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是一種涉深處境產生的相同感情。


    在這個小村子成為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之後,安澤一這才有些理解自己母親的心情了。


    安澤一的母親是教師,從小到大安澤一一直不太理解為什麽母親對學生那麽上心,甚至小時候不懂事還有點吃味。


    現在輪到他教學生,便有些理解了母親的心情。


    他教書,教的不是豪門貴族,而是那些家境窮苦上不起學的孩子。


    他教書,教的不隻是男孩子,還包括因為女性身份而受欺的女孩。


    教書育人,手把手教他們讀書識字揮刀弄劍,看著一個個孩子在自己的教導下長大成人,知禮懂事,是一種非常有成就感非常感動的事情。


    而且,安澤一不得不承認,在很多的時候,是這些可愛的孩子在教自己。


    微微闔目,安澤一嘴角微揚。


    看的書多了,見到的事多了,很多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或者故意不去想的問題都浮現出來。安澤一不是哲學家思想家,所以他不會犀利的去拷問世界,但是天性中的自省隻會讓他拷問自己。


    他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但是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那麽榮耀與錯誤他也需要一並的承擔,隻是身為一個人,理所應當應該具備的責任感。


    所以,這雙手,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都是已經沾過血,奪過他人生命的存在。


    安澤一決定不了過去,但是他可以努力去改變未來。


    他相信,這雙過去隻用來奪取的手,在未來一定可以做到給予別人什麽。


    即使隻是在夢裏的,另一個世界。


    安澤一微微揚起嘴角,他決定不了原身的過去,也不能將原身害死的那些亡魂複活,但是至少,他可以在自己離開之前,做點什麽可以為原身積福積德的事。


    他不信漫天諸神,不信天不信地,他隻相信內心的堅持,相信善惡因果。


    除了這個,每日三省為人師者,也是會學習到過去沒有意識到或者認識到的思想來淬煉自我。


    就像我們每一個人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與之抗爭的,並不是天意,而是我們自己。


    而這些,是這些笑容純真的孩子教會的他。


    不過………………


    阪田銀時你個小壞蛋又給我翹課了!


    暗暗的在嘴裏麵磨了磨牙,早已經練就了淡定臉的安澤一臉上依舊含著溫柔貼心的笑容和每一個見到他的學生打招唿說著話,一邊往外走。


    這個時候天氣正好,銀時那個小家夥一定又去附近那家已經沒有香火的廢棄神社那棵大樹上睡懶覺了吧!


    安澤一踩著台階正在往上走,安澤一聽到一群小孩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是銀時懶洋洋的聲音。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正值發情期嗎你們?”


    安澤一覺得自己手有點癢,銀時那個小豆丁,從哪裏看到“發情期”這個詞不屬於小孩子知識範圍之內的詞?難道是看帶顏色的成人書?如果真的這樣就欠揍了啊!


    “想練功給我滾到私塾裏去練,連翹課都沒學會嗎,小少爺們?”


    行啊銀時,你倒不是小少爺,但是翹課挺溜的呀。


    “你特麽誰啊?!”一個陌生小孩的聲音響起。


    然後“撲騰”一聲,已經上來的安澤一已經能夠遠遠的看到銀時那卷卷的銀色短發了:“睡吧你,當半吊子武士是吧。算我一個,大家一起睡覺吧。”


    挺有自知之明啊銀時,你知道自己是一個半吊子還敢逃課啊!


    “誰要睡覺啊!”


    “饒不了你小子!”


    半吊子還學人翹課打架,這還不如翹課睡覺………………呸,他都氣糊塗了。都是這群熊孩子的錯!


    於是………………


    一人一拳,幾個熊孩子頭頂著熱騰騰的包子倒下了。


    “銀時,剛才那句話說得好。沒錯,立誌武士道之人,半吊子可行不通。”安澤一微笑著走過去,別問他為什麽把武士道而不是之乎者也掛嘴邊,這裏是信仰武士道的霓虹而不是天/朝!


