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墨,傳令下去,命令綠林軍的人全力尋找小皇子,在宮外貼一道-----”景年似乎也有幾分著慌,孩子失蹤,那是天大的事情,不過隨即想到,不能把孩子失蹤的事情搞的天下皆知,這樣反而會加重孩子的危險,景年說道,“在宮內宮外全力秘密尋找皇子,若是找不到,提頭來見!”


    君如墨已經吩咐了綠林軍的人,這件事情,現在是他們的頭等大事,皇嗣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中寧殿內,此刻隻剩下寧夏和景年。


    寧夏還在抽噎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孩子是她的半條命,如果孩子丟了,她也定然不活了。


    “皇貴妃的宮殿裏,昨夜真的沒有發生什麽意外的事情?”景年的雙手負立身後,微微皺眉,看著寧夏,如果她還不說實話----崾-


    寧夏搖了搖頭,始終沒有說。


    大半個月過去了,孩子始終沒有消息,那日,下著傾盆大雨,君如墨和幾十個綠林軍的侍衛,跪在中寧殿的殿前,準備自刎,畢竟,他們沒有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而這又是整個南湘國的大事,皇嗣竟然丟了躪!


    景年則站在宮殿的案幾前,在寫著字,他的唇緊緊地閉著,對鄭唯說了句,“讓他們都起來!迴去歇著吧!”


    寧夏每日都在自己的寢殿中,足不出戶,景年來看過她幾次,她隻是呆呆地坐在床前,手裏拿著孩子的衣服,眼淚簌簌而下,其實有了孩子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而已,卻是血濃於水的,始終對這個孩子有著那樣多的感情,他的一顰一笑還在寧夏的眼前,昔日孩子睡覺的地方,今日已經空了,寧夏就那麽不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仿佛半條命都去掉了,已經不再是昔日的風華絕代。


    乳娘早已畏罪自盡,丟了皇子,這是大罪,她還有何麵目生活在這世上?


    這一日,寧夏醒了以後,沒有起床,就那樣呆呆地坐在床頭,雙手抱膝,穿一身白色的中衣,頭未梳,臉未洗,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自覺的眼淚也在流。


    景年已經走進了她的寢殿,許是他的步子很輕,許是寧夏根本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她的樣子,看起來淒淒楚楚的,很讓人心疼。


    景年的身影慢慢地籠在了她的身上,寧夏依然保持原先的動作,一句話不說。


    “寧夏,孩子丟了還可以再生!”景年說著,便坐了下來。


    他是孩子的父親,孩子丟了他是如此難受的,他每日都在“中寧殿”內飲酒,心緒是如此煩悶,不過這些寧夏都不知曉,因為,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


    寧夏沒有做聲,景年就一直坐在她的床邊,把她的頭攬到自己的胸前,“朕知道,這個孩子丟了你的心情是怎樣的,可朕是孩子的父親,心情不比你好,你若是想要孩子,我們再生一個就是了!”


    許是寧夏許久都未曾說話了,現在腦子裏又空落落的,沒有一丁點的思想,她從景年的懷中出來,再生一個也不是原先那一個了,她對那個孩子傾注了那般的心血,如今說沒就沒了!


    其實,她是有些怪景年的,這畢竟是皇宮,孩子竟然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失蹤了,他是皇帝,竟然沒有交代手下做好護衛工作,可是現在,多餘的話說出來已經是多餘了;她也曾經去找過司徒明磊,問他那天為什麽會在自己的寢殿,和自己孩子的失蹤有沒有關係。


    司徒明磊亦是皺眉,他說道,“那日和我交手的是一個女人,不過,我們是在‘衷寧殿’後麵的草地上過得招,我不知道你的孩子在什麽地方,我去了你的寢殿隻是一個巧合!”


