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已經不是教會的人了,這種時候不該在魔術協會和遠阪先生籌備即將到來的戰爭麽,竟還會有閑情逸致來這裏?”


    “……”


    “從三年前就被聖杯選中的哥哥,這次是來嘲笑我的麽?努力了那麽久卻沒有得到聖杯的肯定,就連哥哥父親和遠阪先生的計劃也不曾帶上我。”


    “……”


    “嘛,也沒關係,你們都不在,教會就是我一個人的了,等事情結束,你們再迴來,或許我已經篡位了也不一定。”


    “今天你生日。”


    千葉扭頭盯著窗外的樹木,“是嘛,最近太忙了我都忘記了。”


    從言峰綺禮把卡蓮送養之後,沒人知道言峰綺禮和他寵愛的妹妹千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就連父親言峰璃正反應察覺到的時候,這個曾經膩膩歪歪的兄妹不知不覺已經疏遠了許多。


    準確點說是千葉單方麵的疏遠,比起千葉那近乎幼稚的搞冷戰,言峰綺禮就是個成熟的成年人,無限度縱容千葉的行為和言語。


    隻偶爾千葉躲避他實在過分了些,身為哥哥會小小的教訓一下不聽話的妹妹。


    他心裏清楚,千葉是發覺了什麽,才會躲他像躲著洪水猛獸。


    那個孩子一向聰穎敏銳。


    “給你做了麻婆豆腐。”


    言峰綺禮身上還穿著圍裙沒解開,端著一碟子紅豔豔的麻婆豆腐,香辣的氣味隔了老遠都能聞得清清楚楚。


    千葉不理他,言峰綺禮也不說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喂給千葉。


    唇瓣上傳來豆腐懦軟的觸感,千葉的視線橫掃過言峰綺禮手背上的令咒,慢吞吞張嘴吃了下去。


    “……有點辣。”


    言峰綺禮神情沉穩,低沉的聲音帶著疑惑:“你吃我做的麻婆豆腐十幾年,怎麽至今還沒習慣?”


    千葉喝了口牛奶,驅散口腔裏那刺激的味道。


    “不會習慣的,我本來就不喜歡吃辣,因為是哥哥所以才假裝喜歡。”


    千葉還是第一次直白說出自己對口味的喜好,已經十六歲的少女,這幾年成長越異常緩慢。


    她還是那個才到言峰綺禮胸口的小丫頭,小臉依舊存有稚氣,卻更明豔了許多。


    明明一切都和曾經沒什麽區別,但她已經不是那個做什麽都信賴哥哥的妹妹了。


    “以後生日哥哥不用這麽費心,教會還有事,我去工作了。”


    家裏越來越冷清,千葉經常待在教會很久,三年前言峰綺禮就從教會辭職成為了遠阪家的魔術師,言峰璃正又和遠阪時臣合作,籌備即將到來的聖杯戰爭,教會的事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千葉一個人處理的。


    言峰璃正也對千葉十分滿意,如果以後言峰綺禮主要在魔術師活躍的話,或許教會就留給千葉了。


    因而在千葉離開日本時,言峰璃正和言峰綺禮竟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千葉並沒有將阿芙洛狄忒的鏡子放在教會,她帶著那麵鏡子去了意大利,找到了那家珠寶商。


    她想知道他們是怎麽得到這麵鏡子的。


    然而千葉到時,她預想過很多種可能,可沒有現在這種的。


    空氣裏彌漫著嗆人的血腥味,幹涸的血跡像蜘蛛的腿蜿蜒在華麗的房間,保姆,廚師,都是一擊斃命,看傷口像是棍狀物體直接洞穿心髒導致的死亡。


    上了二樓,千葉一手拿著資料,根據資料上的照片比對那些屍體。


    “都死了?”


    千葉喃喃著,忽然聽見一陣哭聲,千葉尋聲到最後一間房,推開門。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縮在牆角,滿身血跡,心髒處一個傷口,臉色慘白的恐懼的望著千葉。


    千葉盯著她看了會兒,隨即和資料上的照片比對一下,確定她就是那個女兒,千葉才踏了進來,走到她身邊。


    “想活下去麽?”


