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蛇訕訕地道:“不是故意的……”


    白婉兒歎道:“這位遠古的聖者,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並不真的是指他擁有高山一樣的身軀,而是指他不可測奪的力量。否則,他也不能憑八式劍訣,就將玄蛇鎮死於深淵。這聖坑是他的足印,坑中所留下的荒古氣息,自然是他衍化聖法時留下的大道氣機。千百年來,無數的妖蟲,參拜領悟著這些殘留的大道氣機,就能修煉成妖蟲,甚至脫去凡體,成就靈智。這些大道氣機殘餘,絕不簡單,你們好好參詳!”


    大青蛇搭腔道:“有什麽好參……參……呃……呃……參詳的……就像姐姐你係鞋帶,從頭輪到尾,又從尾輪到頭……呃兒……”


    秦風站在聖坑中,運轉玄武真功,第一太陽輪嗡嗡轉動,去感受著那奧妙莫測的大道氣機。沒有了群蟲在頭頂窺伺,他可以靜慮心神。


    脈輪輕微地顫動著,顯然與這聖坑中的大道氣機有了一些感應。他閉上眼睛,隻循著那一縷縷氣機而走,邁向聖坑的另一頭。


    仿佛有遠古的戰鼓,錘破蒼穹,震撼而來。戰戈如雪,橫過大漠,古之聖者邁開量海大步。每一腳落下,便踩裂城池,崩破大嶽……


    無盡的歲月流逝,即使是古之聖者也已逝去。但聖者留下的足印,還有足印中的大道氣機卻亙古永存。


    秦風正沉浸在那昔日的湎懷中,頭頂嗡然一聲,如金屬刺破空氣。他陡然一驚,朝前撲倒,隻見一頭巨大的妖蟲,掄開兩把大刀一般的蟲足,從頭頂飛過,風聲颯然!


    秦風拾起蠍螯重劍,奮力一擲,將那妖蟲從聖坑上空刺落下來。大青蛇搶上去,一口就將那飛蟲給吞下去了。它鼓脹著蛇腹,連打了幾個嗝,又將那飛蟲給吐出來了:“實在……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秦風看著那粘滿黏液的飛蟲屍身,有些作嘔的衝動。但白婉兒的目光卻落在飛蟲上,美眸中亮色一閃:“秦風,去看看那是什麽蟲?”


    大青蛇道:“我隻憑一吞,就知道這……這是一頭九星爬蟲……咦,它怎麽……有翅膀?”


    秦風看那飛蟲足有圓桌大的蟲身,布滿了如星辰般的斑點,長著兩道長長的翼,胸前橫開如刀鋒般的長足,鋒利無比。剛才若是被它長足掃中,恐怕腦袋將一割而落。


    “七星爬蟲原本並沒有肉翼的。但這一頭卻先修煉出了肉翼。看來,這聖坑中的大道氣機,當真不可思議!秦風,你將這聖坑中的每一縷大道氣機都捕捉下來。青兒,你為他護道,不允許有任何一頭妖蟲再來騷擾他!”白婉兒道。


    大青蛇極不情願,但對白婉兒卻是言聽計從,隻道怏怏道:“知道啦!”瞪大了蛇瞳,緊緊地盯著頭頂的蟲穴。


    秦風再次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循著那一縷縷的大道氣機,如沿溯歲月之河,去探索那遠古的聖者之秘。


    黑色脈輪轉動,與大道氣機相激,嗡嗡鳴動。


    秦風在聖坑中縱橫來迴,循著大道氣機,一步步地走著。大青蛇在旁邊,亦步亦趨,看得頭暈眼花,有些不耐煩了,連打了一個哈欠:“大白癡,什麽時候係完鞋帶?”


    秦風不答,幾乎如入空明。那些大道氣機,在心中形成一道道的軌跡,交織成一幅莫可名狀的脈絡圖,有若大道聖機隱隱。兩個時辰後,大青蛇蜷著長長的蛇軀在聖坑中睡著了,而秦風也已丈量完了聖坑中的每一個角落。


    他睜開眼睛,在白婉兒麵前,以手指觸地,憑借著驚人的記憶力,將那心中銘記下的大道氣機,一縷縷地在地麵上劃了出來。


    每一縷線條,古意森森,如蘊太極之妙,柔和而不失勁韌。在方圓尺許的地麵上,一根線條曲折如意,便如道的軌跡。不久後,便見一幅深蘊著大道氣機的聖圖顯現在眼前,道紋清晰,蜿蜒密布。


    秦風再以手指在脈絡圖四周,劃了一個足印的痕跡,將道紋包籠起來。


    “老姐,你看這是什麽?”秦風心中似乎有點星火在閃耀。


    白婉兒卻看著他,反問道:“你以為這大道氣機,從何而來?”


    秦風道:“這位古之聖者一腳踩裂大地,陷下聖坑。無上的真氣在足底沿著大道脈絡流動,故此在聖坑中留下了萬古難以磨滅的大道氣機。”


    白婉兒點了點頭,神色中帶著肅然之意:“圖中的大道氣機,暗藏神聖道法,可稱大道聖機圖!”


