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妮還沒成年,然而愛爾蘭對於婚嫁的年齡並沒有什麽硬性要求,甚至於皇室之中,為了聯姻籠絡權勢,哪怕夫妻兩人還在稚齡就成婚的也有例子。


    但不同的是,莪相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還是隨著父親芬恩征戰無數立下無數戰功的優秀騎士,王後是女人,總能想到國王想不到的細節來,她命一名侍女拎著個包裹嚴實的盒子去拜訪莪相。


    婚禮進行的很順利,愛爾蘭所有的貴族王室親眷全都從各地趕到王城,參加格蘭妮和莪相的婚禮。


    他們都向格蘭妮和莪相獻上了祝福,國王最寵愛的小女兒嫁給了一名優秀的騎士。


    這似乎是個可以舉國歡慶的喜事。


    莪相也十分歡喜,但看到小公主冷淡疏遠的笑意時,莪相就忍不住更加怨恨迪盧木多來。


    哪怕是朋友,可覬覦他的妻子可不是朋友能做出的事來!


    迪盧木多被關在了監牢,莪相卻依舊感到不安,他甚至比自己的父親還要急切迎接婚禮的到來。


    偌大的王宮沉浸在喜悅中,格蘭妮的生日宴和婚禮同時舉行,場麵之大讓人咋舌。


    國王坐在上頭,格蘭妮和莪相在國王的一側,本就容貌驚豔的小公主穿上裁縫精心縫製的嫁衣,柔順的紅發上是莪相贈送與她的昂貴的寶石王冠,被太陽神眷顧的琥珀色眼瞳流淌著靜謐的河流,讓人看一眼便會溺斃進去。


    莪相越看越著迷,心中因為這個美麗的小公主將成為自己的妻子而感到滿足,又想到王後送過來的盒子,莪相竟對夜晚的來臨格外期待了起來,望著小公主的目光也格外炙熱。


    然而這些千葉一無所知,她沉默乖巧的走完了規矩,參加了宴會。


    等一切結束,遠離王宮那喧鬧的地方時,世界都安靜了。


    莪相的城堡和公主殿不同,牆壁上掛著各式武器和地圖,臥室居然還有一架死去的魔獸的骨骸,它被做成氣勢的擺放品,或許這十分得男人的喜愛,但千葉一進門就被嚇了一跳。


    莪相時刻觀察千葉,心下懊惱,立即吩咐仆人將他很喜愛的魔獸骨骸抬走。


    “這裏不比公主殿讓您感到自在熟悉,但以後這就是您和臣的家,您會漫漫熟悉的。”


    莪相聲音輕柔,像是怕驚擾了一整天都沉默的小公主,厚重華麗的婚服裹小公主嬌小的身體上,莪相貼心的拿下了千葉頭頂上的王冠,他並不覺得很重,可細心察覺到小公主鬆了口氣的樣子。


    王冠被拿下,一頭紅發披散,莪相眼底笑意微深,試探的伸手去觸碰千葉的臉頰,“格蘭妮。”


    千葉抬眸看了他一眼,還帶稚氣的臉上印著臥室稍顯曖昧的光,她似乎沒察覺到莪相越來越深邃的目光,徑自道:“我餓了。”


    為了婚禮,千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莪相在公主殿當了騎士長好些天,自然了解了格蘭妮的喜好,他從小櫃子下拿了一些吃食,牽著千葉的手坐在床邊。


    莪相靜靜看著千葉吃著東西,抹了花汁而格外鮮豔的唇輕咬著白色的甜點,細碎的粉末沾到唇角又被漫不經心的舔舐幹淨。


    小公主看起來很小,不論是身形,還是嘴巴。


    若不是芬恩的聯姻請求,隻怕格蘭妮還得在王宮裏再長個四五年才會談婚論嫁,莪相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少年人,可以往身邊有的大都是成熟的女人,像小公主這樣嬌小的莪相有些不知所措。


    難怪王後會將那種東西給他。


    莪相相當擅長投其所好,他準備的吃食全都是千葉喜歡的,她一時忘記了身邊還有個不太喜歡的莪相,至少把好吃的都吃完了,再詢問莪相關於迪盧木多的事。


    所以當一隻手探進千葉的衣服時,直至觸碰到敏感的肌膚,千葉才怔愣的反應過來,隨即不滿的揮開莪相的手,怒視著他:“你做什麽?”