    如此說起來,當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孩子的下落了。


    此時,朝上的大臣也在緊鑼密鼓地要求皇上“誅殺毒妃”,昔日,她有了孩子所以母憑子貴,不過今日,她的孩子已然不在,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景年緊緊地咬了咬牙,這些人,當真就沒有一丁點的惻隱之心麽?如此落井下石?縱然高焱一直在替寧夏說好話,隻是他官職太低,抵不過朝中的一品大員柳元慎,而上官南慕,因為上官若兒的事情,對寧夏也有芥蒂,雖然上官若兒最後沒有被“斬立決”,可是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卻是在寧夏,上官南慕在朝堂上保持著沉默,雖然寧夏昔日是那樣意氣風發,告訴他怎樣判別毒藥的,他也很欣賞寧夏,不過終究,此事性命攸關,他還是保持沉默得好。


    景年對朝中大臣的態度相當失望,始終置之不理。


    他已經許久沒有在寧夏的“衷寧殿”睡過了,今夜,他又去了“衷寧殿”!


    床上,寧夏一直趴在景年的懷裏哭,一句話不說,這個女子,現在已經到了內憂外患的時刻,孩子丟了,朝上的大臣一直要景年“誅殺”她,他怎麽舍得?即使讓他丟掉皇位,他也不舍得她,縱然先前她曾經瞞著他和司徒明磊有過私密的交情,但是,縱然她有千般過錯,她始終是他愛著的人啊,更何況,她現在孩子丟了,他對她,隻有更加心疼。


    “寧夏,若是我不當這南湘國的皇帝了,你可願與我漂流四方?


    ”景年的下頜頂著寧夏的頭,感受她發上那絲絲的溫暖。


    寧夏沒有說話,良久之後她說道,“皇上這是說的哪裏的話,一個人命裏注定都有自己的位置,皇上的位置就是在龍椅之上,而寧夏,隻是隨風飄蕩的一個女子,飄到哪裏,哪裏就是寧夏的家。”


    朝堂上麵大臣的言辭早已傳遍了整個宮闈,大家都在說皇貴妃如何如何,她怎會不知?她隻是怕景年有壓力,因此,從未和景年說起過,不過,心裏卻有一個念頭:現在,是到了和景年分別的時候了!


    不是今日,就是明朝。


    她在南湘國的皇宮,終究會讓景年越來越難做,和大臣分崩離析,而她亦不想為了自己,讓景年放不開手腳。


    總有一日,她要離開這南湘國的皇宮,她早就和景年說過,自己不喜歡皇宮生活,想像一條魚兒一樣,遨遊在自由的江湖,這宮裏諸般的束縛,縱然她為了南湘國的利益,救了上官若兒,甚至讓柳元慎恢複了原先的官職,甚至恢複了柳雲兒的妃位,卻沒有人領她的情,因為,她始終是一個女流之輩,而且,她還是皇上的女人,是最受寵的女人,因此成了各路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且,現在,兩個人的孩子也沒有了,寧夏已經毫無牽掛,縱然自己腹中還有一個他的孩兒,可是,寧夏卻不打算告訴景年了,若是有一天自己離開了,豈不是讓他徒增牽掛?


    原想自己默默地離開,現在卻要帶走他的孩兒了。


    不過也好,日後反正寧夏再也見不到景年了,有一個孩子,有他一半的骨血,長得越來越像他,別人睹物思人,她睹人思人豈不是也很好?想到此,心裏竟然酸楚地要命,她終究要與景年分別了麽?


    寧夏此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落在了景年的胸前。


    “寧夏-----”景年始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尾音上揚,有著說不出來的無奈和寵溺。


    這一句話,寧夏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唇湊上去,尋找著景年的唇,兩個人深吻起來,她始終攀著景年的脖子,此生,她和景年接吻的時候,就是這般,總是攀著她的脖子,或許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又或許,她認為景年是她的天,隻有雙手攀住他,才有安全感。


    景年的唇探入寧夏的唇舌,那樣深情地吻著她,寧夏亦然,這個吻,那麽細致纏.綿,似乎把兩個人的一生一世都吻了進去,讓寧夏渾身無力,最後的時刻,她狠狠地咬住了景年的舌頭。


