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紅袖拉著秦風,迴到廢棄的老屋,洗漱了一番,將長發束起,又刮去了亂須,露出他原本的清秀模樣。武紅袖輕咦了一聲,俏臉微現紅暈,免不了多看他幾眼,道:“還以為……以為你是個野人或者妖怪,想不到生得蠻俊的嘛……”


    秦風隻能苦笑,任由武紅袖拉著,出了棄屋,過河流,來到鎮上。


    踩著那古老的青石街,落葉墜地,一磚一石,無不深蘊著歲月古老的氣息,讓秦風有種時光倒流的悠悠感。這個小鎮太幽靜了,簡直像世外桃源一般。


    “藍田鎮是南詔帝國灞城轄下的一個小鎮。鎮邊這條河,叫做藍溪。沿溪而下,就到了灞城。我爹叫武有財,既是獵戶,也是這鎮上的鎮保大人。整個藍田鎮,我爹的劍術,可排名第二,僅次於鎮長大人。你能從那鷹鷲爪子下逃得小命,可全靠了我爹那一劍飛擲!”武紅袖叮囑道。


    武有財,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須發皆白,個子也矮,但腰卻挺得筆直,腰間掛著一枝鬆紋古劍,頗有獵戶的精明之氣。


    秦風朝他行了一禮,先感謝他救命之恩,又將早已編排好的劫匪之事,說了一遍。


    武有財卻對這個從亡靈古墟中走出來的年輕人,仍有些警惕,沉吟不決。顯然,那亡靈古墟,在藍田鎮附近,極其神秘,世人多所戒懼。


    武紅袖卻有心要將這個風度翩翩的陌生男子留下來。“爹,那亡靈古墟的傳說,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靈隱劍宗的長老說,古墟有上萬年曆史。咱們藍田鎮,不過數百年曆史。自打我出生以來,也沒見鬧過鬼。再說了,爹你看他哪點像僵屍妖怪?簡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嘛!再說了,他是被人拋棄在亡靈古墟的邊緣!”


    秦風有些無語。在地球上,他是練體操的,雙手臂力驚人,可絕不是瘦弱書生。想不到到了這兒,一個小女孩居然稱他手無縛雞之力。


    武有財叱道:“小丫頭懂什麽?不準胡說八道!”


    他突然伸手,閃電般地扣住了秦風的手腕。秦風如被一塊炙鐵烙中,手腕一熱,隻覺一股火辣辣的力量衝入體內,一瞬間便覺翻江倒海,如欲作嘔。


    “原來連輪脈都未開!”武有財哦了一聲,鬆開了秦風的手腕。


    “自古以來,亡靈古墟,就非生人能近之地。縱使是那邊緣地帶,也是絕無生機。秦公子乃血肉凡體,連輪脈秘境都未修煉過,卻能從亡靈古墟的邊緣地帶走出,又穿越了古墟外數百裏的莽林,實在是福澤深厚啊。”武有財神色稍緩,“以後你就先住在我的老宅中,將身體養好了。紅袖,你去給磚瓦窯的大張叔傳句話,讓他先帶著秦公子做點活,賺了盤纏,便可以迴家。”


    武紅袖見父親仍有疑慮之意,仍將他扔在那破舊的老宅中住著,有些悶悶不樂。


    …………


    秦風住在那山坡上的老宅中,算是在藍田鎮安定了下來。


    對這個陌生世界,秦風仍然一無所知,隻能在和武紅袖的閑聊中,一點點地荻悉著這個世界的信息。


    “秦大哥,你不會連羅浮大世界都不知道嗎?你到底從哪兒來的?”武紅袖嗤嗤地笑著。


    秦風笑了笑:“如果我說,我是從星空異域的一顆星辰上來的,你一定不會相信吧?”


    武紅袖咯咯地笑了起來。秦風隻能這樣解釋:“我來的地方太蔽塞,雖然知道羅浮大世界,卻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古老的歌謠傳唱,頭頂無盡的星辰,腳下無邊的羅浮。太古的仙靈,震旦的王。神荒大教立三千,天殞聖朝雲中路。鳳凰亂,滄海枯,不過羅浮一頁書。”武紅袖輕聲吟唱,若古秦之歌謠,雖聲質柔細,卻不掩鏗鏘古意,讓秦風不由悠然神往。


    “這句歌謠的意思是,天上的星辰海有多大,我們的羅浮大世界就有多大。羅浮有史,記載著三大.紀元,是為太古,震旦,神荒,每一紀都有無盡歲月。最後一句,鳳凰亂,滄海枯,記載著一個古老的傳說。一座稱為鳳凰的古雲之城,在一場內亂中隕落,鳳凰雲崩,滄海為之枯竭。但這樣的滄海桑田巨變,都不過是羅浮曆史的一瞬!”


    秦風聽得嘖舌不已。一場滄海桑田的巨變,都不過是羅浮大世界的史書之一頁。這大千世界,又蘊藏著多少無盡的秘密?