    小公主生氣的樣子像揮舞著爪子的小貓,莪相心裏一顫,輕笑道:“公主,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所以做一些夫妻之間該做的事也是正常的。


    莪相知道小公主對情愛之事不太精通,所以動作比較輕柔,之前還沉靜吃著甜食的小公主,完全抵不過莪相的力氣,哭泣著被壓在床上。


    奇異的香味彌漫,莪相打開了王後送來的盒子,用手指抹了一些粉色的透明液體,一邊像在公主殿伺候千葉時那樣的恭敬安撫,一邊伸手扯下小公主的裙子,將手探了進去……


    月上柳梢頭,王城氣溫驟降,費奧納騎士團地下城監牢裏,一直覆蓋在監牢裏的禁製忽然被破壞,迪盧木多的手因為屢次觸碰禁製已經鮮血淋漓,顫抖著握著薔薇槍,茫然望著竄進監牢的魔物。


    魔物怎麽入侵王城了?


    迪盧木多想起小公主上次被魔物襲擊的畫麵,當即心髒揪緊,腦海中隻剩下公主有危險這一個消息!


    莪相和格蘭妮公主的婚禮,那些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來自全國各地的貴族,王城早已多了不少外來人,防守比之以往也鬆懈許多。


    畢竟偉大的菲奧娜騎士團之前才剛剛擊退魔物們啊!


    當守衛隊響起警報時,夾雜著濃鬱黑暗之氣的魔物們已翻進了王城,肆意破壞。


    費奧納騎士團的副手立即吩咐騎士們緊急防禦,隨即連忙去通知芬恩和莪相。


    而此時的莪相滿頭大汗,身下的小公主痛的撕心裂肺,聲音早已沙啞脆弱,淚水沾濕了枕頭,然而莪相卻才隻是進去一點點。


    他怎麽知道小公主居然會這麽小……


    “莪相大人!莪相大人!”


    門外傳來副手威利的喊聲,莪相忍著脹痛,從千葉身上離開,隨便披了個外袍,麵色難看的打開了門。


    “什麽事?”


    “魔物入侵王城了!”


    莪相的火氣登時消了一半,嚴肅的詢問了威利目前的狀況,得知監牢被毀後,莪相的心頭重重一跳,意識查探一下,他下在監牢的禁製已經毀了個徹底,快速的穿戴後,來到床邊。


    “公主,魔物入侵,您好好休息,臣稍後就來陪您。”


    然而千葉早已將頭蒙進了被子裏,聽見莪相的話,也僅僅是把手探出被子,摸到枕頭直接扔了過去,莪相本想躲,想了想,還是站在原地被千葉用枕頭砸了一下。


    莪相心裏有些躁意,如果是迪盧木多,公主也會這樣對他麽?


    魔物來的突兀,無人知道他們是從哪個方位過來的,等察覺時,已然鋪天蓋地的黑色霧氣,和夜色融為一體。


    然而莪相他忌憚的迪盧木多卻出現在他身後的殿門入口,皺眉望著莪相離去。


    迪盧木多下意識覺得,保護公主才是最重要的,比生命,比國家,比一切都重要,然而莪相卻將公主一個人丟在這裏?


    萬一有魔物闖進來怎麽辦?


