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道上,一行十多騎高頭大馬迤邐向北,領頭的正是李源。[燃^文^書庫][].[774][buy].]比·奇·小·說·網·首·發


    今天李源穿了件錦袍,披著黑色熊皮大氅,甚是英武幹練。


    “大少爺,李老太君做壽,您帶這麽個惹禍精去合適嗎?”說話的是個白胖子,身高九尺腰圍九尺半的那種,好好一匹雄壯的伊犁馬被他騎在胯下反倒像一頭病蔫蔫搖晃晃的驢子。


    如果仔細審視的話,依稀可以從那張圓餅一樣地五官上分辨出些熟悉的輪廓,塌鼻子,深眼窩。很多典型的南蠻麵部特征。


    這個白胖子正是阿斯拉,當年那個黑瘦如同一根炸糊了的油條一樣地南蠻奴隸此時赫然變成了一個發麵饅頭,讓人不禁感慨,時間不僅可以是殺豬刀,還可以是豬飼料。


    至於阿斯拉這個拗口的名字也早就無人提起了,自從九年前離開奚陽城後,這世上便少了個南蠻軍頭阿斯拉,多了個綠柳莊莊主李來福。不過十裏八鄉的都稱他為樂善好施的李大善人。


    名義上,李大善人早年喪妻,是李源三服內的叔叔。


    李來福指著的惹禍精正是那隻每天混跡在李源身邊的小貂,此時它正趴伏在李源的肩膀上,睜著黑漆漆的小眼,渾身蓬鬆的容貌被烈風吹得波浪滾滾。


    聽到那個可惡的白胖子叫自己惹禍精,小貂頓時大怒,站直了身子,吱吱叫著,揮舞著兩隻肉唿唿的小爪子憤怒的抗議。


    倆個是有宿怨的,打從第一次見麵就彼此看不順眼。


    去年新春祭祖,李大善人滿意的看一眼滿條幾上一溜擺開的豐盛的祭品,迴身跪倒在蒲團上。


    剛領著十幾個兄弟磕了一個頭便聽見頭頂上傳來了細碎而綿綿不絕的磨牙聲音,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大老鼠抱著豬頭吃得正歡。


    四隻瞪得溜圓的眼珠對視了一小會,白老鼠淡定地揮揮前爪,示意李大善人等人繼續磕頭。然後哢嚓哢嚓一陣細響,一錯眼珠的功夫左邊的豬耳朵便消失在了它鼓鼓囊囊的小嘴裏。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危!”李大善人容貌向著彌勒佛靠攏,可是骨子裏依舊是個一點就著的暴脾氣。尤其是身後的兄弟們都要笑瘋了。


    蹭的竄起身來,一把抓住白老鼠,猛地砸在地上。動作疾如閃電,白老鼠根本來不及反應。


    嘭!那動靜就像一個幾十斤的口袋重重砸落。


    吱,一聲慘叫,白老鼠幾乎要被摔扁了,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迴頭看看缺了一隻耳朵的豬頭祭品,李大善人心中大恨,抬起腳來還想重重踩一腳。


    吱!白老鼠竟然猛地跳起身來,一溜煙地躥進了桌子底下。


    猝不及防,李大善人險些閃了腰,右腳嘭的一聲將石磚都跺碎掉了。


    哄,身後的兄弟們都要笑抽了。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一人一鼠就這麽杠上了,一個見著就打,一個咬踏了床腿,啃碎了銀票,三五不時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鬥了半年多莊子裏的眾人才發現這個小機靈鬼哪裏是什麽白老鼠,赫然便是一隻長得極慢的幼年小貂。


    李源抬手要去逗弄一下小貂,迎麵而來的卻是一張粉嫩的小嘴,張大的嘴巴裏兩排鋒銳的小尖牙熠熠閃光。


    李源苦笑著趕緊撤手。雖然吃他的喝他的,這個惹禍精一定不會口下留情的。


    小貂隻是當他是個搭伴的熟人,可沒有一點做寵物的覺悟。


    “就當帶個小朋友去赴宴,小白可是有教養的,不會讓朋友難堪,更不會讓主人家為難的。對吧?”李源說話的口氣完全就是在跟一個剛剛懂事的孩子在交流。


    聽著李源的話,小貂竟然腆胸疊肚,很矜持地點點頭。


    “我們小白可是很驕傲的!”