    即使是武紅袖多讀詩書史籍,對那詩歌中的太古仙靈,震旦諸王,還有神荒紀的三千大教,甚至是百萬年前才崛起七大聖朝,也都知之甚少。因為這個世界實在太浩大,曆史太久遠了。秦風如果出自於一個閉塞的村落,不知道羅浮之大,也不足為奇。


    如此浩大的世界,到底在宇宙的何處?火星上的神陵,到底埋藏了什麽秘辛?自己又是怎麽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那亡靈古墟,到底與火星有著什麽樣的關聯?這一切的疑問,煎熬著秦風。


    秦風很害怕去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遲早要迴到地球,迴到妹妹的身邊。他隻是這個陌生的羅浮大世界的一個匆匆過客罷了。


    藍田鎮是個幽靜的古鎮,除了鎮民們對自己有種敬而遠之的戒懼感外,一切都那麽美好。可是這古鎮越美好,他卻越發地思念地球,思念家鄉,思念著妹妹。


    或者,他可以在這個小鎮上安穩地生活下去,娶妻生子,這對對曆經磨難的秦風來說,無異於是一種奢侈的幸福。可是每每念及那句“二十年後,許歸凡塵”,他心中便隱隱作痛。


    秦風的身體,仍然很虛弱。武紅袖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經過半個月的調理,秦風總算恢複過來了,臉上也有了一些血色。


    他旁敲側擊,想從武紅袖口中,獲悉更多的信息。


    “妹子,亡靈古墟到底是什麽?”秦風現在和武紅袖的語言交流,基本無障礙了。


    武紅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恐怕是灞城三大劍宗的長老們,也不會知道這亡靈古墟的由來。有人說,那是亡靈的歸墟,也有人說,那是絕世強者的葬場,神秘的傳說太多……反正自有藍田鎮以來,那亡靈古墟就已經存在了萬古歲月了。”


    秦風仍不甘心,繼續問道:“那你有聽說過佛陀,老子,基督的傳說嗎?”


    “佛陀?老子?基督?”武紅袖一臉迷惘,“他們是什麽人?”


    秦風也沒法跟她解釋,這涉及到自己的來曆。如果告訴她,自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恐怕她所遭受的震驚,要遠勝於自己從那亡靈古墟中爬起來更大。


    隨著秦風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他越來越絕望。不管是古老的傳說,還是武紅袖讀過的典籍,都沒有任何的記載,曾提及過關於外域星空的火星神陵傳說,更沒有那傳說中的佛陀,道祖,基督的聖跡。


    自己真的孤懸於星空之外,再也找不到迴家的路了。


    秦風為了排譴寂寞,遵從了武紅袖的安排,進了鎮上唯一的磚瓦窯,幫忙幹活,為武紅袖父女補貼生計,總不能一直就這樣白吃白喝下去。


    鎮上關於秦風的傳言,仍在發酵,每個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像看怪物似的躲著他。從亡靈古墟中走出來的“怪物”,在古鎮上引起了持續的恐慌。


    “從亡靈古墟中走出來的,除了絕世陰魔,連亡靈都不可能做到,這小子怎麽可能走出來?”


    “前年烏雞鎮有人,不小心跑進了亡靈古墟,就再也沒有迴來過了。”


    “聽說十年前,有一個絕世強者,曾在白天跑進亡靈古墟,想要查看那古墟中的無盡秘密。他是活著出來了,不過卻變成了瘋子,一身的修為化為烏有!”


    “我打獵時曾經靠近過密林,離亡靈古墟還有幾十裏遠,連隻兔子都看不到了。鳥類也不敢靠近那片古墟,太邪門了……”


    但武紅袖不遺餘力地為秦風解釋,再加上武有財的權威“鑒定”,謠言才漸漸止歇。隨著大家對這個長相清秀,謙恭有禮的年輕人的熟悉,人們的疑慮也漸漸消失了,紛紛跑到磚瓦窯來觀看這個從亡靈古墟中走出來的“妖怪”了。


    特別是幾個春心動蕩的中年婦女,聽說這個騙人的“妖怪”膚色蒼白,身材堪稱絕品,更是有事沒事就跑到磚瓦窯來搭訕。


    武紅袖拿著劍,杵在窯口,俏臉生寒:“看什麽看?沒看過長得好看的男人嗎?都給我迴去,看你們家腆著大肚的漢子去!”秦風沾滿了瓦泥的手,不斷在額頭上抹虛汗,惹來磚瓦窯那些工友們的大笑聲。


    磚瓦窯是鎮上的產業,由大張叔打理。武紅袖雖將他安排在磚瓦窯幹活,但卻跟窯裏上下都叮囑過了,不可欺負外鄉人,否則就是跟她武紅袖過不去。工人們礙於武紅袖家裏的權勢,也不敢將過重的活給秦風,日子倒也輕鬆。


    這樣的輕鬆日子,無憂無慮,秦風即使在地球上,也從未有過。但他卻沒有一天心中安寧。他心中隻渴盼著,有朝一日,會重歸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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