之水,潮起潮落。三道脈輪上,真氣不斷飛躍如爆。運轉良久,秦風睜開眼睛。白婉兒從遙遠的天邊踏雲而來,將兩件男式長袍和一些衣物扔在大青蛇所臥的草堆中。


    大青蛇懶洋洋地叨起那兩件長袍,蛇信嘶嘶:“姐姐,你修得人身時,青兒不眠不休,遊了一千裏地,為你叨迴四件漂亮的衣服。你現在還欠我兩件!”


    白婉兒莞爾一笑:“乖乖的青兒,等你修成人身,姐姐會補上的。”


    “靈蛇強修人身,乃是逆天之舉,因此這最後一蛻,乃是渡劫。”白婉兒很耐心地解釋,“你隻需以九條脈,護住全身,輪影如飛。記住姐姐的一句話,凡生,不過是一場劫灰!”


    大青蛇低低地道:“知道了,姐姐……”頓了頓,語氣低沉,“姐姐,你要守在湖邊,守著我的衣服!”白婉兒笑著點了點頭:“我保證!”大青蛇繞著她遊了幾圈,又朝秦風道:“大白癡,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保護我姐姐,絕不要對她有非份之想!”


    秦風哭笑不得,也隻得答應。大青蛇羅嗦半天,終於戀戀不舍地遊入了湖中。


    月形的湖泊,數裏方圓,碧波輕漾,靈氣如煙如霧。大青蛇的身影消失在湖底,不知潛臥在何處。


    湖邊樹影婆娑,那神秘的小男孩樹生,光著小腳踏草而來,朝白婉兒做了幾個手勢,脆生生地道:“姐姐,我是樹生。”


    樹生的神色似乎有些焦慮,連比帶劃,然後指了指那遠處的綠丘。綠丘下,就是鎖龍淵。白婉兒微吃一驚:“玄陰劍宗的三大妖將,出現在鎖龍淵中?”


    樹生不斷點頭,雙瞳澄澈無塵,望著白婉兒,仿佛要融化了她的心。


    白婉兒望著遠處寂然無波的湖麵,凝眉不語,似在沉思。


    “秦風,看起來玄陰劍宗的妖族,找到了一條秘密通道。青兒正在蛇蛻的要緊時刻,你需得小心守護。我去守著鎖龍淵,以免妖蟲入侵,打擾了青兒的蛇蛻。萬萬不可離開此地。”白婉兒囑咐了幾句,牽了樹生的手,便往綠丘後飛去。


    秦風也有些不安起來。那湖麵仍是平靜無波,而天空中雲層漸積,如雷霆將至,淵崩海裂,連空氣中都彌散著一種黑雲壓城的壓迫感,讓人唿吸艱難。


    他們在黃金海中殺妖蟲足有一年半,為何在這個時候,鎖龍淵中卻出現了妖蟲。玄陰劍宗的尊主摩鐵手莫非另有圖謀?


    月形湖麵開始有些不安靜了,開始洪波澹蕩起來。隱隱有強大的力量在湖底推波助瀾,如欲掀天!


    秦風也頗顯緊張。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生靈蛻變,即將化為人形。但與此同時,這也是最艱驗時刻。如白婉兒所說,凡體最後一蛻乃是渡劫,生死難料,而且在這關鍵時刻,妖蟲一族竟然蠢蠢欲動!秦風忽然有些感慨起來,與這貪吃而羅嗦,總與自己作對的大青蛇相伴一年半,如果它渡劫不成,死在湖中,那必將是一場遺憾。


    湖水越來越洶湧,開始鼓起衝天巨浪。


    猛見那水波衝天,大青蛇從湖水中披瀝而起,昂起百多米高,仰天發出一聲震動蒼穹的嘶吼!那尖長的蛇牙,如彎月般閃動著耀世的光華,巨大的蛇軀,從那透明的蛇蛻中艱難地掙紮,擠裂!閃電交織成網,在黑雲中如龍蛇之行,轟隆隆作響!


