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少數人能拒絕生的希望。


    可總有些人會因為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執念而拒絕遞過來的橄欖枝。


    千葉從未見過像火拳艾斯這麽欠揍執拗的家夥。


    他不相信千葉。


    死活都不信。


    被鎖鏈鎖住,渾身狼狽的男人還有興致對千葉笑,黑發下,那雙在黑暗中熠熠發光的眼睛,臉上的小雀斑,讓他看起來就像個爽朗的大男孩。


    可他的背後是白胡子海賊團的標誌,若沒有海樓石壓製果實能力,他的火拳能洞穿大監獄的牆。


    千葉蹲在地上,寬大厚實的粉色羽毛大衣拖在地上,小小的千葉幾乎快被多弗的鳥大衣整個人圈住,此時麵無表情的托著腮,望著麵色蒼白卻笑嘻嘻的艾斯。


    “你不怕被麥哲倫發現?”


    艾斯好奇道。


    “你以為我是怎麽無聲無息的進來?”


    千葉眯了眯眼睛,碧綠的眸子彎成一條細細的線,笑容奇異:“有人想救你,他付出了信仰我才有法子進來,火拳艾斯,你應該知道,若你被處刑,你的白胡子老爹和你的弟弟路飛是一定迴來救你,就算是闖入馬林梵多,和三大將對峙,他們也會救你。”


    艾斯神色怔愣,“老爹……路飛……?”


    “今天海軍組織了七武海齊聚,你應該能明白,海軍想讓白胡子他們有來無迴,而香波地又發生了草帽路飛打傷天龍人的事,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處刑那日必定血流成河,不論是海賊的還是海軍的,總有一方死傷無數。”


    千葉歪了歪頭,輕聲道:“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千葉湊近了艾斯,近到艾斯能清晰看到她眼裏濃鬱的綠色和身上散發的甜甜的暖香,“隻要你相信我,我現在就能帶你離開這裏。”


    明明還沒艾斯年紀大,卻做出這副老成深沉的神情。


    “不要。”


    艾斯果斷的拒絕了千葉。


    千葉腦子有點空白,蹭的一下站起身,在監獄裏走來走去,嬌嫩的嗓音很是不解:“為什麽不信我?白胡子二隊長,你應該聽說過我,神啊!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神做不到的事!你居然不信我?!”


    艾斯默默的看著被千葉穿在身上還拖在地上一大截的粉色大衣,這好像是多弗朗明哥的衣服?


    粉色在地上蹭的灰塵仆仆的,艾斯有些好笑,又覺得這丫頭肯定是瞞著多弗朗明哥來這裏的,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艾斯在進入大監獄的時候,就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他不想連累任何人。


    那些人,都不該為他這個罪人費盡心思的。


    不論是老爹他們,還是路飛他們。


    “如果你真有神的力量,那就幫我阻止他們吧。”


    艾斯笑道:“阻止老爹和路飛,別讓他們來救我。”


    黑暗中綻放的笑容總讓人印象深刻,艾斯是想活的,可如果自己的活代價是別人的死,那他寧願不活。


    “我都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位小姐不要動搖我啊。”


    艾斯無奈的笑意印在千葉的眼底。


    人類的情感總是複雜的,就算千葉自詡已經是半個人類,可終究無法像尋常人那樣有著正常的情感,譬如她懂得了艾斯的執念,卻無法理解。


    “我無法實現你的願望,因為你並不信任我。”


    難以想象吧,瀕死的人連最後的希望也不懷抱著,是真的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千葉有些失落,多弗的信仰太難刷了,難得打個野食,對方拒絕了她。


    攏了攏鳥大衣,千葉的小臉蒙上了一層烏雲,正準備離開,又折返了迴來,左右望了望,最後從大衣上揪下來兩片粉色的羽毛。


    微微一搓,明亮的火光自羽毛上燃燒,漂浮在半空中,登時照亮了陰暗森冷的監牢。


    “它是神跡,隻有你能看到,它會一直燃燒到你離開這間牢房的時候。”


    少女平淡嬌嫩的聲音迴蕩在寂靜的監牢裏,然而此刻卻響起了其他的簇簇聲。


    從千葉出現在第六層開始,那些暗處的,被同樣關在監牢裏的罪犯們一直關注著千葉和艾斯的互動。


    開始有人試探的出聲:“你能救救我麽……那個臭小子不領你的情,給我啊……”


    “救救我啊……”


    “神啊,如果你是神,救我出去吧!我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神啊……救救我……”


    艾斯顯然也沒預料到這樣的場麵,微微動了動,手上的海樓石鎖鏈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有著震驚不可思議的望著千葉。


    千葉卻笑了,黑暗中過於綿軟的笑意綻放:“為什麽驚訝呢火拳艾斯,這不是你的祈禱麽,雖然理智上不相信我,可情感上還是對我抱有希望的吧。‘如果能讓這裏多一點光亮就好了’是你的祈禱啊火拳艾斯。”


    “可是,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千葉收斂了笑意,最後看了眼艾斯,轉身走了。


    監牢裏那些罪犯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歸於寂靜。


    粉色的羽毛燃燒著,仿佛無窮無盡似的維持著光亮漂浮在半空。


    艾斯微垂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


    真亮啊。


    仿佛也暖和起來了。


    艾斯閉上眼睛,神情在沉默中有一瞬變得脆弱無助。


    ……


    千葉離開推進城,她並沒有走正門,因為在天空中有人接她。


    千葉向上伸出手,很快,一隻揮舞著翅膀的大鳥攥住千葉的手把她背上了後背,躍上雲層,向遠處航行著。


    千葉趴在馬爾科的後背上,小手撫摸著他的羽毛,鬱悶道:“真是抱歉,我似乎辜負你的信仰。”


