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朦朧,夜光依稀,染血的‘火蹄子’和異人戰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男童穿著破爛的衣服在默默哭泣。


    很近,哭泣的男童距離羅恩與哈丁站崗的地方很近,可是彌漫的白霧卻詭異的遮蓋了他的身形和哭聲,仿佛把他放逐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目光閃爍,羅恩麵無表情的在白霧中注視著哭泣的男童,在其體內的艾魯因古字劇烈抖動嘶鳴,仿佛馬上要衝出他的身體在其頭頂上顯現凝聚。


    “媽媽,爸爸……”衣衫染血,傷痕累累,皮膚蒼白如雪的孩子在無助的哭泣,他的身上血肉翻滾,五根灰暗色的細小尖刺狠狠釘入了男童幼小的身體。


    “沒救了……”羅恩一邊在心中搖頭一邊做出射箭的動作,在白霧之中哈丁和幾個傭兵都能看見他的身影,而那個孩子確是發現不了。


    “水耗子,迴來了吧!黑夜加上這該死的霧氣你這小子怎麽可能給‘母狼’弄野味?”哈丁不耐煩的朝著羅恩的身影大喊,此時的他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有些古怪的危險在逼近,而這讓他有些擔心進入白霧中的水耗子。


    咚!


    哈丁的話音剛落羅恩就射了一箭,在精神力的感知下一隻山雀應聲落地,而羅恩則是跑過去拿起了山雀在白霧中朝哈丁揮了揮手,意思是要他閉嘴看著,哈丁見到這個情景則是無奈的又哼起了歌謠。


    不同的是,哈丁這次的清唱融入了巫醫的力量,古怪的獸人歌謠暗暗調動起了元素與魔法,淡淡的火焰薄膜悄悄地纏繞起不遠處的水耗子,而看到自己的力量已經‘暗暗’保護起水耗子後哈丁則是略微放下了心。


    “嘿,還真是個好心的家夥!”羅恩無奈的歎了口氣,哈丁暗暗幫自己釋放了‘元素護衣’,這個家夥本是好心卻辦了壞事,他的手法可以瞞過一般的八級職業者,可是自己和對麵那個家夥確是不會被欺騙。


    果然,在莫名力量的指引下,男童發現了羅恩的身影,他拚命地哭喊和求救,而紮在他傷口中的五根灰暗色的細小尖刺也是隱隱的顫抖了起來,仿佛像是見到了獵物的惡狼一般。


    “咦?這是什麽?”羅恩假裝剛剛發現了男童,他略微‘疑惑’地跑了過去,而男童則是像看到救星一樣掙紮地站了起來。


    “救我!”男童虛弱的朝著羅恩走去,而看到這個情景的羅恩也是‘急忙’跑過去抱緊了這個男童。


    “我是從雀起鄉的貴族,這個異人抓了我和妹妹,家族的護衛臨死打傷了他,請你……”男童的話還沒說完他傷口上的灰暗尖刺便飛射了出來,而目標赫然是羅恩的額頭和眼睛。


    嗡~


    一陣古怪的力量波動,五根細小的灰暗色尖刺在羅恩的眼前停住,它們扭曲變形後合在了一起,最終變成了一個灰暗色的小水球。緊接著小水球便異常‘開心’地圍繞著羅恩旋轉,仿佛就像是找到了主人的獵犬一般,而被這些灰暗色尖刺折磨了很久的男童則是呆愣的看著這一切。


    “忍忍疼吧,我可憐的‘孩子’。”羅恩一邊低語一邊抱緊了男童,漂浮在他跟前的灰暗色水球猛地炸裂,無數根細小的水線激射進男童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口腔,淒慘的叫聲在白霧中久久迴響。


    “水耗子,你那邊怎麽了?”哈丁皺著眉頭跟白霧中的羅恩喊話,他剛才好像感到了一個古怪的精神力波動。


    “別吵了,我的黑夜射術是跟草原上的獵人學的,需要安靜的環境,你這破嗓子讓我都沒法瞄準了。”羅恩一邊假裝不滿的嚷嚷一邊踩著男童的腦袋,灰暗色的水線瘋狂的在男童身上來迴穿刺、破壞。