    大青蛇又落迴湖水中,深潛水底,隻留下一道恐怖的黑影,在水底潛行,不時湧起滔天的巨浪。


    大青蛇第二次衝出湖麵,仰天嘶鳴,顯得痛苦煎熬。那蛇蛻如一襲畫滿了道紋的蛇衣,裹著蛇軀在天空中狂舞!猛見一道閃電如天刀,從天穹劈落,正好擊中了那大青蛇的血色蛇冠!


    “天劫!”秦風大吃一驚。莫非白婉兒所提的渡劫,乃是渡過天劫?誰能在這自然偉力下逃過劫難?


    蛇蛻像著了火一般,燃燒破裂,散落如雨。大青蛇發出一聲慘烈的嘶吼,震得大地都在發抖。天下靈族,都有修成人身的道機,但無一不是登天逆旅,為天道自然所不允許。大青蛇想要修成人身,便要遭受如此天劫!


    顯然,這天地自然的偉力,大青蛇隻能自己去抵擋,白婉兒和秦風都無能為力!


    大青蛇跌落湖水中,湖麵上散落的蛇蛻,燃燒著大火,如幽冥世界的殘墟。


    當大青蛇第三次衝出湖麵時,天空中射下三道閃電,攢聚如長槍,通體如玉,直射而下!


    大青蛇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再抵擋如此霸道的電槍,隻能側身閃避。三道閃電聚成的電槍,幾乎裂開了大青蛇的半個蛇軀。蛇血如雨,染紅了數裏方圓的湖麵。


    秦風在岸邊看得呆住了,不自禁地為大青蛇擔憂起來。


    大青蛇重新潛入湖底,但天空中的雷霆,卻不放過它,誓要將它劈成劫灰!


    雷霆或如天錘,或如光球,或如長鞭,幾乎將湖麵給掀翻了。大青蛇無處可逃,被劈得蛇軀半焦,裂紋蔓延,嘶鳴連連。


    大青蛇突然竄出湖麵,仰天一聲長嘶,淒厲慘絕!


    雷霆疾下,直接劈中了大青蛇的血色蛇冠。大青蛇在半空中被直抽了下來,百米長的蛇軀,垂落水下,幾乎要將湖麵掀翻。


    大青蛇被雷霆劈得七葷八素,居然還能朝著秦風一陣嘶吼:“大白癡,我還有六個雷霆劫!我姐姐死哪去了?你要給我守住衣服!”


    秦風一屁股坐倒在地,做聲不得。這個家夥,居然在生死關頭,還在關心它的衣服!


    凡生,不過是一場劫灰!


    九起九落,閃電雷霆,終於消失了。


    蛇血染紅大澤,血色波光閃動,極其駭人。蛇血,蛇蛻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向世人展示,一隻大妖要趨於輪脈秘境大圓滿,變化人身前,要經曆如何的痛苦磨勵。


    終於,湖水沉寂了下來,連那水下的恐怖蛇影也暫時無蹤,一切風平浪靜。


    秦風的目光,落在那堆衣服上,猶豫了很久。大青蛇曆經蛇蛻,痛苦煎熬,好容易變化成人,值得擁有第一件新衣服做為獎賞。可是這家夥總是如此傲慢囂張,一副臭脾氣讓人忍無可忍。反正現在天劫已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好好整它一下!


    湖麵上有波浪湧起,似乎是大青蛇重新出世的前兆。秦風當即拾起那幾件衣物,藏在湖邊的一株大樹後,以枝葉掩蓋,然後守在湖邊,靜待囂張的青爺出世。


    猛見一條人影,披瀝開重重大浪,在湖水中衝天而起,帶起滿天水花,跌落在湖邊。


    秦風既感興奮,又是好奇。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蛇妖修成人身。


    “青爺,恭喜初修人身,悟得大道!”秦風打了個哈哈。


    那草堆後,傳來一聲尖叱:“衣服呢?我的新衣服呢?秦風你這個大白癡,你他.媽.的把青爺我的衣服藏哪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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