    景年痛得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想說話,卻是說不出。


    “皇上,記住臣妾!”寧夏這般和景年說的,伴隨著一行眼淚嘩啦落了下來。


    原以為,寧夏穿越到這南湘國來,是做一個看客的,看周遭的悲歡離合,人間聚散,她卻是片葉不沾身的,因為,在這南湘國她沒有一個親人,孤家寡人一個,不會有情愛,亦不會有太多的思想。


    卻是從那一刻,從景年進了白馬書院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全都改變了,景年那淡然的眉眼,深沉的表情,站在寧夏身後寫字時的樣子,永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如今,已經與他這般糾纏,有了兩個孩子!


    可是,最終,還是逃不脫要分離的命運!


    接著,兩個各自睡去。


    卻有著同床異夢的感覺。


    景年想的是為何寧夏來了宮中,尤其是最近,便再也不像在白馬書院那般活潑了,尤其是最近,孩子丟了,她的半條命也仿佛丟了一般。


    寧夏握著景年的手,久久不能夠入睡,這是她始終都喜歡著的人兒啊,她又如何舍得離開?與他一同經曆了這麽多,從最初的師生情意,到今日的夫妻情意,她的一生中隻有他一個人,這是她在這個朝代最親切的人,離開了,世間亦不會再找到第二個人。


    從此,流浪江湖,孑然一身。


    這幾日,景年的心情不好極了,孩子找不到了,寧夏心情更是差到了低穀,本來今日他想去狩獵的,問了下寧夏,問她去不去,也想讓她散散心,寧夏說自己不去了,很累,景年心想,自己一早去,日落時分便迴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隻是帶了君如墨等四五個隨從,便向南郊行去。


    寧夏早已做好了準備,今日是她該走的日子了,她在這宮裏,景年始終會背著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帽子,處處受到掣肘,行事不能夠放開手腳,寧夏知道,這一切全是她的錯,昔日,他是一個好皇帝的,雖然今日也是,可是朝中的大臣始終對他抱著這種印象,現在已經是褒貶參半,她知道,那一半“貶”是因為她。


    若是沒有她,先生定然還是一個好皇帝的。


    她去了太醫院,司徒明磊還是在做實驗,看到寧夏來了,很緊張的樣子,說道,“你還好?”


    “我如何不好?”寧夏說道,她在皇宮中,也極少穿朝服的,現在的她,一身粉紅色的便裝,在和司徒明磊說話,是話說,也是道別


    。


    司徒明磊很謹慎的樣子,“宮中有人要害你,你可知道?”


    “誰啊?”對於有人要害自己這件事情,寧夏還當真不奇怪,她在宮裏,樹敵良多,柳雲兒和她的父親便是她最大的對頭。


    司徒明磊和寧夏來到了太醫院附近的一座低矮的院牆旁邊,他對著寧夏說了許多的話,寧夏問道,“如今我已是決定要離開這南湘國的皇宮了,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接著苦笑一下,昔日,她對朝中的大臣,還抱有十分的希望,現在,她已經對這群老匹夫毫無感覺了。


    “你舍得離開皇上?”司徒明磊問道。


    寧夏歎了一口氣,“不舍得也要舍得了,這朝中之事,這般變幻莫測,我在這皇宮中,他終究不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


    “此後不再見他?”


    寧夏搖了搖頭,想起往後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先生這樣一個人,便覺得心痛難耐,酸楚難耐,“因為深愛,所以才離開。”


    司徒明磊亦是歎了一口氣,他遙看前方,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兩個人又沉默許久,寧夏便迴了自己的寢殿。


    殿中,德馨正站在門口翹望著她,說了一句,“皇貴妃,你才迴來!”


    寧夏“嗯”了一聲,因為渴了,所以,她端起八仙桌上的茶水就喝起來,司徒明磊方才說有人要害她,讓她一定要做好防範,吃的東西也要加小心的。


    寧夏隻是覺得胸中翻江倒海,似是有人在攪動著她的腸胃一般,她歪頭看了一下桌上的茶,難道他們現在就動手了麽?寧夏抬眼看了一眼德馨,他們把德馨給收買了?


