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堂教會的存在於千葉曾經認知的教會有些不同。


    聖堂教會表麵上以解救人類疾苦,傳播神明之愛於意念,以信仰為目的的存在,但在教會深處,卻存在著完成特別任務的秘密組織。


    在人們無法察覺的世界,容易滋生肮髒的黑暗角落,擁有著奇異力量的,所有汙染神跡,殺害人類,擾亂世界,與教會真理相悖的存在都稱之為異端,而“狩獵”異端的人在教會中有另一種身份——代行者。


    言峰綺禮目前所做的事和言峰璃正的職責並不相同,言峰璃正的第八秘跡會以尋迴散落至世界各地的聖遺物為主要目的,而言峰綺禮的職責卻類似於狩獵者般的血腥又殘忍,也注定言峰綺禮仇家無數。


    言峰璃正當初也詢問過言峰綺禮為什麽要成為代行者,他似乎也比較茫然,認真思索後,得出的答案卻是:“有點感興趣。”


    也或許借此在尋找著言峰綺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東西。


    代行者大多是孤身一人,很少有家庭,言峰綺禮是個例外,他也有想過自己狩獵異端或許會招惹到一些麻煩的小蟲子,可能會傷害到他那個還在幼年的妹妹。


    言峰綺禮一向是疼愛千葉的,但在這方麵卻並不緊張,他沒有告訴千葉異端的威脅,也沒有和她說起過代行者的危險,甚至教導她學習魔術也大都是讓對方自學為主,自己觀察,然後找出問題加以修改。


    他有些好奇千葉獨自麵對異端的處理方式和態度,言峰綺禮將此總結歸納在哥哥對妹妹的美好期望上。


    雖然,言峰綺禮的內心對於這個結論連自己都不信。


    但對於那個更接近真實的真相,言峰綺禮不太願意去承認,下意識的,避開了。


    “以你的程度使用黑鍵還太早了,是我思慮不周。”


    言峰綺禮大手輕輕拍了拍千葉的頭發,自然的下移撫摸著妹妹使用魔力過渡後有些蒼白嬌弱的臉,那張精致的臉上唯一的色彩竟隻有那雙和他一樣顏色的眼瞳。


    但不同的是,言峰綺禮的眼睛總是泛著平靜死板的棕黑,毫無光亮,千葉的眼睛不論何時何地都浸著誘人的純澈幹淨,哪怕關了燈身處黑暗,也能讓人感到那抹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她像撒嬌的貓兒,臉頰在言峰綺禮的掌心裏蹭了蹭,細小微弱的魔力從言峰綺禮的身上湧進千葉的體內。


    雖然微小幾乎可以不計,但對千葉來說,她不需要多麽強大的魔力,隻要讓她稍微緩和一些就好。


    兩方自願時,身體接觸可以補充魔力。


    千葉的身體消耗魔力比一般人要多兩倍,言峰綺禮隻當是體質問題,但千葉卻知道那些魔力是被“吞了”進去。


    “感覺我好像拖哥哥後腿了啊。”


    補魔結束後,千葉在言峰綺禮的擁抱下順勢靠在了哥哥懷裏,一隻手把玩著言峰綺禮胸前的十字架。


    好似氣惱的拽了拽,然後被言峰綺禮溫柔但強硬的攥住了手,他一向是穩重的,哪怕是麵對給他搗蛋的妹妹。


    千葉身上還帶著外頭的冷氣,縮在言峰綺禮懷裏,最後卻被言峰綺禮的體溫給捂暖了,冬日本就是懶惰的季節,這幾日複習籌備考試,又參加年末晚會,一暖和舒適起來,千葉就不想動彈了。


    “我要當哥哥的橡皮糖~”


    千葉抱住言峰綺禮的腰,小腦袋歪進他的懷裏,閉著眼睛嘟囔著:“哥哥生日快樂,蛋糕在書包裏。”


    言峰綺禮給千葉順毛摸的手微頓,低眸看去,這個小丫頭已經睡著了,從成年後,言峰綺禮就不過生日了,他更喜歡給千葉過生日,來自於兄妹的惡趣味,言峰綺禮很了解千葉喜歡什麽,但每年的生日禮物卻總是送一些千葉不喜歡但又不得不喜歡的禮物。


    她糾結的收下禮物,然後裝出十分開心喜悅的樣子。


    言峰綺禮從來不戳穿她,事實上,他很享受妹妹因為不讓他傷心而強迫自己喜愛他送的禮物的樣子。


    “言峰,千葉。”


    言峰綺禮呢喃著千葉的名字,不過念法有些奇怪,低沉平穩的嗓音在姓氏的尾音上有些詭異的壓重了些。


    言峰綺禮當代行者有些時日了,一開始頻繁的“狩獵”,但最近,言峰綺禮除了一些必要的獵物,已經很少出遠門了。


    言峰璃正感到疑惑,他一直認為自己十分了解他的兒子,於是問他:“是不是因為千葉?”


    言峰綺禮沒有迴答,像是默認,又像在思索。


    言峰璃正頭疼的皺了皺眉,言峰綺禮什麽都好,就是太寵那個丫頭了,平常的沒什麽,但若是影響了職務,言峰璃正該訓的還是得訓。


    但訓了半天,言峰璃正望著兒子那張死板平靜的臉,言峰綺禮是個天才,也是個完美的神職人員,外事上,言峰璃正很滿意綺禮的性子,但一旦涉及家事,言峰璃正就好像在對牛彈琴……


    “千葉快考試了,考完試該放假了吧?”


