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政大獄時期,鬆下私塾被一把大火毀滅殆盡,餘下了三個失魂落魄的少年,和一個才剛斷奶的小孩。


    她叫吉田千葉,沒人知道她的母親是誰,隻在一個黃昏被吉田鬆陽抱迴來,說這是他的孩子。


    也沒人會懷疑,因為他們很像,仿佛吉田鬆陽年幼時也長得這副模樣。


    後來,吉田鬆陽被幕府以涉嫌結黨營私的罪名逮捕,鬆下私塾不複存在,照顧吉田千葉的重任就擔在了三個少年身上。


    在那樣慌亂無助又滋生恨意的時間裏,吉田千葉成為了他們不立即瘋掉的情緒的緩和劑,其中以高杉晉助最為誇張。


    整天整日抱著千葉,吃飯喂她,睡覺哄她,一把屎一把尿親自照顧,一點也不嫌煩,明明鬆下私塾還在的時候,高杉晉助最討厭給小千葉換尿布了。


    沒有錢買吃的喂小千葉,阪田銀時當過打手忽悠過富商,桂小太郎get了縫紉技能給小千葉縫補衣裳,高杉晉助敏感異常,除了銀時和桂,任何人靠近千葉他就像頭野獸一樣,護著崽。


    他們都怕。


    老師被抓走生死不明,他們無法保護老師,他們太弱,因而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千葉是否還活著,周圍有沒有幕府的人。


    而看著曾經連話都不會說的小丫頭漸漸會喊人了。


    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


    阪田銀時激動的抱著千葉,哭的眼淚嘩嘩的:“我們小千葉真乖啊!再喊一聲聽聽?”


    “爸,爸。”


    千葉很文靜,不哭鬧,很乖,阪田銀時叫她喊爸爸,她就喊爸爸,那個銀發白癡傻乎乎笑著的表情實在激怒了旁觀的兩個眼巴巴的桂和高杉。


    幾人搶奪了一會兒晚上給千葉喂飯的資格,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鬧哄哄的,桂忽然說了一句:“千葉不應該喊爸爸啊!應該喊哥哥才對!”


    氣氛驟然冷凝下來,桂倒沒覺得什麽,認真道:“千葉的爸爸是鬆陽老師啊,萬一她叫習慣了,以後見到老師,不認他了怎麽辦?”


    桂總是最樂天派的一個人,他始終堅信老師還會迴來的。


    然而一切真的會迴到以前溫馨和諧的日子麽?


    老師說的那個美好而和平的世界,真的存在麽?


    天人入侵,這個世界已經滿目瘡痍了。


    從最初的慌亂中走出來後,三個人決定參加攘夷戰爭,或許天人敗退,幕府和國家迴到以前的模樣,也許老師就能迴到他們身邊呢!


    高杉晉助想帶著千葉一起,卻被銀時和桂嚴詞拒絕了。


    “我不放心把她交給任何人!”


    高杉晉助固執己見,當晚銀時找到他徹夜深談,據說兩人打了一架,這個據說是桂說的,反正他在隔壁屋子聽見有打鬥的聲音。


    第二日一開門,滿地的碎木頭和塵灰,高杉晉助沉著臉收拾了千葉的各個小衣服和用品,抱著千葉,和銀時一起去把千葉送養。


    銀時說他之前賺米粉錢的時候,認識了一家老奶奶,他們家兒媳婦不能生養,不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她說他們都會用心的把千葉當成是親生的來對待。


    高杉晉助是不信的,他出生富貴,也能看清很多肮髒和虛偽,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你要是不放心,就觀察他們幾天。”


    阪田銀時在這點上倒沒和高杉晉助嗆聲,因為他也並不完全放心。


    可這種亂世,找個靠譜的收養人家有多困難,如果千葉是男孩子會很容易,可女孩子,尋常人家都是不樂意養的。


    說是觀察幾天,可一看就是大半個月,那對夫妻是真的把千葉當親生孩子看待,很寵很愛。


    “等把老師救出來,我可是要把小千葉要迴來的,好歹也是老師親自說媒給我的小媳婦兒……”


    銀時話還沒說完,就被高杉晉助打斷了:“你敢?”


    阪田銀時笑嗬嗬的和高杉晉助走在去攘夷報名的路上,少年的銀發有些亂,衣著也並不很幹淨,仔細想想,他這十幾年的人生,最幹淨溫暖的便是在鬆下私塾,那個地方被燒毀了,銀時也髒兮兮的了。


    其實吉田鬆陽隻是把千葉托付給銀時好好保護她,可銀時是個嘴裏能跑火車的家夥,硬是扯謊說老師把千葉說媒給他了。


    桂和高杉不信也沒辦法,誰讓銀時是見到老師在被幕府抓走前最後一麵的人。


    攘夷戰爭,已經持續了很多年,銀時等人加入時,幕府已經開始放棄了,。


    天人肆掠,幕府腐朽,戰場上關於白夜叉狂亂貴公子鬼兵隊總督的傳聞愈演愈烈。


    一切悲劇的開始,又歸於結束。


    而距離那段歲月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阪田銀時知道千葉是不記得他的,畢竟當年分開的時候,她剛會說話。


    而和居酒屋老板打聽過之後,阪田銀時忽然失去了和千葉相認的勇氣。


    拿什麽相認?