    寧夏不知,現在的她,躺在了床上,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皇上迴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


    今日狩獵的時候,本來要打一隻狐狸的,可是突然,他的心猛然地跳了起來,仿佛要發生什麽事情一般,猛然一下子,他捂住了胸口,似是不能夠承受一般,他速速招來了君如墨,說道,“趕緊迴宮!”


    縱然緊趕慢趕,迴來的時候,德馨跪倒在他的麵前,說了一句,“皇上,皇貴妃不好了!”


    景年心思一愣,猛然間說不上話來,喉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往上湧,想問德馨皇貴妃究竟怎麽了的,可話到了口中就是說不出來,隻是嘴唇開合著,他匆匆去了“衷寧殿”,遠遠地,便看到寧夏躺在床上,他的心裏已經沉了下去,她這是怎麽了?


    “寧夏,寧夏----”他走到寧夏的床邊,叫道,手試探著她的鼻息,


    她的身體已經涼了,沒有半點的唿吸了。


    “去叫司徒明磊來!”景年大聲吼叫著,喊聲讓寧夏的簾帳都動了動,德馨一直跪在景年的身邊,哭哭泣泣的,很悲痛的樣子,聽到皇上這般說,她趕緊爬了起來,去了太醫院,去叫司徒明磊。


    對於寧夏的突然身故,司徒明磊卻是沒有絲毫的驚訝,也沒有任何的悲傷,他的手試著寧夏的鼻息,然後翻看了她的眼皮,接著說道,“皇上,請節哀順變!皇貴妃最近因為痛失愛子,心緒不寧,且朝中大臣一直在譴責她,她可能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景年緊緊地咬著牙,說道,“你是說她-------,朕不信!朕不相信!她昨日晚上還好好的,不可能旦夕就有了這般的變化!上次朕是你救活的,朕相信,你一定也能夠救活她!”


    皇上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這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亦是唯一的女人,走得這般猝不及防,已經出乎他的意料,更是大大地傷了他的心,他原想,若是宮中大臣還是揪住寧夏不放的話,他會放棄皇位,與她一同遊山玩水的,他已經想通了,這天下之大,而朝中多的是勾心鬥角,與其這樣一生,不如和心愛的人縱馬江湖。


    可是如今,寧夏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了!


    司徒明磊亦在看著寧夏,他說道,“皇上上次本就是有預謀的,事先已經服了藥,所以,臣能夠救活,皇貴妃這次,事前沒有準備,身上的熱氣已經散去,臣無能無力了!”


    景年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眼淚嘩地就掉了下來,昨夜-----昨夜寧夏的情緒就極其反常,他為何沒有注意?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對著身旁的君如墨說道,“你去徹查皇貴妃究竟是如何服毒的,究竟是她自殺還是有人陷害,若是有人陷害,朕定當不饒!”


    君如墨也看了寧夏一眼,昔日那個風華正茂的女子,如今真的去了,雖然她聰明伶俐,可最近因為小皇子的事情,已經去了半條命,若是有人存心陷害的話,她也是防不勝防的。


    君如墨領命下去了。


    司徒明磊看到皇上呆呆的樣子,也下去了。


    景年握著寧夏的手,說道,“我和你還有一輩子的話要說,你為何現在就離朕而去了!”


    寧夏的神情很恬靜,似是再也沒有什麽愁事,去


    的很安詳,許是她在這皇宮裏確實待得煩悶了,所以,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你可知道,這個世上,從此以後,真的隻剩下朕一個人了!


    不認識寧夏的時候,他也是一個人的,可是,在和寧夏度過了那般的歲月以後,他恍然覺得,一個人竟然是那般寂寞的。


    “寧夏,寧夏-----”他微微低頭,眼裏的淚留在了寧夏的床上。


    景年一直沒讓寧夏下葬,因為害怕一旦下葬,從此他連她的身子都見不到了,縱然世事不能夠勉強,可是他偏要勉強!