    迪盧木多的心髒,他的腦海,完全被格蘭妮占據,他不想去管魔物入侵王城會怎麽樣,也不想去思考其他無用的東西,隻要能看到小公主,其他的就沒那麽重要了。


    “公主……”


    迪盧木多的眼睛隱隱泛著血絲,不知幾日沒睡了,他小心掀開被子,蜷縮在床上哭泣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抬眸望他。


    然後嗚咽一聲,撲進了迪盧木多的懷裏。


    “迪盧木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迪盧木多的腦海有一瞬的空白,隨即就被柔軟的幾乎能燙到肌膚的溫度籠罩,迪盧木多迴抱著千葉,重重應了聲。


    “公主,對不起。”


    迪盧木多不知自己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麽,如果小公主想要他的命,隻要她開口,迪盧木多不會猶豫。


    “你是來帶我離開的麽?”


    千葉緊緊攥著迪盧木多的衣角,生怕他拒絕的不安樣子。


    迪盧木多的心一陣陣的抽痛,忽然覺得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糾結全都成了笑話,那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他心愛的女孩哭泣著求他帶她離開。


    這是迪盧木多第一次看到千葉這麽狼狽的樣子。


    迪盧木多將千葉嵌進懷裏,低垂著頭靠在小公主柔軟的發上,虔誠道:“是,屬下帶公主去走遍海川。”


    哪怕會成為王城追殺的逃犯也沒關係,他是公主的騎士,公主的一切命令,迪盧木多都心甘情願遵從。


    一直被迪盧木多壓抑的黑暗全數湧了出來,他因冒犯公主被逐出了費奧納騎士團,既然莪相給他定了罪名,那迪盧木多幹脆就“冒犯”到底。


    魔物正好入侵王城,千葉和迪盧木多可以乘亂離開這裏,


    迪盧木多擦幹淨小公主雙腿間的血漬,穿好衣服,脫下披風將小公主包裹的嚴嚴實實。


    “就算公主您後悔,屬下也不會鬆手了。”迪盧木多呢喃著,將千葉抱在臂彎中,直接從城堡的窗戶躍了下去。


    兩人剛剛消失在窗戶前,臥室的門被狠狠推開,去而複返的莪相沉著臉,察覺他下在屋裏的禁製被觸動的痕跡,那熟悉的氣息讓莪相眼底鼓動著驚怒。


    迪盧木多!


    城裏的魔物雖都是些小蝦米,但勝在數量龐大,騎士團的人全數出動,才勉強鎮壓。


    莪相一個人追著迪盧木多和千葉,幾人很快遠離了王城,朝著黑暗無邊的城外跑去。


    不知逃了多久,天邊漸漸浮現出一絲藍色的光亮,一會兒功夫就遍布大半個天空,東方出現一線亮光。


    迪盧木多不知道該去哪兒,他的目的地一片迷茫,但唯一清晰的就是小公主。


    他說好要帶她去走遍海川,迪盧木多從沒有此刻這般輕鬆快樂過,仿佛卸下了一切,他的唯一是小公主,他的視線裏全是小公主,他隻需要注視著小公主。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迪盧木多……”


    後背上傳來小公主輕聲的呢喃,迪盧木多下意識應了聲,他的目光注視著東方越來越明媚的亮光。


    千葉在他身後笑了,“你看起來很開心,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有些無措,他怕小公主諷刺他妄想,可莫名的,迪盧木多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千葉。


    風中夾雜著迪盧木多深情的誓言。


    “我愛你,格蘭妮,哪怕您厭棄我了,迪盧木多也永遠忠誠於您。”


    男人低沉的話語讓人心髒仿佛變成了棉花糖似的綿軟。


    千葉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哪怕迪盧木多並不能看到她此時有些悵惘的笑意。


    莪相不知何時已經看不到了,或許已經被甩掉了。


    迪盧木多在太陽完全升起來時,找到了一棵高大的老樹,它看起來很老了,明明是該枝繁葉茂的季節,他的枝椏上隻有零星幾片葉子。


    迪盧木多將千葉從背上放下來靠在樹下,見她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迪盧木多也沒打擾,平靜的坐在她身側,一邊警惕的環顧四周,一邊打開隨身帶的地圖。


    時間久了,一直是東南風的風向變了,小公主柔軟的紅發被吹到了迪盧木多的手上,也吹來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血的味道。


