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印青一行醒得都極早,卻發現整個玄霧居早就蘇醒,鍾磬齊鳴,香煙繚繞。


    “青叔祖,各位前輩,這邊請。”


    一出客院,便有恭候多時的執事弟子引路。


    穿過幾處玄霧居內部的傳送陣,印青等人來到了宗門巍峨雄偉的正殿。幾人這才發現幾乎所有玄霧居弟子都穿戴整齊,集中在正殿前廣場,跪拜行禮。


    作為觀禮者,印青一眼就看到兩張熟悉的麵孔:曾經服侍過他一年的柳氏姐弟如今已經進階開光,站在隊伍中段,與其他弟子一樣,一臉虔誠地望向正殿中央獨自站立的少年。


    外披雍容精致的羽衣,錦袍刺繡大氣磅礴朝雲圖案,金色的的宮裝正服將少年絕美容顏襯得耀目。


    少年麵上明明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但坦然神色卻顯出幾分滄桑,麵對玄霧居萬千弟子的朝拜,絲毫沒有任何愜意,反而露出溫潤從容的淺笑。


    這是當世玄霧居弟子之幸。


    有生之年有幸能見到開派宗師的真顏,看一眼傳說中豔豔絕世的陣師。大部分弟子,終其一生都可能修不到心動期,與元嬰修士相比,他們的一生注定短暫,這一眼可能也是最後一眼。


    這也是鳶飛真人之幸,成嬰之後經曆種種變故,始終無緣得見仙緣深厚的宗門現狀,如今卻能以這樣的形式見到自己的徒子徒孫。


    這是青鸞真人,一眾玄霧居修士送給師祖的踐行禮物,當然也存了一些挽留的意味。


    靜靜凝視著廣場下一張張興奮的麵孔,鳶飛雙目微垂,迴頭望著一臉希翼的大弟子青鸞,不禁動容:“青鸞,玄霧居如同老朽的故鄉,待為師與過去了解,尋迴肉身定然迴到這裏。”


    “師尊!”


    “師祖……!”


    鳶飛重諾,能得到他的一句承諾,玄霧居一眾高階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下一刻,鳶飛斂起輕鬆的神情,難得肅穆,對在一旁站立許久的印青等人一揮廣袖。


    “出發吧。”


    傳送陣布置在頭天落腳的台象崖上,在玄霧居數名陣法師的操縱下,霧蒙蒙的白光亮起,眾人一一舉步走進傳送陣。先是修為最高的鳶飛打頭,再是銀鈴與邀月,最後印青、楚江斷後。


    看著女孩安然的消失在白光中,印青剛準備抬步,青鸞卻叫住了他。


    “師弟且慢,有樣東西要給你。”


    隻見青鸞從腰間取下了儲物袋,又將一枚玉簡交給了印青。


    “這是……?”


    有些疑惑,印青將玉簡貼在了額頭上,卻不竟睜大了雙眸。


    “印師弟,你曾經和我提起過‘手機’這種法器,也給出陣圖,隻是苦於沒有合適的煉器/材料。其實半月前宗門收取了一些‘墨鱗’……”


    修真界遠距離的訊息交流,大多數利用靈鳥等傳送,雖然比凡間的飛鴿傳書快了許多,總體通訊依舊不暢,遠沒有印青前世手機、電腦、網絡標配的時代便捷。


    這點印青腹誹依舊,研習了陣道後,他突發奇想,想過將遠距傳送陣壓縮在小型法器中,製造類似現代‘手機’的一類通訊工具。可惜能夠反複承受空間傳送的材料都十分珍貴,大多都煉製成陣盤,耗損在通訊上得不償失。


    印青的計劃自然胎死腹中。


    不想年前他對青鸞隨口一提,卻讓這玄霧居鎮派老祖上了心,居然真的造了實物出來。


    “材料隻夠煉製兩塊,還是半成品,需要滴入精血方能啟動。本來想預備給師尊,可惜他如今元嬰之身,滴滴精血都與壽元相連,這兩塊還不如給印師弟與楚道友合適。”


    印青從儲物袋裏取出了兩塊比手掌還大的光滑墨玉牌,楚江自然而然的接過一塊擺弄起來。聽到‘手機’這次,以及玉牌的效用,楚江隱晦地抖了抖眉頭,麵上卻笑盈盈的:


    “師兄不僅在飲食反麵頗有奇思妙想,連這些小玩意兒也頗有見地。”


    不待印青謙虛一句,青鸞也讚許地點點頭,表示玄霧居會繼續研究這種小玩意兒,尋找更合適的材料。


    平白無故得了一對情侶機,印青心花怒放,並沒有注意到楚江眼裏閃過的懷疑,按照玉簡中記載的方法往墨玉上擠了一地蘊含元魂之力的精血,楚江也如法炮製。


    華光閃過,墨玉上微縮的傳送陣圖被激活,墨色退去露出青綠色澤。


    印青在陣圖上輕輕一劃,青綠的玉璧表麵便掃出一道墨痕,幾乎同時楚江玉璧表麵也出現了同樣的痕跡。輸入靈氣將陣圖旋轉半周,墨痕又消失了。


    功能自然不及真正意義上的手機,既沒有提示音也無法存儲消息,但放眼修界兩塊玉牌卻是質的飛躍。


    “印師弟,楚道友,關照好師尊……兩位曾拜入千靈齋,想必也有感情,但若百禽那賊人有歹心,還請不要留手!”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楚江與印青聯手打敗鍾華的事情,玄霧居也有所耳聞。


    在青鸞看來兩者一位神識過人,一位妖血煉體,未來必然潛力無窮,不但在潛意識裏將兩人看做同輩,甚至將師尊都托福給他們二人。這也是青鸞苦心打造‘手機’的原因,無非是想籠絡兩人。