    “皇上,現在天氣已經越來越熱了,皇貴妃的----”君如墨在他的身後說道。


    景年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隻是淡然說了一句,“傳令下去,以皇後的禮儀厚葬皇貴妃!”接著,他把一顆定魂珠塞在了寧夏的嘴裏。


    這顆珠子,可以讓她保持數千年容顏不變,一如她現在的模樣,一如她十七歲那年剛剛認識景年的時候,是那樣的風華正茂,那樣的意氣風發!


    那是他記憶中的寧夏,總是笑靨如花的模樣,沒有半分的煩惱。


    從此,這朝堂之中,便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柳元慎並不同意皇上以皇後的禮儀厚葬寧夏,他言辭犀利,毫無半分的憐憫之情,說道,“皇上,若是以皇後的禮儀厚葬皇貴妃,那日後定要和皇上合葬,可是-----”


    “可是什麽?”景年的聲音淡淡的,卻也掩飾不住他胸中的怒氣,“此事仍然有諸多可疑,皇貴妃真的是自殺的麽?柳大人,千萬不要讓朕抓住證據,若是抓住了,朕定然不饒!”


    接著景年拂袖離開!


    皇貴妃的葬禮,天下同哀,皇上連同朝中的眾多大臣去皇陵給寧夏安葬。


    天下起了小雨!


    景年對著君如墨說道,“你讓眾大臣先迴去!你也迴去,朕想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


    “可是皇上一個人-----”君如墨不無擔心地說道。


    “無妨,你們都迴去吧!”景年看著寧夏的陵墓,又說了一句。


    君如墨看到皇上主意已定,無法,隻能號令大家先行迴去。


    眾人剛一走,雨下得便大了!


    “寧夏,我曾經問你,可願與我共同治理江山,我在這個位置上,始終寂寞,你當時欣然同意,可是如今呢?如今你留下朕一個人,要如何度過這餘生呢?”說完,他眼淚奪眶而出。


    風也瀟瀟,雨也瀟瀟,風雨大作,而他屹立風雨之中,始終不願離去,仿佛一旦離去,他和寧夏便會天人永隔,又仿佛,他不走,她的魂魄亦不去,他此世再不能觸到她的蹤跡,而即使此時,他亦是觸不到的!


    他今年二十五歲,此後的幾十年,定然是要一個人度過了!


    -------------耶律初蕾作品-----------


    草長鶯飛,桃花紅,杏花綠!


    轉眼便過去了三年,又是一年的春日,春日,一切最是充滿了希望。


    這一日,在西遼國的一家茶館內,有一位年輕的公子正在認真地聽書。


    他一身黃色的府綢衣衫,衣服上滾著乳白的顏色,腰帶上,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墨發在發頂束成一束,用一個鑲銀邊的圓環束起來,隨法飛揚,風華無兩。


    他的樣子更是麵如冠玉,橢圓形的鵝蛋臉,有著瑩潤的光澤,鼻梁極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神裏麵,似是有著千年萬年的故事,欲說還休,又有著洞察世間一切事情的隱秘和神采,此時,他正要手搖著玉扇,認真地看著說書人說書。


    說書人正在說南湘國皇帝事情:


    這南湘國的皇帝,三年之內,從一個雖然素有城府,卻是溫潤寬容的的人一下子變成了今日的鐵血君王,一切都源於三年前皇貴妃那場突如其來的逝世,從此,南湘國皇帝突然變了以前的治國手腕,變得壓迫,血性,半年之內拿下了花南國,成了花南國和南湘國兩個國家的皇帝,而且,斬殺了柳元慎,將柳元慎的女兒柳妃打入冷宮,把上官南慕降為四品武將,把高焱升為了朝中的宰相,經過那一場腥風血雨,南湘國內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比起過去,又富庶了不少,隻是,在皇貴妃之後,皇上亦變成了一個酒色之徒,聽聞每年招進宮的女子就有數百人,而被殺的亦有數百人,皇上卻從未有過子嗣-----