    小貂的尾巴都翹起來了。


    正調笑著,響鈴歡快,兩匹快馬迎麵而來。兩名四十多歲的騎手,一身簇新的錦袍,背著長弓,挎著腰刀,棗紅臉,雙眼精光閃爍刀子一樣,一身彪悍氣息撲麵而來。


    來的是熟人,李來福早就認出了這倆人正是李老太君的兩個孫子,李元信、李元春。


    明日便是老太君九十大壽的壽日,四方賓客匯聚,這倆人不在莊子裏招唿客人,跑到三十多裏外來做什麽?


    李來福疑惑著提馬上前,攔住了倆人的去路。


    來到近前兩人一勒馬匹,拱手說道:“見過李大善人,李秀才,老祖宗打前些日子就在念叨您叔侄倆呢,莊子裏已經備好了酒菜,您二位先行,晚飯時候咱們喝個痛快。”


    說話的李老太君的長孫,李元春,李家莊未來的莊主。一臉橫肉,長相能嚇哭小孩,說出話來卻是北地不多見的溫雅。


    當年李元春與李來福不打不相識,這些年來守望相助,頗為投契。


    “你個驢貨,正忙的日子你咋跑出來撒歡了?小心老祖宗拿拐棍敲斷你的狗腿。”李來福一拳擂在李元春的胸前,兩個大老爺們在馬上抱在了一起,用力在彼此的背上敲得砰砰響。


    “有貴客上門,老祖宗指派我們去迎一迎。”


    “什麽貴客?綠林道上的?”


    綠柳莊出好刀劍,雁門關外的堡子寨子多是他們的顧客。李家莊世代的響馬,整個中原綠林都是響當當的一塊招牌。


    綠柳莊李家莊兩個莊子彼此知根知底,業務上並無衝突,甚至常常互通有無,互通消息更是家常便飯。


    然而這次李元春卻笑眯眯地搖頭:“容我賣個關子,等明日壽宴上你自然就會見到。”


    “切,還不稀得打聽了。貴客!元春你個驢貨,到你李家莊那麽多次,你連出莊迎接都不曾有過一次,人家是貴客,難不成我們就是賤客?”


    “想要讓李家爺們出來迎還不容易,隻要你點頭,讓小秀才當李家莊的女婿,李家的女娃隨便選。兄弟我夠意思吧。”李元春邊說邊看著李源微窘地摸鼻子,頓時大笑起來。


    “不成啊,李家莊的女娃是極出挑的,隻是早年他爹就給定了親了,不好反悔啊!”李來福遺憾地搖搖頭:“看來是沒當貴客的命了。”


    “怎麽能算賤客?”旁邊的李元信探過身子來,嬉皮笑臉地說道:“耍劍的才叫劍客,你充其量隻能算劍人!”


    “李元信!”李來福一聲怒吼,倆人笑鬧成一團。


    兩隊人馬嬉鬧一會,李元春拉住堂弟,拱手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兄弟還有要事在身耽擱不得,先行告辭了,等晚上一定找李老哥不醉不歸。”


    “滾吧!”


    李來福眯著眼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今年北地除了大人調防冀州之外也沒有別的大事了,難不成綠林道上有人要出幺蛾子?”


    李源毫不在意,一巴掌拍在李來福的大肚皮上:“吹皺一池春水,幹你鳥事,挺個地主老財的肚子就別操宰相大人的心。走了!”


    剛走出七八裏便再次碰到了兩個出來迎賓的李家人,這次是李元春的兩位堂叔,迎的是同一位貴客。


    再向前走,離李家莊十裏遠的地方,一座新搭的草亭下李家莊的莊主李克誠領著四五位同輩的族人等候在那裏。


    “碰上的就三波了,李家這次八成是百裏接龍頭,看來這位貴客來頭了不得呢。”李來福喃喃自語道。


    百裏接龍頭幾乎就是綠林道上最隆重的迎客禮節了,不僅主人要郊迎十裏,更要有分成六波沿途迎接,最遠的一對要迎出百裏。


    此時連事不關己的李源都皺起了眉頭附和道:“來頭真的了不得呢!”


    ps:小時候聽老人們講老家的響馬故事時便聽過百裏迎龍頭,令人神往。後來看金庸大大的《書劍》時覺得真心寫出了氣勢,就該這樣子。可惜我的筆力差了太多太多,隻能當成插曲一筆帶過,很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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