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和大家一樣,也是受到一種莫名的感召,才來到這兒。我對聖人成道,沒什麽興趣。我隻想快點結束這趟火星之旅,迴到地球!”秦風撇了撇嘴,“人類起源,或許是那滴血的精華,開啟了人類靈智。但是……但是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正如那三位聖人的悟道之旅,你們真的覺得,他們的成道,是因為天劍啟示錄嗎?”


    “難道不是嗎?”範小萱反問道。


    秦風笑了笑:“在我看來,那三位聖人,不過是領悟到了他們所追求的生活的真諦罷了。隻是,大家追求的生活不一樣。這座墓園,或許真的是人類起源的秘地,但它已與我無關。我十八代祖宗的爺爺是怎麽想的,跟我這個後代,有什麽關係呢?我要過自己的生活,人類起源,是上帝造人,還是女媧捏人,亦或是一滴神血開啟靈智,我不在乎!”


    他將那枚天劍啟示錄,恭恭敬敬地放在那墓碑下。是的,人類的始祖是始祖,自己是自己,兩不相搭,克裏斯塔還在登陸艙中,待待著給她在地球上的學生們,開啟離線果程呢。


    “我覺得這陵墓中充滿了古怪,甚至會有未知的危險。我們須得盡早離開!”楊利雄當機立斷。他戴上宇航服頭盔,正準備率領大家離開這神秘的墓園時,


    猛聽得一陣隆隆之聲,墓園劇烈的搖晃起來,仿佛是蒼穹震怒,天地威嚇!那道巨大的石碑,升騰著浮動的雲氣,仿佛衝天的巨劍,怒指蒼穹,劇烈的抖動著,如垂死的天神之軀,幾欲傾倒。


    眾人盡皆駭然。“地震!大家先不要離開陵墓,到那三株古樹下去!小心石碑砸落!”楊利雄大聲叫喊。幾個人手牽著手,艱難地走向那陵前的三株古木木。


    天地驚威,蒼穹抖動,巨大的陵墓,隱隱震開無數道裂縫,如蛛網般蔓延。


    頭頂簌簌風響,三株古木上,那幹枝條各自垂掛的三枚幹枯果子,受到劇烈震動,掉落下地來。


    良久,大地寂靜,墓園不再顫抖。範小萱看著那隱隱開裂的神陵,心頭莫名的升起一種寒意。


    傑夫先拾起第一株古木下的幹果,捧在掌心,卻是一枚拳頭般大小的果子,雞蛋黃色,布滿了褶皺紋路。玄黃的陽光照在那幹果上,隱隱流轉著晶芒,如一枚古玉,沾落著火星灰塵,充滿了歲月悠久的氣息。


    傑夫又抬頭,仰望那撐開如天羅的古樹,枝條四延,仿佛便是蒼穹的疤痕一般,極盡蕭條,卻又不失雄偉。


    “這是無花果!”傑夫大叫起來,欣喜過望。楊利雄和秦風一臉的茫然,這撐天的古木,居然是無花果樹?世界上有這麽雄偉的無花果樹嗎?


    傑夫捧著那無花果,如基督的裹屍布一般,滿臉的虔誠,仰頭望著參天古木,讚歎道:“聖經記載,伊甸園中的第一聖樹,乃是無花果樹,為人類擋住了第一顆羞恥之心!”


    邁克和傑夫都是基督徒,自然對聖經中記載的聖樹,充滿了敬仰虔誠。他們細細地觀摩著這枚幹枯的無花果,撫摸著幹果上的紋路,臉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古怪,仿佛看的是天地初開,亙古永存至今的聖果一般。


    範小萱抬頭仰望著第二株古木,那參天的古木,那枝幹如龍蛇纏繞,極盡夭矯,光凸凸的枝條,籠罩四野,似乎可以想像到,這古木若是長滿綠葉,那必然是一片蔥鬱,如雲翳華蓋,龍氣蒸騰。


    她凝思片刻,便走向古木,去撿拾起第二枚幹果。


    那幹果隻有大拇指粗細。範小萱彎下去拾,卻一臉愕然,那幹果竟然像在墓土中生根了,竟然抬不起來!


    範小範暗叫古怪,紮了個馬步,纖腰一沉,雙手使力一抬,才將那幹果給拾了起來。


    “這……這是……”範小萱捧著那幹果,如捧了一座山丘,美麗的臉,漲得通紅,顯然那果子竟是十分沉重。


    秦風當即接過,隻覺這拇指粗的幹果,足有五十斤重!


    淡黃色的堅殼,仿佛潛斂著微微流轉的玉魄光澤,密布著細致的裂紋,如滿天星鬥。


    “菩提樹!這是佛祖涅槃時的覺樹!”範小萱突然恍悟,仿佛有種醍醐灌頂的欣喜。她是在家修行的佛家弟子,對佛教頗有研究,因此從這顆如菩提子般的堅果,和龍蛇纏繞的樹幹,便猜測這是佛祖涅槃聖樹!