    這位年輕人年紀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年紀,心道: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從腰帶中掏出幾個銅錢,放在了桌子上,叫了一聲“小二”便離開了。


    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忽然聽見有細微的女子叫聲,他微皺了一下眉頭,循著聲音找了過去,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裏,幾個歹徒正在圍攻一個良家婦女。


    年輕公子“啪”地一下字把折扇打在了手上,眉目淡然,又有幾分看好戲的神態,說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西遼國的皇帝又是這般英明神武的,想不到竟然還有你們這


    般為非作歹的歹徒,怎麽不去妓.院啊?”他調侃著。


    那四位歹毒看到來了一個貴氣的年輕公子,竟然是這般風華絕代的,略略有些吃驚,相互看了一眼,心想,如今管閑事的人當真是多,如此一個紈絝子弟,竟然來管爺的閑事麽?


    “公子哥,趕快迴家吃奶去吧,不要管爺的好事了!”其中一個人對著年輕人說道,接著,四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年輕人好像並不生氣,他拍了一下手裏的玉扇,說道,“吃奶啊?我早就斷奶了!不知道四位聽沒聽說過一個詞,叫做‘乳臭未幹’呢?我似乎聞到這種味道了,四位呢?”


    那四個歹徒被如此一激,火氣上湧,四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對著年輕公子就打了過來,年輕公子卻是一點都不著急,幾個迴合,便將那四個登徒子撂倒在地,他拍了拍手,說道,“早就說了你們乳臭未幹了!還不相信。”


    年輕公子轉過頭來就要走,卻被後麵的姑娘叫住,她輕輕地給年輕公子伏身,說了一句,“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我的名諱何足掛齒!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外麵好生保重才是!”年輕公子對姑娘說道。


    姑娘的臉莫名地紅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年輕公子朝著西遼國的皇宮走去!


    宮門的侍衛看見年輕公子,說了一聲,“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點了一下頭,迴了珠簾殿。


    走到珠簾殿的門口,她看著珠簾殿的匾額,口中輕輕地說了一句,“珠簾殿!”


    這個名字取得當真是極好的,想不到今日已經是她的寢宮了。


    長公主走了進去,脫去一身的男裝,換上了一身黃色的女子服裝,翠羽黃衫,襯著她白皙的肌膚,當真是極美的,烏發在後麵散著,且編了許多的小辮子,在發頂盤了起來,額前戴一串流蘇銀鈴,美極了。


    “姑姑,姑姑-----”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娃兒的聲音傳來。


    方才的年輕公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位美貌的姑娘,她看到小孩兒,瞬間就開懷地笑了起來,說道,“沁兒,有沒有想姑姑呢?”姑娘蹲下身子來,平視眼前的沁兒。


    南沁,封號是西遼國端康公主,小人兒還不足三歲,卻是明眸皓齒,眼神明亮,粉雕玉琢的樣兒,此時一身粉紅色的衣服,正在和自己的姑姑討要好吃的。


    “若是想姑姑才有好吃的,那沁兒定然是想姑姑了,可是沁兒說的是實話,即使姑姑沒有給沁兒帶好吃的,沁兒也很想姑姑,沁兒一天到晚都在想姑姑!”沁兒雖然還不足三歲,說話卻是利落,並且邏輯思維能力很強,這段話,若是尋常的孩子,定然說不利落的,可是,她是誰,她是西遼國的端康公主啊。


    “你父王呢?”長公主問道沁兒。


    “父王今日一天都在忙朝堂上的事情,不過他卻是說了好幾次姑姑了,說姑姑出去了,也不知道迴來,總是惦記著玩!沁兒都跟姑姑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沁兒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對著長公主說道。


    長公主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在笑南沁的小大人作風,這麽小小的孩兒,說起話來,和大人無異,竟然管起她的事情來。


    長公主撣了一下沁兒的頭,說道,“就你事情多,給你!”