    他沒把老師她的父親救出來,甚至,還是親手斬殺恩師的劊子手。


    阪田銀時蔫蔫的離開吉原,麵布陰雲灰敗,一旁路過的吃瓜群眾一臉了然的表情,好心的拍拍銀時的肩膀,一副“都是男人我懂”的調調笑道:“吉原雖好,可不要貪戀美色啊,瞧你這臉色,一夜七次郎啊?這都下午了,嘖嘖,有毅力。”


    阪田銀時:“……”


    莫名羞恥。


    阪田銀時挺直了腰,仿佛要證明自己某方麵並不虛,大步邁開精神氣十足的迴了萬事屋,雙目明亮,大手猛地一拍辦公桌。


    “神樂!新吧唧!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加大宣傳力度,爭取月入千萬!兩年上市,三年上榜,五年榮登福布斯富豪前五十!”


    如果無法相認,阪田銀時就以客人的身份和千葉見麵!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更有效的辦法了。


    所以必須要賺錢!


    神樂:“……”


    新八:“……”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就在阪田銀時隱約覺得迷之尷尬的時候,神樂忽然抱住銀時胳膊大喊:“我要十箱醋昆布!!”


    新吧唧眼鏡反光的幾乎能閃瞎人眼,“我要阿通小姐出道以來所有的典藏版!!”


    阪田銀時:“好!”


    銀時從某種程度來講,是個耐心和毅力強到可怕的男人,他知道千葉就在吉原,卻一直忍著沒去找她相認,努力賺錢,接委托,偶爾像個癡漢一樣跟在千葉身後,遠遠的看著她。


    直到某天,阪田銀時緊張的坐在沙發上,直接遞上一張□□。


    “這裏的錢能讓吉田新造跟我幾天?”


    月詠:“……”


    阪田銀時目光微妙:“喂你那是什麽表情啊!看人渣的目光麽?我可是顧客啊!顧客就是上帝!”


    月詠竟無言以對,自從上次吉原動亂,月詠一時惻隱之心放了阪田銀時和晴太進去找日輪,這個男人每次見麵總能刷新月詠的下限。


    月詠額角青筋跳了跳,身為吉原百華首領,對付變態向來雷厲風行,三根苦無直接射了過去。


    阪田銀時相當輕鬆的躲開,完全沒有上次的吃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在吉原,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說!每天跟蹤千葉迴家的變態是不是你!她還是個孩子啊!就算在曾經的吉原,她也得等到十四歲才能接客!”


    “接客?!”阪田銀時瞪大眼睛,炸了毛似的反對:“不準!你們才是變態吧!千葉還是個孩子啊!居然叫她接客?!你不知道江戶未成年人保護法麽?小心我去告你啊!非法營業告到你關門大吉信不信!”


    月詠氣的表情猙獰:“那是曾經!曾經!還有,我們可是有正經營業執照的!”


    月詠不知從哪翻出來一張紙直接拍阪田銀時臉上,沉著臉抽著煙槍,一把奪過□□,刷卡刷的一分都沒給他剩下。


    “既然知道千葉還是個孩子,在這期間若是被我知道你欺負她了,吉原百華自衛隊可不是吃素的!”


    月詠冷哼一聲。


    “小玲,去喊千葉。”


    千葉的顧客一向是月詠負責的,從鳳仙在時就是如此。


    千葉她缺錢,所以經常不論什麽顧客她都會答應,月詠擔心這孩子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便開始為她把關。


    吉岡雖然把千葉當作是金絲雀般漂亮的觀賞物,倒也沒什麽懷心思。


    而阪田銀時……


    月詠迴想起那個男人眼底的不安和愧疚,雖然自作鎮定,可難免露出了馬腳,不由得懷疑,千葉是不是和那個銀發自然卷認識?


    確實認識。


    千葉隻收拾了三味線,她原本的三味線找不到了,真選組也一直沒給消息,千葉隻得重買了一個。


    “我需要帶衣服麽?”


    阪田銀時愣了下,站在門邊,遲鈍道:“帶……的吧。”


    千葉點點頭,隨後就不再說話,拉開櫃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衣物。


    “其實,我也可以給你買新的。”


    阪田銀時小心翼翼道,緊張的同時也在打量千葉的神色,她側對著銀時,靜謐的氣質和乖巧寡言的性子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千葉的衣服很多,簡單收拾了兩三套撞進小箱子裏,阪田銀時細心的拎過來,看了眼千葉,深吸一口氣,目光不自覺柔和許多,輕聲道:“我帶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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