    聽到‘百禽’名諱,楚江瞳孔暗色閃過,隨手將玉牌收起,冷笑一聲。


    “前輩放心,百禽老祖當年可差點害死我與師兄,別說留手,若他真對鳶飛前輩還存非分之想,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當年藏經閣一事,楚江還記得清楚,害師兄受傷的人他都不曾忘記,等著有朝一日能十倍奉還。


    未曾料想過印青與楚江會與宗門老祖都有過節,青鸞有些發愣。


    “前輩,我與師兄就此別過。”


    結果求看到身穿黑衣的半妖男子攬著愛人,幹脆地留下被靈光環繞的背影,唯有一縷銀絲在眼前飄散。


    遠距離傳送熟悉的扭曲感覺傳來,印青隻覺得眼前一晃,一股嗆人的黴味就鑽進鼻孔,不過身體卻穩穩的落在溫暖的懷抱中。


    “哎呀……頭好暈。”


    先一步到達的銀鈴麵色慘白,連邀月更糟糕,似乎在幹嘔。


    兩人神識太弱,又從未經曆過如此長途空間傳送,都有些眩暈。鳶飛自然安然無事,關切地給兩位姑娘一人喂下一粒丹藥。


    印青的神識與鳶飛相當,楚江修羅體的勢力不亞於金丹,稍作調息便恢複如常。


    “這裏,似乎是凡人的一處酒窖。”


    身處陌生環境,楚江戒備地摟著印青,踢開腳邊的雜物,一股甘醇的酒香隨著瓷缸滾動四散彌漫。


    隻是,層疊的酒壇大多幹涸,蛛網密集,看起來久無人煙的樣子。


    “啊,這裏……居然是臨悅樓的地窖。”


    神識早已放飛,將地窖外的大片區域掃蕩一遍,印青有些震驚。


    依舊是南悅澤畔熟悉的風景,不同是的再也不見湖灣往來遊船,隻有萋萋芳草與寒鴉孤鳴。不見古浩國南方大城繁華熱鬧,唯有一片荒涼,莫說碼頭原本密集的掮客與漁家,如今竟連個人影都難尋。


    “這裏,就是古浩國,聽說尉遲女王治國有方,怎如此淒涼?”


    鳶飛顯然也放出神識警惕,麵上驚詫不少。


    眾人施法吹散蛛絲,步步踏上地窖台階,推開了半掛在門軸上的木扉。


    由暗轉明,當雙眼適應了光亮,連同銀鈴都唏噓不已:“怎麽會這樣,不過是二十年的光景,就滄海桑田了……”


    廳堂上不見小二穿梭,也無鼎沸人生。朱紅木柱漆皮剝落,竟有白蟻探出腦袋。原本用作門障的鏤空富貴牡丹花梨木方屏如今到在上,顯然被毫無憐惜的踩踏過,精致的雕花寸寸碎裂,撒得滿地木屑。


    “有人?”


    這時,印青轉過頭去,神識邊緣,靠近臨悅樓的主路口終於出現了一個活物,竟然是個故人。


    幾乎同時,楚江抬手揚袖,清風拂過,驚疑的慘叫響起。


    “啊!”


    原來是楚江嫌棄凡人腳步太慢,居然用禦風術直接將人招了來,頓時把白發蒼蒼的老者嚇得抖如篩糠,趴在地上不肯抬起頭來,隻一個勁擺著求饒。


    “各位千靈齋尊獸,饒過小人吧,饒過小人吧。”


    印青早就發現這位老者竟然是當年的臨悅樓掌櫃,二十年光陰對於壽命短暫的凡人而言幾乎是小半輩子,當年掌櫃年事不小,如今看起來更是滿臉褶子,耄耋之相。


    隻是‘尊獸’是何物?


    幾名修士不解地互望一眼,最後目光都落在了銀鈴身上,畢竟幾人裏看起來最麵善的屬她。


    “老伯伯,您先起來,我們不是什麽尊獸,不過是路過這裏的修士罷了。”


    老人一抬頭,在眾人俊俏的麵上掃了一圈,先是不可置信如墜雲霧的神情,直到銀鈴彎腰扶起他,身體接觸真實的觸感傳來,眼中的惶惑才最終變成了驚喜。


    “你們是,仙師……是仙師……尉遲陛下一定會光複古浩的。”


    而在驚喜過後,老人渾濁的雙眼居然蓄滿眼淚,一開口便老淚縱橫。


    “老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臨悅樓為何就此荒廢了,南悅澤畔怎如此荒涼。”


    看到老人激/烈的反應,連楚江與印青都變了臉色,開口追問。銀鈴更加急切,直接扶著老人在沾滿灰塵的凳子上坐下,最先問的是緋顏的事情。


    “尉遲陛下如今又如何?”


    可老人一看到印青,著整個人頓時怔住了。那一頭標誌性的銀發,以及與當年幾乎一模一樣,不,更加出塵的模樣,老掌櫃當年看過一眼便再沒忘卻。再看向一旁的楚江、銀鈴,眉眼間也透出熟悉的感覺。


    “你們!你們是千靈齋的仙師,求求你們,將南悅澤的尊獸收迴吧!為什麽要這樣對待百姓!”


    認出眼前三人,老人竟直接掙脫了銀鈴的手跪在地上開始磕頭,額角甚至滲出了血。


    幾乎同時,鳶飛喝了一聲:


    “妖物!”


    印青神識一掃門外,悚然一驚。


    不知何時,臨悅樓門口迎客的碼頭上,竟然密密麻麻爬起來許多長了蜥蜴腿的怪魚,個個長著如同水蛭般的嘴,尖牙利齒,送出整整熏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黑化男配才是主角真愛[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狸花小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狸花小明並收藏黑化男配才是主角真愛[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