    女人全身顫抖,聽見千葉的話眼睛頓時亮了,連忙點頭:“救救我!救救我!”


    千葉安撫的笑了笑,將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鏡子拿出來,“你認識這個麽?”


    女人立即點頭:“這是我爸爸收藏的藏品,之前被日本的一個買家買走了。”


    “那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麽得到這個的?”


    千葉的麵容無辜又純真,那雙含笑的眼睛充滿了溫暖和陽光,讓女人放鬆了下來,“聽爸爸說是一個朋友送給他的,不過爸爸的朋友在三個月前就去世了。”


    千葉若有所思,“這樣麽……”


    女人大睜著眼睛,失血過多讓她臉色慘白的嚇人,手緊緊抓著千葉,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我心髒的位置和平常人不一樣,所以才活了下來,可是我好痛,我沒力氣了,小妹妹,你救救我啊,我爸媽死了,我家裏所有財產都是我的,我給你股份,我給你錢,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唔,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千葉收起了鏡子,蹲在女人身前,額前細碎的發遮住了一半的眉眼,投下的陰影模糊了女孩的目光。


    “是誰要殺你們?”


    女人痛苦的搖頭:“我沒看清楚,我記不清了……這種問題等你送我去醫院之後再……”


    千葉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似是擁抱著滿身狼狽的女人,另一隻手從她的胸膛抽了出來,粘稠的血滴答滴答。


    “家人最重要。”


    千葉在屋子裏找了個幹淨的衣服擦了擦手,又搜尋了屋子,沒找到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就離開了這裏。


    千葉離開後,一團黑影從牆麵裏滲透出來,逐漸包裹住牆角死去的女人,緩慢的蠕動中,從黑影裏伸出了手,腳,黑色的霧氣幻化為一條條鎖鏈包裹在女人身上,那張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的臉蠕動著,像蛻皮換骨似的,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蒼白的,精致的,像天使的少女。


    緊閉著眼眸,毫無聲息。


    “老師,聖杯為什麽會選擇我?”


    “隻有擁有強烈願望的魔術師才會被聖杯肯定,綺禮,你內心一定有你自己還未發現的願望,不過沒關係,你並不需要糾結這些,在這次戰役中,你隻需要好好配合遠阪家的行事,在合適的時機退場就可以了。”


    言峰綺禮沉默,遠阪時臣的話讓他不知道如何迴答,或許太過無趣的答案讓他有些失望。


    他確實找到不到自己需要聖杯的理由,他沒什麽需要借用聖杯的力量才實現的願望。


    他想要的,他自己可以得到。


    遠阪時臣用匕首切下了紙張,看著上頭的內容,道:“來自鍾樓的報告,艾爾梅洛伊已經拿到了新的聖遺物,目前為止已經能確定的禦主有四位,艾爾梅洛伊,言峰綺禮,遠阪時臣,還有衛宮切嗣。”


    這個熟悉的名字。


    “衛宮?”


    “曾經是個臭名昭著的以獵殺魔術師聞名的殺手,愛因茲貝倫已經準備讓他來進行這次戰鬥。”


    遠阪時臣笑意優雅自信:“一切都在進行中,不論剩下的三名禦主是什麽資質,越是先行一步,就越是聖杯中意的人選……對了,你妹妹呢?”


