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懿看著徐霞客這一副固執的模樣,歎了一口氣,說道:“先生,我雖然年少,但是也不讚同您上去,這山上危險,您的腿又有問題,就算真的走到了山頂,您看到了金沙江,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徐霞客看著木懿,笑著說道:“從前總有人問我這些,但是我也說不出來,我隻是覺得,若是我不上去,若是我失去了這些,我就不是徐霞客了而已。”


    木懿看著徐霞客,點頭,道:“先生,您先好好休養。”


    徐霞客點頭,木懿便轉身推開房門出去。


    徐霞客看著木懿走出去,便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說,他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隨後閉上了眼睛。


    鏡頭一轉,徐霞客緩緩睜開眼睛,他看著自己的四周,眼前是一片高山,高山之外雲遮霧繞看不見遠處是什麽。


    他就站在山頂上,但山頂上除了他自己,就什麽都沒有了。


    林毅從山下走上來,拱手向徐霞客問好。


    “先生。”


    徐霞客看著林毅,說道:“林小友,這裏是什麽地方?”


    徐霞客看著自己的腿,驚訝的發現自己還能站著。


    林毅迴答:“這裏是先生的夢。”


    “是夢嗎?”


    徐霞客有些恍惚,他看向遠處,說道:“可惜了,要是我真的站在這山頂上該有多好。”


    林毅看向遠處,說道:“先生會站在這裏看見遠處的。”


    “小友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夠走上來的。”


    徐霞客說著,他臉上沒有灰心失望的表情,隻是有一些落寞和不知所措,他接著說道:“我一生都在行走,看山看水,看各種各樣的東西,隻是苦了那些跟隨在我身後的人了。”


    徐霞客坐在山頂上,到了這最後的時刻,在這夢裏,他才感覺自己的心沒有被那些事情占據,可以騰出一些空間,想一想他身後的那些人。


    “如果再給先生一次機會,先生會放棄嗎?選擇留在家中,或者考取功名,或者留在家中侍奉父母,陪伴妻子。”


    徐霞客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因為他自己心中也沒有答案。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放棄出遊嗎?


    林毅也坐在徐霞客身邊,徐霞客唿出一口氣,說道:“不會。”


    徐霞客說著,眼中閃爍著淚花。


    是人都有感情,他也戀家,也戀父母,也想承歡膝下,但是他沒辦法忽略藏在他心中的那個東西,那個每天都在拷問他,都在將他的目光吸引到更高更遠處去的東西。


    林毅看著徐霞客,說道:“我曾經讀過一本書,書裏麵說過,人這一生如果對某樣東西產生了興趣,那麽他將為那樣東西奉獻自己所有的生命。”


    徐霞客轉頭看向林毅,問道:“林小友,後世也又那樣的人嗎?”


    林毅點頭,說道:“很多很多,或許每一個人都是,隻不過沒一個人都沒有找到那樣東西而已。”


    “那徐某還真是慶幸,至少在徐某這短暫的人生中,找到了那樣東西。”


    “這探索的過程,想必是孤獨的?”


    徐霞客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孤獨,不孤獨。”


    “曾經,我母親離世的時候,我想我或許再也不會出遊了。”


    徐霞客想起自己守孝的那三年,他灰心喪意,覺得是你自己辜負了母親,他作為獨子,應該要留在自己的母親身邊盡孝才對,但是他卻讓他的母親一個人在家中守了半生。


    在這些時間裏麵,他的母親該是多麽的孤獨才對的。


    但是,後來他知道,他心中的信念是母親給他的底氣,這一份底氣一直都在。


    “我常常想,或許母親從未離開過我,她一直在我的身邊。”


    林毅看著徐霞客,笑著說道:“先生真是幸運。”


    徐霞客點頭,說道:“是啊,真是幸運,若不是我的母親,我不會有底氣敢去那些地方,敢放手去溯源。”


    徐霞客笑著,歎了一口氣,說道:“隻是苦了她了,還有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常年在外,她們獨自在家,不知道有多孤獨。”


    徐霞客看著遠處的山,他似乎看見了什麽,臉上出現了燦爛的笑容,他笑著,說道:“後世的人,想必也是如此吧?”


    徐霞客看著林毅,林毅轉頭看向高山,說道:“有的人是,但有的人不是,這世間的人總是各有各的不同,後世的人也是如此。”


    徐霞客笑著,道:“如今的人也一樣,說起來或許是我幸運,能夠托名徐霞客在這世間走一遭,能夠看這些山川,何其幸運啊。”


    “先生信念堅定,又何必全部推到幸運二字上。”


    徐霞客看向林毅,道:“信念也未嚐不是一種幸運,能找到自己的信念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徐霞客站起來,他看向遠處的高山,閉上了眼睛。


    “林小友,我這一生,何其忙碌,又何其無用啊。”


    電視前的觀眾心中感慨,國內的觀眾文化底蘊深厚,看了徐霞客難免想到自己,心中不由的感慨。


    他們也一直在找,有的人找到了,有的人沒有找到。


    “唉,我感覺我找到了,但是沒有堅持下去啊。”


    “如果沒有堅持下去,就不是那個你為之而生的事情了吧,因為真正你為之而生的事情,是你耗盡一生也要去做的事情。”


    “是啊,我想我要去看看書,找找自己的信念了。”


    “我也想去看看自己的信念。”


    國外的觀眾也受到震動。


    “活的忙碌而無用這該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是啊,我也想要活的忙碌而無用啊!”


    “誰不想活的忙碌而無用呢?”


    “那就要去找到心中堅持的東西吧?”


    畫麵之中,徐霞客轉過身,看著林毅。


    林毅笑著問道:“先生,那您心中的信念是什麽呢?您的底氣在支撐著什麽呢?”


    徐霞客眼睛落在遠處的白霧上,他感覺眼前的白霧似乎散開了,散開的雲霧後麵,是萬丈高山。


    “我心中的信念.....”他的聲音迴蕩在山崖之間。


    “我少年的時候,看過一首詩,從此以後,那便成了我心中的信念。”


    “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


    徐霞客的目光落在林毅身上,他道:“大丈夫,也當朝碧海而暮蒼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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