    “這個傻小子!”哈丁在心中暗罵了一句又笑了起來,那股古怪的危機感快速消退了,可能真的是自己‘魂印’的不穩固導致的感知錯誤。


    “可憐的家夥。”羅恩將男童的腦袋狠狠地踩進了潮濕的土地後便朝著倒在血泊中的異人和戰馬走去,他剛剛所感知到的兩個微弱氣息便是他們。此時黝黑的異人戰士早已經斷了氣,而他的戰馬則還在血水裏掙紮著望向自己的主人。


    “睡吧。”在男童淒慘的叫聲中羅恩用手幫戰馬合上了眼睛,強大的精神力化成刀劍送走了一直在痛苦中掙紮的草原戰馬‘火蹄子’。


    哢嚓!在戰馬斷氣的瞬間,異人戰士的屍體突然古怪的塌陷了一大塊兒,仿佛血肉和骨骼都被挖走了一樣。


    “血肉吞噬?返老還童?可憐的墮落者,‘死寂之水’所造成的傷害是不能被這麽治愈的,就算是你的主子阿克蒙也沒法完全逃離這恐怖的灰水啊!”羅恩在白霧中一邊射箭一邊低語,完全不去看在他腳邊掙紮喊叫的染血男童。


    “八級的‘墮落者’戰士,如果沒有這個‘老朋友’還真有些難辦。”羅恩又射下了幾隻肥嫩的山雀後才停止了射箭,此時男童已經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不成樣子,他的大片肌膚出現了灰暗色的血斑和傷痕,‘死寂之水’在其體表環繞漂浮。


    “卡胡奴哈溫塔卡(你會墜入邪塵之淵)”男童怨毒的說出來惡魔語,此時他的五感已經基本都被羅恩給破壞了,全身的骨骼和經脈也已經被截斷、撕裂。


    “唿唿哈撒衲塔卡(血色的邪塵非常美麗)”一個異常沉重的精神力化成了惡魔語言在男童的腦海中響起,古怪的精神圖畫也同時在男童的眼角浮現,一個手拿白銀權杖的男人頭頂古字踐踏著紅色塵土在默默歎息。


    “啊!!!!”血肉模糊的男童在白霧中瘋狂大叫,他的眼睛已經被刺穿失去了視力,卻還是看到了那古怪恐怖的精神圖畫,本身漆黑幽暗的邪塵之道被一個男人染成了紅色,無數強大惡魔的鮮血染遍了那高貴的迴廊和道路,邪塵之道被破壞了!


    “你的主子不歡迎我啊,三次都把我拒之門外……”羅恩略微感慨地在白霧中說著話,他一邊清理山雀的羽毛一邊迴憶著原來的戰鬥,如果他當時能再次進入‘邪塵之道’的話,說不定艾魯因王國便能保留下來了,可是阿克蒙和他的兄弟卻並沒有給自己這個機會。


    “是誰用‘死寂之水’傷的你呢?這個異人戰士又是從哪裏來?”望著白霧,羅恩自言自語的說著話,手上的幾隻肥嫩山雀也已經被他放血拔毛收拾幹淨,而那個男童則是還沒有從震驚和恐懼中恢複過來。


    “精神和肉體的傷害已經差不多了,最後就是靈魂了。”羅恩放下收拾好的山雀,慢慢走向奄奄一息的男童,漂浮在男童體表的灰暗色水滴也逐漸被他收了迴來,想要讀取高階職業者的記憶必須要將他的意誌磨滅才行,肉體的疼痛和信仰的破壞是最為快捷的方法。


    墮落者,四位古代惡魔的崇拜者和契約者,他們借用惡魔的力量獲得了青春和生命,同時也把自己獻祭給了惡魔。這個被羅恩折磨的男童便是一個墮落者,他的年歲不能靠外表來判斷,通過吞噬血肉和靈魂,墮落者可以永葆青春,當然,前提是必須不停地吞噬生命才可以。