    “以多欺少更是不能苟同,”看著熊孩子睜著一雙死魚眼腦門狂冒冷汗,安澤一笑得更加溫柔,觀之可親,但是這其中的親切度和危險指數,相信直麵此笑容的銀時最清楚了。


    阪田銀時:恐怖.老師.微笑.腹黑.大魔王上線了!


    “不過銀時啊,你們這群半吊子,想學會偷懶,”一拳把熊孩子按土裏,安澤一對於自己現在的力氣非常滿意,估計以現在的力氣徒手揍庫洛洛都沒有問題,吧:“還早一百年呢!”


    “打架雙方都要受罰哦!”


    “你們也快點迴學校去吧,”拖著阪田.死狗狀.銀時,安澤一溫和禮貌的迴頭看著那兩個一副驚呆了.jpg的小孩:“小武士同學。”


    許是銀時那個熊孩子戰鬥力刺激了那兩個孩子中那個深紫色頭發的小公舉脾氣,那小孩沒過兩天跑到了他的鬆下私塾找銀時pk了。


    結果毋庸置疑,輸了。


    “真是的,我可從沒聽說過踢館踢到私塾來的哦?”看著躺在榻榻米上剛剛醒過來的孩子,早就給他包紮好後坐在旁邊的安澤一笑容無奈:“好在,也就受了這點小傷。”


    “其實是想和你打一場的。”那個孩子坐起來,安澤一看到,他有一雙像森林一樣墨綠色的眼睛,很漂亮,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漂亮的綠寶石。


    然後就看他不甘的低下頭:“沒想到,被那種貨色………………”


    “你已經很強了,畢竟能和銀時那小子較量到那份上,踢館同學。”安澤一很真誠的說著,確實,他注意到,以這個孩子的實力,在那些名門子弟裏可謂是佼佼,不過,銀時那孩子………………


    可不是從小一板一眼的正規培訓的呀。


    為了家族而揮的刀,是比不上為了生存而存在的刀呀。當然,更比不上為了守護而拔出的刀。


    “可我還是輸了。”小孩子依舊很沮喪。


    嗯,小孩子似乎都執著於這種無謂的勝利,就像小學生考試得了九十九全班第一,也比不上滿分帶來的愉悅感強。


    這個例子應該沒有錯吧?啊呀呀,離開校園不做學生很多年了。


    “嗯,所以,你還能變得更強,”安澤一安慰著:“勝者得到的充其量就是自我滿足和自高自傲,你贏得了相較之下更有意義的東西,沒必要難為情。”這種pk,贏了什麽都沒有,輸了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不是嗎?


    “更何況,那孩子有些特殊。是個為了生存,為了求生不得不變強的孩子。”安澤一迴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銀時,真的是,讓人敬佩的同時,有點心疼。


    “他也是你撿迴來的?”


    “不好說,是我撿到了他,還是他撿到了我,現在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或者說,是我們撿到了彼此,從此在這個世界上,多了生存的意義。


    一片沉默,隻聽到從前麵訓練的屋子裏學生們齊刷刷的“1,2,3,4,5,6,7”的聲音。


    嘖嘖,安澤一一臉雲淡風輕的淡定,心裏麵卻開啟吐槽係統:小孩子這小聲音,聽起來真是清脆,跟啃白蘿卜似的,嘎嘣脆,雞肉味(並不)。


    “召集一群不知來曆也不知本性的小鬼手把手教他們念書習劍,能怎樣呢?”良久,小孩子開口:“你覺得那種人也能成為武士?”