    “嗯。”


    言峰璃正:“前幾天她被異端襲擊的事,雖然是意外但也不能忽視,等千葉放假了,讓她跟你學習一些時間。”


    言峰璃正將一份文件遞給言峰綺禮,封口處蓋了戳。


    “有個任務需要你親自去,德國那邊的魔術協會有意和教會重歸於好,這一次的任務是場試探,你見機行事,把千葉帶去漲漲知識,別一整天到處跑,你也看著她。”


    想到那個乖巧但體質奇怪的女兒,言峰璃正歎了口氣。


    考試結果出來的那天,千葉捏著成績單滿意的放進了書包,耳旁是明日熏世界末日般的哀嚎。


    她張望著教室的位置,麵如死灰,“等我以後當上教育部部長,第一件事就是廢除家長會這種東西!”


    千葉笑眯眯的潑冷水:“加油啊,吊車尾部長~”


    明日熏表情哀怨的指著千葉,“你倒是輕鬆,成績全優,就算不及格,以你家哥哥妹控的程度,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了!”


    “你猜錯咯。”


    千葉反駁道:“以哥哥的性子,如果我不及格了,他會狠狠的訓斥我的。”


    “哈?你以為我會信麽?這種套路的兄妹狗糧我才不吃啊混蛋!”


    明日熏一臉“我看透你了”的表情,一聽鈴聲響了,頓時臉色一變:“家長會結束了!我先迴家反省了,不陪你啦再見!”


    千葉還沒說話,明日熏已經跑了出去,速度堪比百米衝刺,爆發力極強。


    千葉隻好翻出手機給明日熏發了短信,她假期要出遠門,明日熏萬一來找她,落了空就不好了。


    言峰綺禮給千葉開了無數次的家長會,老師對千葉的誇讚詞匯他已經聽膩了,千葉也膩了,因此家長會隻是來走個過場,離開學校,上了車,克勞蒂亞在車裏對千葉揮手。


    已經五六個月的肚子已經突起的相當明顯了。


    千葉怔了下,“大嫂也去麽?”


    克勞蒂亞點頭笑道:“怎麽,千葉很驚訝?”


    “嗯……”


    千葉的目光掃過克勞蒂亞纏滿繃帶的手,她的身上總有各種各樣的傷痕,新的舊的,奇異的是千葉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克勞蒂亞身上的新傷痕,被纏上了繃帶,遮掩了一切,但血腥味是騙不了人的。


    言峰綺禮和千葉提起過這次的任務,但克勞蒂亞的出現讓千葉有些疑惑,看了眼駕駛座的言峰綺禮,哥哥為什麽把大嫂帶著?懷孕,身體還那麽弱。


    “她期望如此,我自然會滿足她的意願。”


    言峰綺禮語調平穩,就像縱容妻子的好丈夫,事實上言峰綺禮對克勞蒂亞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克勞蒂亞每一次歎息,每一次絕望,每一次希望,每一次哭泣,言峰綺禮總是會在她身邊,那雙眼睛深情的像在凝視著摯愛的人。


    可看久了,也會覺得奇怪詭異。


    言峰綺禮的愛來的太過濃烈突兀,就像他努力營造的一般。


    克勞蒂亞靠在椅子上,微笑望著言峰綺禮和言峰千葉一邊親昵的說著話,一邊整理行李,繃帶下的傷口緩慢而持續的湧出血跡,之前才新換的繃帶又被弄髒了。


    她抿著唇,柔軟的眸子清明透徹,這個心思聰穎的女人,似乎從一開始就看透了迷霧下深藏的黑暗。


    言峰綺禮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兩個字足以概括——獵殺。


    唯一不簡單的,就是獵殺後和魔術協會的接洽,但言峰綺禮的老師遠阪時臣在得知言峰綺禮的目的後,頗為好心的給了他一些幫助,所以,任務完成的非常容易。


    未免泄露行蹤,言峰家幾人居住的是通過渠道租下來的一個公寓。


    因為任務完成的非常快速,剩餘時間言峰綺禮也縱容千葉可以在德國玩幾天。


    小孩子的精力總是旺盛,玩了一天後,連洗澡時都哼著她在德國街頭學來的歌謠,女孩清脆幼嫩的嗓音哼著風格奇怪的調子,漆黑的發一縷一縷濕答答的貼在嬌小的身體上。


    水聲混雜著女孩稚嫩的歌聲,滴答滴答,穿透浴室的門。


    言峰綺禮端著牛奶不知在浴室門前站了多久,死板寂靜的眸子黑暗無光。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


    克勞蒂亞在言峰綺禮身後輕歎著,麵上籠罩著愁緒。


    她能感覺到言峰綺禮在努力愛上她,而她也在努力治愈言峰綺禮的內心,但對上言峰綺禮和往日有些差別的眼睛,克勞蒂亞知道,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治愈。


    想到這裏,克勞蒂亞神色黯然,本就蒼白虛弱的臉蒙上一層若有似無的灰敗之氣。


    莫名的,言峰綺禮看到這樣的克勞蒂亞,並不想像以往那樣安慰她。


    有些可惜。


    明明是最了解他那不正常欲`望的女人,卻無法給予他想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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