    “可憐的‘孩子’,還記得小時候最害怕什麽嗎?”羅恩將自己的手掌按在了男童的額頭上,澎湃的精神力和灰暗的‘死寂之水’衝進來這個墮落者的腦袋。


    嗡~


    白霧之中,劇烈的鳴動,一個個灰暗色的微小水珠在男童的大腦裏肆虐,無數的人類頭像出現在了這些微小的水珠之中。


    “家族的恥辱,竟然連比你小三色的弟弟都不如!”一個長相威嚴的男子在咆哮。


    “懦夫!你竟然犧牲了五百兄弟獨自逃迴來,我死也不會嫁給你!”一個穿著盔甲的美麗女人大喊。


    “斬了他的手腳!斬了他的手腳!”無數的士兵和戰士在呐喊,高掛的獅子戰旗迎風飄揚。


    迴憶中的人、折磨他的人、他殺戮的人全部都化成了一個個灰暗色的水滴在朝他咆哮,瀕臨崩潰的靈魂和精神力終於像掉落在地上的鏡子一樣破碎了。很快的,羅恩那澎湃的精神力開始強硬的吞噬碎裂的靈魂,一個個記憶殘片被他提煉了出來。


    男童的一生和他成為墮落者的經過都一一浮現了出來,緊接著就是最近發生的一切,一個血袍少女和男童的爭執,被困沼澤的商隊與異人傭兵,以及二十一披掛‘死寂之水’的巨大骷髏的追殺……


    咚!


    不大的悶響,男童的腦袋炸裂了,羅恩麵色複雜的收迴了灰暗色的水滴,因為現在實力的限製他並沒有讀取到太過清晰的記憶,但是現在得到的信息也是讓他將事情理了個七七八八。


    一個重傷的墮落者正隱藏在不遠的森林當中,她通過吞噬過往的傭兵和商隊來治療自己的傷勢,而這個男童就是他的幫手。


    前幾天,這個男童發現了二十一個擁有‘鬥氣’力量的傭兵,於是他就想把對方引過去讓同伴吞噬,可他沒想到在太陽落山後,這些實力本來在五級左右的傭兵都變成了八級的恐怖亡靈!


    一個個跟大樹一樣高大的亡靈戰士咆哮怒吼,他們揮動著沾染古怪灰水的長劍追殺了男童兩個晚上。如果不是因為有白天的間隔他早就被剁成了肉醬,靠著吞噬生物的血肉靈魂他好不容易逃了迴來,可是同伴卻又把他和一個異人給派出來了,而這一次他又驚險的逃過了追殺,此時想來吞噬這個傭兵團恢複傷勢,卻沒想到遇上了羅恩這個怪物。


    白霧滾動,灰暗色的‘死寂之水’不停的跳動沸騰,這是羅恩現在心情的體現,意外得到了一點‘死寂之水’確是意外之喜,可是羅恩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墮落者的問題他倒是不怎麽擔心,既然碰上了就想辦法殺掉即可,但是在白日覆蓋‘死寂之水’行走的亡靈卻讓他冒了冷汗。


    艾魯因亡靈不可能在白日行走,除非吞噬生命才能勉強維持基本的活動,古代帝國的‘七棺’就因為曾在晨光下尋找帝國公主的屍骨碎片被生生削弱了一級的力量。在阿克蒙開啟‘邪塵之道’遮蔽了部分晨光和薩拉斯的神力後亡靈才瘋狂的湧出,可是現在這個情形卻被打破了。


    現在羅恩能想到的解釋就隻有一種,可是這讓他不想去相信。


    羅恩歎了一口氣,他一邊默默祈禱自己猜錯了一邊催動了飄散在空氣中的‘死寂之水’,灰暗色的小水球飄到了他的眼前,緩緩地,二十一個由‘死寂之水’所組成的灰暗麵具緩緩浮動,寒冷、死寂的古怪麵具抵擋、扭曲著晨光和神力的照耀。


    “果然,是我的力量運用方法……”唐克斯.羅恩苦笑了起來,大陸上能真正使用‘死寂之水’力量的人隻有三個,一個是自己另外兩個都是亡靈,不提力量的大小,隻說運用技巧的話羅恩則是搖搖領先。


    大陸第六年代紀的時候,冰麵具已經可以用‘死寂之水’扭曲晨光和黑暗了,當時的古代亡靈就感歎,如果羅恩早些出生地話他們就不用在‘地下海洋’中浸泡那麽長時間了!