    馬爾科不在意的笑笑:“哈哈,比起寄托給你一個小丫頭,我更相信我和老爹他們會把艾斯救出來,我能給你的也就那麽點信仰了,你不嫌少就行,倒是你,瞞著多弗朗明哥私自行動,你還是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吧。”


    千葉和馬爾科的相識實屬偶然,一次家族任務中巧合認識的,千葉一直很喜歡馬爾科的大翅膀,兩人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多弗生氣也沒用,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馬爾科以為千葉有了應對的法子,誰知千葉什麽應對法子也沒有,一迴王宮,多弗朗明哥就來興師問罪,見千葉把他的羽毛大衣弄得髒兮兮的,還掉了幾根毛,氣的直接把千葉扔進河裏喂食人魚。


    “噗通”一聲,王宮庭院的池塘濺起了水花。


    然而剛扔下去,氣昏頭的多弗朗明哥似乎才想起來千葉是能力者不會遊泳,一邊唾棄自己一邊認命的下水把濕答答的小丫頭撈了上來。


    千葉就是吃準了多弗朗明哥對她的縱容,一上岸就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靠在多弗朗明哥的懷裏,“多弗欺負我……多弗是壞人……”


    全身都濕透的千葉故意把自己身上的水全都蹭到了多弗朗明哥身上,白襯衫被濕暈了一大塊,隱約透出男人蜜色結實的胸膛,偏偏小丫頭還一個勁的折騰。


    多弗朗明哥並不是沒有女人過,可他一向不會對家族幹部下手。


    多弗朗明哥第一時間察覺到身上起的反應,神情不變,熊孩子該揍的還得揍,然後扔給baby-5帶她換衣服。


    “多弗打我!多弗壞蛋!壞蛋!!”


    小丫頭故意哀嚎的聲音漸漸淡去,所以千葉和馬爾科說得對,多弗朗明哥再生氣又能怎樣?隻要千葉沒做什麽背叛他的事,就算千葉要躥上天,多弗朗明哥也會帶著她上天上飛。


    這個男人,在外頭惡貫滿盈心狠手辣,比反派還反派,可對家人,隻要不背叛他,他的容忍幾乎無限度。


    海軍總部公開處刑火拳艾斯,多弗朗明哥以七武海的身份參與了這場戰鬥。


    這是一場舊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始。


    火拳艾斯被赤犬重傷,白胡子用死亡告訴全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以十一超新星為首的海賊們的最惡時代就此開始。


    千葉迴到德雷斯羅薩時已經是頂上之戰的兩年後了,王宮裏沒人知道千葉這兩年裏做了什麽,隻知道千葉是受多弗的命令去做任務。


    而這兩年間,千葉的名聲不再局限於多弗朗明哥的頭銜下,那麽多人總歸有幾個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千葉的消息。


    不知是誰開始傳起的。


    ——被神明眷顧就能得到福氣


    ——被神明祝福就能得到財富


    ——被神明賜予力量就可以滿足欲`望


    隨著千葉的事跡越來越多,關於千葉的傳聞已經越來越可怕了。


    ——得到神明就得到了世界。


    甚至有些人無法籠絡千葉,便起了暗殺的心思,千葉死了,她的願望果實便會再次降臨在偉大航路,在別人找到之前找到就可以了。


    家族裏的人不太明白多弗為什麽讓千葉這麽做。


    但隻有多弗和千葉知道,這不過是一場遊戲。


    多弗縱容千葉把這個世界攪合的天翻地覆,千葉便順水推舟去收集信仰,還能借多弗朗明哥的勢力掃清一些麻煩。


    偉大航路上關於千葉的傳聞越可怕,多弗朗明哥就越開心。


    他或許是知道這種近乎神跡的傳聞一旦某一天失去了克製的力度,那蜂擁上來的勢力足以會把千葉吞吃入腹。


    多弗朗明哥是清楚這一點的。


    可那又怎樣?


    被堂吉訶德家族庇護的小丫頭,是多弗朗明哥縱容她去任性,堂吉訶德的旗幟不倒,千葉便能在多弗朗明哥的羽翼下任性一輩子。


    多弗朗明哥順著千葉的頭發,小丫頭趴在他的腿上,身上披著寬大的粉色大衣,他已經放棄自己鳥大衣的歸屬權了,以至於王宮裏經常能看到一身粉色的有時候並不是少主多弗,而是任性的小鬼千葉。


    有心思熟絡的會疑惑千葉的模樣自從她當年加入家族時,似乎就沒怎麽變過,就連baby-5都隨著年齡長得更成熟了些。


    而千葉,時間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動,她的體溫是冷的,靠的近了卻連心跳也聽不到。


    可多弗朗明哥不說,家族的其他人也不會多嘴去問。


    “你去一趟龐克哈薩德。”


    “嗯?”


    多弗朗明哥拍了拍千葉的腦袋,“你隻需要去警告一下凱撒,別誤了交貨時期,莫奈還是太溫柔了。”


    千葉鼓起了小臉:“多弗是在說我不溫柔麽?”


    多弗朗明哥皺了皺眉,敷衍道:“我沒那個意思。”


    “可是……”


    多弗朗明哥實在不想應對這個丫頭的問題,假裝電話蟲有人來電話,拿著電話蟲就離開了,臨走前從千葉懷裏拽走了他的羽毛大衣,隨意搭在肩膀上。


    凱撒是名科研人員,和多弗朗明哥達成共識合作後就一直在龐克哈薩德進行研究。


    對於那個奇怪的男人來說,可以研究出驚世駭俗的作品就是他最大的夢想,至於和誰合作,研究物品用在什麽地方,他不在乎。


    千葉離開德雷斯羅薩,乘上海賊船根據指針指向前往龐克哈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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