    她忍不住讚歎:“妖蟲們僅憑著一點點天性的感知,一遍遍地沿著這些大道氣機爬行,膜拜,如叩靈峰。千百年後,就能修成像摩鐵手這樣的大妖,化為人形。我想,一切秘辛,都當在這幅大道聖機圖中。”


    但她美麗的臉龐上,卻有著更多的疑惑:“隻是……我仍不明白,按照輪脈秘境的理論,第五玄陰脈是從足底始發,但其真氣流動的線路,絕沒有這大道聖機圖上的道紋繁複!”


    “這是足底的第五玄陰脈中,真氣流動圖形?”秦風驚問。


    白婉兒纖指在那大道聖機圖上,沿著一縷縷的道紋輕輕劃動:“這幾條主要道紋清晰可見,確與人類的第五玄陰脈,有共通之處。但是顯然,這完整的大道聖機圖,其繁複奧妙,勝過人類的第五玄陰脈一萬倍!”


    大青蛇睜開眼睛,慢悠悠地爬了過來,看著那地上的大道聖機圖,驚歎了一聲:“這……好神奧莫測的圖!姐姐,這不就是你曾教給我的關於人類的第五玄陰脈圖嗎?”


    秦風心中暗服,看來這大青蛇也不純粹是個吃貨,還是有點見識。


    白婉兒道:“我曾聽……一位……絕世強者提及,人類縱然能轉動九道脈輪,跨入下一道大秘境,但其實他們對於輪脈秘境的了解,遠不及其中所蘊含大道奧妙的萬分之一。輪脈秘境中蘊含的大道玄妙,絕難理解!”


    秦風暗想,這位古之聖者的一道足印就如此奧妙莫測。他的境界之高,到了何種可怖的地步?


    他雙眼盯著那大道聖機圖的道紋,如入空明之境。天下間的一切劍訣劍法,他神異的雙眼似乎都能洞穿。但這大道聖機圖卻並非以劍紋方式留下,秦風注視良久,仍然難解其意。


    那大道聖機圖上的道紋,一縷一線,如天音浩顫,虛空留痕,可以鋪捉到道的痕跡,卻不能捕捉到那道韻。他眼眸中,那一縷縷的道紋如龍蛇之舞,靈動異常,交織著浩大的道韻,濺起一點點的道之星火。


    白婉兒卻似乎沒有深究這大道聖機圖的意思。她飄身而起,向聖坑的裂口飛去。大青蛇見秦風像癡傻一樣,死死地盯著地上的聖圖上的脈絡,忍不住撲的噴吐出重重的鼻息:“大白癡,係個鞋帶有什麽好看的?”拖著鼓脹的蛇軀,直接從秦風的腳下遊過,將地上的大道聖機圖給抹平了。


    秦風一動也不動,眸中有火焰在燃燒,卻不是憤怒的火焰,而是一種大道之火,寂寂而燃!


    那抹去的大道聖機圖,早已銘印在他心中。秦風仍然不能解悟這大道聖機圖中所蘊藏的奧妙,但眸中的熊熊道火,卻難以熄滅。


    大青蛇幻化成一條小青蛇,緊緊纏繞著白婉兒的腳踝:“姐姐,帶我出去……”


    白婉兒飄身飛出了聖坑,隻留下秦風一個人,像著了魔一般的駐立在聖坑中。


    他對於完美有著近乎苛刻的執著,雙眼能洞穿世間一切劍法,卻不能解悟這聖圖上道紋的奧妙,讓他難以接受。秦風雙眼幾乎瞪圓了,那一條條的道紋,在眸中騰動著火焰,蔓延,妖舞!


    …………


    聖坑外,百餘頭妖蟲堆積如山。


    白婉兒開始祭起劍符,煉製靈蛇丹。那劍符上畫著奧妙莫測的劍紋,白婉兒伸指在那劍符上急動,指尖真氣如龍,劍紋靈光閃動,如摹大道絡脈。


    劍符飛上天空,千萬道劍光如雨,將這座妖蟲之山盡皆摧毀絞碎,化成飛灰。每一頭妖蟲都曾修煉了數百年,擁有龐大的蟲身,蘊藏著豐厚的靈元,但都被劍符煉化,形成一團濃鬱如雲雨般的靈氣。


    大青蛇忍不住竄過來,張開蛇吻,抽動鼻歙,便欲吞食那濃鬱滾滾的靈氣。白婉兒叱道:“青兒!這些靈氣,是留給秦風修煉所用!百餘頭妖蟲,必要讓他轉動第二太陰輪!”


    大青蛇很不滿,嘟囔道:“這些妖蟲都是我一頭一頭拉上聖坑的,憑什麽都給這大白癡用了?姐姐……你偏心……”


    白婉兒瞪了它一眼:“你能解開劍墳的七重劍陣嗎?”


    大青蛇的蛇頭晃動:“不能。”


    “你需要理解姐姐。姐姐沒有選擇……我一定要破開靈隱劍宗的千年劍墳!”白婉兒神色堅毅,聲冷如鐵。


    大青蛇搖頭晃腦,慢悠悠地遊走了,低低地迴了一句:“姐姐,什麽時候都有選擇……”


    白婉兒一怔,有些悵然若失。這傻頭傻腦的青兒,何時能說出這麽深刻的人類語言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聖坑中傳來陣陣晃動。仿佛有從地底蘇醒,緩緩拱身,震得大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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