    接著她從身後拿出一串冰糖葫蘆,給了沁兒。


    小孩兒一見到吃的,終於顯出了小孩子的本性,教訓年輕女子的話也不說了,專心吃起糖葫蘆來。


    這時候,西遼國的國君——南磊走進了長公主的“珠簾殿”!


    “你今日又出宮去了?你好像很不喜歡皇宮。”南磊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的事情總在我的腦子裏晃,總覺得皇宮是一個如同地獄般的地方,我更喜歡宮外自由的空氣,我今日去聽書了----”長公主有些忘形。


    “以前的事情,你當真忘了?”南磊繼續問道,這幾年來,長公主總是說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了,可是他總是不信,所以,總是瞅準時機就去試探。


    “也不是全忘了,除了沁兒!”接著長公主撫摸著沁兒的後腦勺說道,“哦,對了,還有王兄救我的事情,我也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情,大概太過傷心,所以,我全忘了!”她好像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接著蹲下身來,繼續和沁兒說話。


    現在是西遼國平徹元年,平徹,顧名思義,就是打敗了西遼國先前的大王——南徹,現在的大王是南磊,他是昔日先王和花南國的綺羅公主的孩子,亦是先王“藏匿”的真正人選,他在南湘國學習了頂尖的醫術,在花南國引起了花南國的父子的衝突,並且成功解決掉了花南國的老王上,為他的母後報了仇,昔日,花南國的王上讓自己的妹妹花綺羅嫁來西遼國的目的,就是讓她作為花南國的細作,探聽西遼國的消息,讓花綺羅生下西遼國的繼承人,花南國的老王上便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將整個西遼國潛入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是,他千


    算萬算,也不曾想到,花綺羅竟然愛上了先王,不想把西遼國的心血盡數落入自己皇兄的算計,所以生下孩子,便送出了宮去,而她自己更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用盡心血愛著的人,最後竟然愛上了別的女人——藍心!最後,風華絕代的綺羅公主本就沒有了生的希望,而她的王兄又恰恰派人在她的水裏下了毒,她毒發身亡。


    這麽多年來,南磊的目的就是要報仇,複國!如今,他做到了,西遼國境內民生安定,庶民富裕,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他在南湘國的時候,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司徒明磊。


    往事總是那般不堪迴首,尤其在南湘國經曆過那麽驚心動魄的一幕,亦讓他對皇宮生活深惡痛絕,不過無法,他始終背負著複國的任務,而南徹,終究都不是他的敵手,不過,讓南磊抱憾的是,南徹竟然逃脫了,連同昔日先王寵愛的妃子——藍心。


    今日,這西遼國的宮殿已經是他的,他定會把這西遼國治理好,本來想把花南國吞並的,想不到,景年竟然搶先一步,而西遼國內,現在方興未艾,的確不是挑起戰爭的好時候!


    “父王,父王,你在想什麽?”南沁拉著南磊的手問道。


    “沒什麽!”南磊這才迴神。


    “姑姑,姑姑,今日你教我寫字如何?”南沁拉著長公主的手說道。


    “好啊!”年輕女子研好磨,抱著南沁坐到了椅子上。


    她邊說邊寫,“姑姑的名字叫做‘司徒虹’,姑姑先教你寫‘司’啊!”接著,拿著南沁的手,認認真真地在紙上寫了起來,她的字,和曾經一個人的字那樣相像。


    司徒明磊看到二人認真寫字的樣子,輕輕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想起了長公主的封號:永寧長公主!


    永寧長公主是他的義妹,賜封這個封號的時候,她很喜歡的,她說亦希望自己的心內永遠安寧。


    她總是說她已經將過去全部忘掉,可是,南磊卻是知道,他已經將那種毒藥偷龍轉鳳,換了天地,那種毒藥隻是讓人的脈搏停歇,暫時和死人無異,不會讓人失憶,若是失憶,定然是她自己不願意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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