    “這個嘛,誰知道會怎樣呢?”安澤一微微側過頭,看向訓練場微微一笑:“我也很期待。”


    “我還指望你告訴我呢!”小孩子明顯被安澤一這疑似敷衍的話氣到了。


    “我也想知道答案,”安澤一聲音很輕柔,他想告訴這個看起來正在迷茫的孩子,他教書並不是想養私兵,也沒有其他意圖,隻是單純的希望教小孩子讀書明理習劍護人。


    但是這個孩子很明顯對於“武士”這種存在很迷茫,呐,他就和他說說這方麵好了。


    為了增強自己的忽(xi)悠(nao)效果讓自己看起來有為人師者的威嚴(並不),他起身背對男孩,生怕自己的麵部表情過於鮮(chun)活(meng),畢竟,對於在日本曆史上注定被淘汰的武士,他沒有什麽好感。但是處於這個時代,他的想法不能流露出來。


    “武士究竟是什麽?你能告訴我嗎?”反問的語氣,往往更加有利於引(hu)導(you)人的思維。


    “你自己不是武士嗎?”小家夥明顯上鉤了。


    “嗯,至少不是你想象的武士,”停頓一下,安澤一滿意的注意到小家夥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你想說成為武士需要具備某些資格?如果沒有能守護的家門,沒有能盡忠的主君,就當不了武士,你是這樣想的?”


    “我並不這麽認為,所謂武士道,是約束自身的懦弱,使之逐步邁向強大的自我意誌。”這是安澤一的想法,就像現在的空手道跆拳道的培訓,教出來的,真的就是為了具備什麽資格嗎?不,是為了強身健體的同時,塑造性格打磨意誌。而武士道,也應該是這樣。


    “遵從自我意識,不斷精進,樹立這一誌向才是關鍵。所以無論是勤勉好學力圖當個正經人的他們,還是為了變得更強一些來這裏踢館的你,在我看來都是出色的武士。”


    心是關鍵,手無寸鐵卻有武士之心的人是武士,而那些拿著□□恃強淩弱的人,才不配叫武士。


    “即便不知道你們的底細本性,即便沒有要守護的主君,也沒有用來戰鬥的利刃,隻要在心中樹立各自的武士道,每一個人都能成為自己的武士。”


    “能多目睹一個這樣的武士誕生,或許,這正是我心中樹立的武士道也說不定。”至少現在,在這個世界,作為一個老師,這就是我的想法,安澤一想,迴過頭笑了笑:“你是因為迷路才來到這裏的吧?”


    迷茫於自己人生未來的路,雖然他是一個孩子,但是在這樣的世道,也不得不早熟:“我也是,至今仍在迷惘,這也未嚐不可呢,時而煩惱時而迷惘,你隻要成為你憧憬的武士就好。”


    如果沒有人生目標,那麽就努力,成為你最向往的模樣。


    武士,不僅僅隻是武士,而是立下的化名。


    然後在未來的時間裏,安澤一愉快的發現這個叫高杉晉助的小家夥就時不時的來找銀時比劍道。


    “鬆陽老師!”因為銀時和安澤一住一起,所以小家夥跑到他房間表示抗議:“那個叫高杉的家夥總來我們道館踢館,作為道館的館長,你不應該管管嗎?”


    “怎麽管?”安澤一停下筆,笑眯眯的看著銀時,哎呀呀,銀時這一副氣鼓鼓的小模樣真的是太讓人想欺負欺負了!


    “你可以在門口立個牌子:禁止高杉晉助入內。”銀時一本正經的說。


    “可是我看你很喜歡他呀!”安澤一眨了眨眼睛,一臉惡(fu)趣(hei)味:“明明晉助每一次來我們道館,銀時都好精神的說。”


    “那是因為每一次他來都是踢館的!作為道館的不敗之神,我當然要揍迴去哦!”銀時氣急敗壞:“還有,你為什麽叫他那麽親密!”


    “欸?我隻是覺得叫晉助要比叫高杉好聽多了。”安澤一勾起嘴角,露出天然呆(hei)的微笑。


    安澤一不喜歡日本人姓氏加名字那麽長,也真的覺得,晉助比高杉聽起來更好聽一些。


    銀時表情扭曲了。


    然後安澤一笑的更歡樂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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