    “二十一個亡靈戰士,估計都是來找我的……”羅恩苦笑連連,古代亡靈利用自己不完整的技巧可以將九級以下的亡靈送出來,可是要想把‘七棺’這個等級的亡靈也請出來的話就需要自己前去施法了。


    現在的艾魯因,不管白天黑夜都有著薩拉斯神力的照耀和守護,白天時對亡靈和惡魔的壓製最為強烈,夜晚時星光與月光也在限製著他們的力量,如果太過強大的個體過來肯定會降下嚴重的反噬,就算是人類現在也不允許擁有九級以上的力量。


    可是,羅恩與‘死寂之水’確是翻轉了這個規則,因最後一位帝國公主的死亡和詛咒誕生的‘死寂之水’不可能被惡魔利用,而亡靈則是最大的受益者。


    羅恩能想象到,如果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後,古代‘七棺’會拚著什麽代價來把自己轉化成他們的‘同胞’。


    “唉,自己什麽時候被這些骨頭架子捕捉到了魔力軌跡呢?”輕微的歎息,漂浮在羅恩跟前的小水球爆射成無數的灰暗水線,它們準確的刺入了三具屍體當中,男童、戰馬和異人戰士全部被‘死寂之水’的力量吸收、壓縮,他們的血肉骨骼全部被一條條灰暗水線所吸取。


    眨眼功夫,屍體消失不見,就連地上的血跡也被‘死寂之水’吞噬的幹幹淨淨,隻有戰馬和異人戰士增在的地方留下了兩塊兒小小的骨頭。


    白霧逐漸變淡了,默默思索的水耗子拿著幾隻收拾好的的肥嫩山雀走了出去,此時不過是剛過了三碗茶湯的功夫。


    “哈丁,再唱一遍‘夜客’吧!”羅恩笑著對粗壯的哈丁說道,此時他放下了手中的山雀,找了一根破繩子把戰馬和異人戰士的骨頭穿了起來佩戴在身上。


    白霧消散,星光依稀,羅恩一邊聽著哈丁的哼唱一邊暗暗搓動手上的灰暗水滴,兩個古怪形狀的煙霧從水滴中飄了出去,一人一馬的形狀,他們慢慢變大站在了羅恩的身旁。


    沒有人看得見,唯有在那灰暗水滴中才能映射出來,羅恩透過水滴看著他們,馬是赤紅色的‘火蹄子’,人卻並不是黝黑醜陋的異人瘋蠻子,一個如同詩歌中走出的俊美男子默默地牽著馬。


    如晨光照耀金子般似的頭發,細膩如同絲綢白雲的皮膚,勻稱強壯的身體和漂亮的碧色眸子,這是在古代大陸上奔馳的美麗蘭提族。


    “走吧,你們也夠累的……”羅恩笑了,這個重生前曾在‘瘋蠻子’那裏當馬奴的大魔法師笑了,他一邊跟哈丁哼唱著‘夜客’一邊看著一人一馬如白霧般緩緩消散。


    “唱得不錯。”哈丁突然對著羅恩笑了笑,白霧消散後他的心情很不錯。


    “在異人家,唱不好就會被砍腦袋的啊!”羅恩一邊笑一邊再次催動了灰暗色的水滴,一個扭曲尖叫的男童虛影在水滴中掙紮,無數他生前所殺戮的麵孔與影子在啃咬著他的靈魂。


    “……亡靈和墮落者……在他們的眼中覆蓋白霧可是很不簡單啊……”羅恩在心中暗暗感歎,隨後便把映射著男童虛影的灰暗水滴收迴了體內專心聽起了哈丁的歌謠,此時白霧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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