    如果第一株樹是耶教的無花果聖樹,第二株樹是佛教的菩提聖樹,那第三棵樹,必然是道教的聖樹!秦風將菩提果交給範小萱,與楊利雄同時走向第三棵古木。


    那樹下,靜靜地躺著一顆鬥大的果實,幹枯的外殼,一縷縷的密紋,如大地縱橫的溝壑。淡淡的澄碧色,閃爍不定,流泛著古老的韻味。


    秦風道:“那麽小的菩提果,就有五十斤重,那這比頭還大的幹果,豈不是有上千斤?”


    楊利雄伸掌在那鬥大的聖果上輕輕撫摸著,如觸摸著前賢的聖跡,寫滿了無上的道謁,可以領略到那逍遙天地間的神韻。


    他忽然雙手捧起那幹枯聖果,往秦風身上一拋。


    秦風吃了一驚,接過那聖果,竟覺輕如羽毛!但觸手之處,卻覺堅硬無比,如世間最堅硬的金剛石,泛著冷寒無邊的氣息。


    “船長,你識得古篆,見多識廣,可知道這是道教的什麽聖樹?”秦風仰頭而望,這古木紫色的樹幹,挺拔直撐天外,節節分明,如登天之木,大有飛飛摩蒼天的浩瀚氣概。


    楊利雄的手掌,按在那樹幹的第一個樹節上,然後以手掌量度,又攀上了第二個樹節。如此,他手掌按在第四個樹節的時候,便已經高過頭頂了。


    “建木!”楊利雄忽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建木。”眾人盡皆惘然,沒有人聽說過建木。


    楊利雄神色很肯定,解釋道:“建木是上古先民所崇拜的聖樹。淮南子中記載,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乃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傳說,如果凡人能夠踩著這些樹節,登上樹頂,便可越空而去,成為仙神。我想,這應該就是道祖老子所種下的建木。”


    秦風暗想,如果道釋耶三教的聖人,先後穿越星空,跪拜於這座神秘的陵墓前,那他們分別種下這三株聖樹,又有什麽寓意?


    原本一行人要離開神陵,大地突然震動,抖落了這三顆幹枯的聖果。這到底是一種地震的巧合,還是冥冥中的天意主宰?


    傑夫突然大叫了一聲,連聲音都顫抖了。他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跪在地上,滿臉虔誠,將那手中的無花聖果,高懸在頭頂,如仰望上帝的神跡,以玄黃的陽光斜照,細致觀察著那果上的密紋。隻看了片刻,傑夫便喃喃有聲,雙眼中光芒閃動,顯得極是激動。


    範小萱一驚,也去查看掌中的菩提果。菩提果太過沉重,範小萱當即趴下地來,戴上宇航服頭盔,打開燈光細細辯認那菩提果上的紋路。細致的果紋,已然幹枯,一條一縷如在火星大地蔓延的溝壑,卻如銘印了天地道紋,流溢著柔和的佛光,極其玄奧。


    她眼中的光芒突然綻放,輕張著小嘴,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這……這……”


    楊利雄和秦風麵麵相覷。邁克和弗朗西斯,也不約而同地跪在地上,去查看傑夫手中的無花聖果。竟隻片刻後,兩人都有些神情激動,邁克如做囈語,而弗朗西斯則抱頭大唿“no!no!”


    “聖母啊……我看到了什麽?”邁克臉上寫滿了失魂落魄,大叫了一聲。


    楊利雄當即捧過那鬥大的建木聖果,以手指順著那果紋,仔細辯認。那果紋幹裂,有規律的蔓延著,深壑沉沉,如曆經了無盡歲月的老者,卻又似蒙塵的神玉。


    他輕“嗬”了一聲,滿臉的古怪神色,竟有些失魂落魄之感,那鬥大的建木聖果,從掌中摔落下來,滾到了秦風的腳下。楊利雄一直是這一行人心理素質最穩定的宇航員,竟也有些控製不住情緒激變!


    每個人,都是一臉的驚愕,如看到了世上最神異的事情,遠甚於火星上出現一座古墓。


    秦風暗叫古怪,拾起建木聖果,目光落在那聖果上的紋路。


    扭曲的紋路,延指向無盡的前方,仿佛是天地的盡頭,聖道的歸墟。如果這些紋路是字,秦風自然不可能識得。鎮天石碑上的古篆,他都不識幾個,這聖果上的字,怎麽可能會認識?


    但秦風在片刻後,也愕然了。那彎彎扭扭的紋路,在眼前如活了一般,仿佛展開一幅幅的模糊畫麵……


    建木聖果從掌中滑落,遠遠地滾了出去。秦風緩緩坐下地來,突然感覺到一種徹底的荒涼和無力感。


    楊利雄,範小萱,邁克,傑夫,弗朗西斯,每一個人,都帶著一種茫然和驚愕的複雜神色。大家靜默無言,因為他們都看得到,自己的同伴也是一副同樣的神情。


    良久的沉默,神陵籠罩在一種可怕的寂靜中。三株古木,無聲伸張向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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