    “公主……”


    迪盧木多的視線有些模糊,他靠近了些,再次唿喚,不過這次是她的名字:“格蘭妮……”


    無人迴應。


    迪盧木多的表情說不出的怔愣,像是被誰按了暫停鍵,連唿吸也暫停了。


    太陽完全升起,陽光明媚。


    迪盧木多麵色如常,把千葉抱了起來,隻是這次他摸到了小公主後背上一枚形狀棱形的銳器,觸手一片粘稠。


    很熟悉,熟悉到迪盧木多的靈魂都在僵硬的失去了生息。


    “我們先去森林,那裏有很多您沒看過的花草樹木,您一定會喜歡的。”


    迪盧木多帶著他心愛的小公主繼續上路。


    ……


    愛爾蘭遭受了重創,但對於那個久居高位掌握權勢的國王來說,最令他悲傷的不是魔物入侵導致的國家損失,而是他心愛的小女兒格蘭妮被叛徒迪盧木多劫走了,生死不知。


    那位尊貴的小公主在她的生日當天婚禮當天離開了她生活了十來年的王城。


    格蘭妮的丈夫莪相神思恍惚,一時之間和國王倒是同病相憐。


    但悲傷過後就是憤怒,國王下令逮捕迪盧木多·奧迪耶,他剝奪了迪盧木多所有的戰功和職位,全國通緝。


    但個通緝令泛黃了數十年也無法決斷,直至數年後的某天,國王去世,傳位給他的女婿莪相,然而莪相即位的三個月後,愛爾蘭王城再度受到了魔物侵襲,統領他們的是一個黑發的男人。


    他一身漆黑的鎧甲,如不詳的死神降臨。


    莪相死前憤恨的喊出他的名字:“迪盧木多!”


    “……曾經正義的騎士墮落成了魔物啊。王室記錄上將迪盧木多記載成一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然而這個一生充滿神秘色彩的男人在愛爾蘭的民間神話裏卻是另一幅傳說,但讀起來很有童話故事的氣質,你知道是什麽版本麽?”


    對麵的女孩搖搖頭。


    明日熏也沒吊人胃口,雙目泛光,手捧在胸前激動道:“傳聞迪盧木多和格蘭妮公主才是真心相愛的愛人,勇敢的騎士拯救了困於金絲籠中的小公主,他們私奔浪跡天涯!成為人人豔羨的愛情典範!”


    明日熏說完,見她沒什麽特別反應,不由得急了:“你不覺得這很浪漫麽?!”


    見她一臉茫然的望過來,明日熏恨鐵不成鋼的狠狠揉了揉女孩黑色的頭發,直至女孩有些惱的偏開頭。


    “如果這些神話故事書對考試有用的話,你就盡管去看好了,到時候不及格可別抱怨補習班的艱苦。”


    千葉將書收進書包裏,轉身離去。


    如果明日熏不提起,千葉都快忘記那許久前的事了。


    她的神力早已在伊什妲爾時期就已經恢複大半,吞噬了那個惡魔經曆了格蘭妮的生命後,千葉的神力已經完全恢複,但不知道為什麽,千葉始終無法離開這個世界,甚至幾次試探有些觸碰了法則警覺,千葉不得不暫時自行封印神力,未免被法則發現,隻好走地府重新投胎。


    這一次,她叫言峰千葉。


    明日熏苦了一張臉,立即跟上千葉的步伐隨她離開圖書館,討好道:“誰不知道你有個幫你開小灶的哥哥啊,這次的考試你哥哥一定又幫你做了重點吧?拜托拜托,借我看看唄!”


    千葉的衣服都被明日熏拽的有些變形,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平靜無波:“哥哥他最近忙著結婚,應該沒空做重點了。”


    “結,結婚?”


    明日熏差點咬到舌頭,臥槽那個妹控居然舍得結婚?


    千葉點點頭,奇怪看著明日熏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猶豫了下,還是糾結的說出口了:“未婚先孕。”


    明日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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