    “她在教會。”


    然而事實上,千葉已經失蹤一個星期了。


    教會的人最後得出的結論,千葉最後一次離開教會是準備去意大利迴收聖遺物,但電話不通,無法聯係,甚至名義上千葉要去迴收的聖遺物也不曾出現過。


    “目前最重要的是聖杯,千葉的事我會讓教會的人去處理,那孩子應該有了點麻煩。”


    言峰綺禮警告言峰綺禮:“教會的事你從來完成的非常優秀,我知道我的命令你不會拒絕,但關於千葉,我必須再提醒你一次,現在的時間,你不能離開冬木市。”


    聖杯是能實現人任何願望的神器。


    來自各個時代的英雄們遵從聖杯的召喚以英靈的形式降臨於世界。


    能實現任何願望的神器,被絕望壓垮的人會將此當成最後的希望吧。


    在短短的時間內,那個搶走了艾爾梅洛伊聖遺物的少年期待又緊張的在篝火旁畫下召喚陣。


    衛宮切嗣召喚出了他並不滿意的英靈。


    遠阪時臣陷入了篤定的期待中。


    一切都按照曆史的軌跡行走著,直至間桐雁夜做出了足以毀滅他自身的決定。


    被肮髒的蟲子侵蝕的身體,厭惡自己排斥自己,可還要拖著這具身體完成他最後想要做也最執著的事。


    櫻……


    “使汝之雙眼混沌,心靈狂暴。被狂亂之檻所囚的囚徒。吾是此鎖鏈的操縱者,響應聖杯的召喚,遵從這意誌……”


    刺目耀眼的光芒中,間桐雁夜對自己的英靈並不期待什麽,隻要有足夠的戰鬥力,被他用咒語加倍的狂戰士,哪怕失去意識也沒關係,隻要能替他奪得聖杯……隻要……


    “卑微的人類,看見你這副醜陋的樣子,神便原諒你方才不敬的罪!”


    間桐雁夜瞳孔睜大,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下意識後退兩步,然而下咒時過度使用魔力,間桐雁夜踉蹌著跌坐在地上,驚恐的望著那個全身黑色的女人在他麵前優雅的彎下腰。


    “你……怎麽可能!”


    光芒淡去,站在法陣中央的並不是間桐雁夜以為的被他束縛的狂戰士,而是一個極其妖豔邪惡的女人,如蛇類不懷好意的瞳仁冰冷的盯著間桐雁夜,連她強硬的抬起他的臉也忘記反抗。


    英靈苛刻的目光掃過間桐雁夜的血肉紋理,嫌惡從那雙妖異的眼睛裏湧上來。


    “你是我的r?嗤,看在你如此卑微的份上,神就勉為其難和你玩這場幼稚的遊戲。那種程度的咒還想控製我?真是無知的人類啊。”


    英靈極近鄙夷不屑的語氣讓間桐雁夜渾身顫抖,他的腦海裏隻剩下了一點,失敗了,不受他控製的狂戰士,他真的能驅使她奪得聖杯麽?


    他現在甚至連她是什麽身份的英靈都不清楚了。


    “你,既然稱唿我為r,那麽你也該報上你的名字吧!”


    ……


    那是個極其古舊的盒子,承載了黃泉之力又接下了伊什妲爾的一劍,還能保存這副殘破的樣子已經是幸運。


    神話傳說總歸是多了幾分傳奇色彩,將那位女神拽進地獄的聖遺物,果真召喚出那位最古老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遠阪時臣在看到吉爾伽美什時,就越發篤定這場戰爭的勝利非遠阪家莫屬,雖然那位王脾氣很差,倨傲目中無人,很有可能不聽禦主的命令。


    但遠阪時臣仍有把握可以讓那位王甘心幫助他奪得聖杯。


    “那位王竟也會愛人。”


    言峰綺禮喟歎道,似乎感慨愛情這種奇妙的東西。


    “他的宮殿曾收納了全國金發碧眼的女孩,可見吉爾伽美什對伊什妲爾的愛慕執著,有這個東西在,吉爾伽美什會和我合作的。”


    遠阪時臣滿意的笑道,他尊敬著吉爾伽美什,可畢竟他還要為遠阪家著想。


    言峰綺禮的視線望著黑絨盒子裏,靜靜躺在裏頭的一縷金發。


    聖遺物具有召喚英靈的能力,而神明的軀體帶來的效果比普通的聖遺物要好百倍。


    傳聞這縷金發是吉爾伽美什從創造女神阿璐璐手裏搶過來的,用了秘法將它永久保存起來。


    直至現在出現在遠阪時臣的手裏。


    但他又怎麽能肯定那是真的聖遺物呢?


    金發的女孩世間何其的多,如今的科技僅僅是保存一縷頭發的技術還是非常優秀的。


    那位王者越愛伊什妲爾,對言峰綺禮就越有好處。


    “綺禮,你的英靈召喚了麽?”


    言峰綺禮搖頭,麵容沉穩望著他的老師優雅的品著紅茶,“今晚。”


    “嗯,等你的現世,我們的計劃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記得派出使魔密切監視其他禦主。”


    “是,老師。”


    遠阪時臣笑著離開了書房,言峰綺禮耳旁響起關門的輕響。


    雖然是預想中的,但老師這麽信任他,還是讓言峰綺禮感到了稍稍的無趣和疑惑。


    這就是他一直所追求的麽?


    曾經以為萬般艱難,於世不容,卻出乎意料的輕易和愉悅。


    千葉,你應該在這裏注視著他,想到妹妹臉上會出現的驚愕和茫然,言峰綺禮的心情便無上愉悅。


    “稍微找到點有意思的事了。”


    沙發上出現一個金發的男人,恣意妄為的抬腳擱在遠阪時臣相當喜愛的古木茶幾上,如寶石般紅的眼瞳似笑非笑望著言峰綺禮。


    “聽說你比時辰那個無趣的家夥更早被聖杯選中?你有什麽願望,綺禮?”


    金發王者高高在上的口吻,任何被他的視線所及的人都該感到榮幸,他不準備改變什麽,吉爾伽美什就是所有人的王,哪怕他對這個狀似死板老實的男人頗有興趣。


    因為這世上,能讓他改變的唯有那位神明一人而已。


    “願望麽?”


    言峰綺禮輕聲笑道:“我的願望已經在實現了,王。”


    冬木市內彌漫著幾股時有時無的靈力,除了已經確定的禦主,剩下的兩三名未知那也隻是對於其他人來說,身為每一屆監管聖杯戰爭進行的教會,隻要出現了禦主,教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而言峰綺禮召喚出的英靈,第一個知道的是父親言峰璃正。


    在他得知這個英靈的身份時,當即就命令綺禮千萬不要讓她出現在吉爾伽美什麵前。


    言峰綺禮召喚的英靈職介是assassin,完全不符合那位神明的職介,這一點言峰綺禮也比較驚訝,但更驚訝的是這位英靈此刻的處境。


    鎖鏈纏身,業火籠罩,思及神話中那位神明最後的下場,也不難想象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樣的伊什妲爾如果此刻被吉爾伽美什發覺了,隻怕不論是遠阪時臣的計劃還是言峰綺禮的計劃都會在那位脾氣不好的王手裏全數葬送。


    “這段時期,見到archer立即遠離。”


    言峰綺禮命令道。


    一隻手,緩緩搭在言峰綺禮的手臂上,纖細慘白的手臂纏繞著粗壯的鎖鏈,擁有神明也羨妒的絕美容顏,空洞著眼眸由下而上的凝視著冷靜的言峰綺禮,他並不為伊什妲爾的美貌而心動,但對方身上的熟悉感卻讓言峰綺禮沒有第一時間就和這位神明拉開距離。


    “綺禮,我餓了。”


    伊什妲爾哀怨的呢喃著,委屈的嗓音嬌氣又軟糯。


    她幾乎趴在了言峰綺禮的懷裏,朦朧的碧綠色眼瞳空茫一片,粉色的小舌饑渴的舔了舔唇瓣,如引誘世人的妖精般索求著:“綺禮,我好餓。”


    “綺禮,你的靈魂好美味……”


    很餓很餓,肚子空洞洞的,不知道要填多少東西才能填滿。


    在那個地方,唯一吃的東西隻有冤魂惡鬼,一旦接受了靈魂很好吃這種設定,便奇異的開始認同起來。


    越充滿*的靈魂越美味,越黑暗的靈魂卻吸引人。


    “綺禮,我想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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