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開操(上)


    奏樂結束,黃龍旗終於飄揚在頂端,為期五天的秋操也正式開始了!


    南北兩軍排成隊列各自進入陣地,按照各自總統官製定的演示計劃,依次操練了火力掩蓋、刺刀搏殺、打靶等一係列戰法。霎時間,炮聲隆隆、槍聲不絕於耳,平整的操演場上上演了炮兵、騎兵與步兵的協同作戰,出現了新式工兵設雷排雷,以及協助輜重部隊大橋過河等等。一時間人喊馬嘶,不時冒出火藥燃燒的橘橙色火光。


    各式操演從上午九點左右一直進行到下午,中間參操士兵們隻是簡單入食,稍稍休整便繼續操演直到傍晚才算結束。這一期間,南軍總統官張彪指揮得雜亂無章;他也有自知之明,很快就將指揮權讓與南軍統製黎元洪,由其來負責後半段的指揮。


    與張彪相比,有著豐富軍事經驗的黎元洪可謂表現出色。在演示結束後的評論中,被閱操大臣袁世凱稱讚,而其所率領的南軍更被袁世凱讚為‘東南各省首屈一指!’


    從劉繼業的角度看,南軍之軍容嚴整似乎要高出北軍一頭,而在演示中兩軍的射擊成績中,也是南軍略微占優。從身旁不停說話的瘦小參謀口中,劉繼業得知湖廣總督張之洞非常重視此次秋操,而參操的湖北新軍不僅提前準備,而且一路走一路練,先是在湖北境內舉行一次小規模演習,坐火車到達鄭州後,和河南新軍合兵一處再次演習,路上途經衛輝、淇縣時也多次演習,做足了準備。


    不過劉繼業也深知第一天兩軍所表露出的都隻是表麵上的把式,真正的重頭戲還要等到明天的實戰環節;到那個時候,才能看出兩軍的真實戰鬥力。


    第一天的演示結束,各方都很是滿意,天色暗淡下來便鳴金收兵,準備第二天的對抗了。


    從觀操台上下來,劉繼業直徑迴到他的帳篷取了些物件,然後到旁邊馬廄中牽出由秋操軍方臨時借與他的矮小蒙古馬,看準了方向便朝北軍所駐紮湯陰城而去。


    身為觀操人員、同時也是端方所部的審判成員之一,劉繼業幾天前便向負責秋操的操練處提出隨北軍行動,以近距離觀察。征得負責的參謀同意後,便分到了一張寫明了目的的隨軍證,以及一匹小母馬;雖然比之劉繼業在滿洲以及江寧的坐騎遠遠不如,不過也勉強能代腿。


    沿著土路騎著小母馬慢悠悠地向湯陰城前進,劉繼業一路上遇到了好幾處北軍哨兵詢問,在看過其觀操卷、以及由操練處頒發的隨軍證後一一放行。


    來到湯陰城下已是晚上八點左右,在城門口又被檢查了一遍,可見北軍之戒備森嚴。


    向城內巡邏的士兵問明了路,劉繼業一邊騎著馬,一邊注意到幾個北軍士兵在和街邊的商販就一些棗子討價還價。雖然不知具體,但從肢體動作來看,北軍似乎並未仗勢欺人,而是頗為平和地與商販商量價格。


    一路上隻見湯陰城市容整理有條、士兵秋毫無犯,北軍的如此軍紀讓劉繼業暗讚,心中不自覺地將第三十四標拿來比較了一番。最後覺得光從軍紀而言,兩軍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差異。


    來到已被改建為臨時指揮部的湯陰城隍廟,在門口向衛兵表明了身份和目的。走進去後,隻見大堂內十餘座電燈照得明亮無比,一群軍官、參謀正圍著沙盤指指點點,為首之人正是今日發言出色的北軍總統官,段祺瑞。


    因為有嚴格的演習計劃,實際上北軍和南軍的實戰操演是按照事先議定的計劃執行,留給高級指揮官自由發揮的餘地很少,而更多的是考核其執行力、突發處理能力等等。


    劉繼業還未接近沙盤,就有一個靠門的參謀走了過來,看了看劉繼業身上有著南方新軍風格的正參領軍裝,頗為客氣地問道:“長官何事前來?”


    “本官乃陸軍第九鎮標統,隨兩江總督端大人來此觀操。這次得操練處準許,來貴軍處實地考察,希望貴軍能將本官安排至一營兵馬,容本官未來四天的觀摩。”


    聽到劉繼業的解釋,參謀點了點頭,隨即側開身子向大堂左邊的側門指引道:“長官這邊請,觀操人員均由此處靳雲鵬參謀負責。”


    劉繼業於是走進側屋,在門口差點撞上準備出門的一人;細細一看,就是今天觀看演示的時候,站在自己身旁話不停的瘦小男子。


    對方似乎也認出了劉繼業,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友善地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唿。


    來到房間裏麵,劉繼業向坐在辦公椅的光頭參謀遞上操練處頒發的隨軍證,重新解釋了一遍目的。


    負責此項,名叫靳雲鵬的參謀身著副參領的軍裝,見了劉繼業立即站了起來首先行禮接待,然後才恭敬地收了劉繼業的證件一邊查看一邊聽。等其講完後,友善地笑道:“不知劉標統對何兵種感興趣?”


    “靳參謀不必客氣,若方便的話,本官想入前線某營抵近觀摩。”


    “自無不可……”靳雲鵬坐下,在桌上的花冊中翻閱了片刻,然後笑著問道:“不知第一混成協下屬第四十標第一營可好?”


    劉繼業自然是答應下來,於是靳雲鵬便寫了一份信交給劉繼業,先是指明了第一營駐紮地點,然後囑咐讓他到時候將信件帶給其管帶即可。


    第一營駐紮的地點在湯陰城最北端,臨時租用的民屋挨著城牆,更有不少帳篷被搭建起來,供那些沒有分到民屋的士兵住宿。


    從城隍廟來到城北花了劉繼業二十分鍾時間,不過此時天早已完全黑下來,一路上他都是舉的煤油燈照明。接近第一營又被檢查一遍,劉繼業這才終於見到了第一營管帶石敬亭。等對方敬禮完畢,劉繼業先是迴禮,然後將靳雲鵬的信遞過去;對方一目十行地過了一遍,然後才恭敬道:“劉標統大駕光臨,選擇我第一營為觀摩目標,下官實在榮幸之至!等下下官便幫您安排住所,明日可隨我營部出發。”


    石敬亭準備了一些材料,然後才找來了一個軍校級別的參謀領著劉繼業來到了營部不遠處,一處整潔的民宅前。大門口一名圓臉隊官正在打水準備洗漱,見到二人有些驚訝,卻聽見那參謀好聲陪笑道:“煥章,這是前來我們營觀操的劉標統,管帶大人吩咐讓他住你這裏,你暫時委屈一下、與你下麵哪個哨長擠一下、湊合幾天吧。”


    圓臉隊官聽後麵露不忿之色,隻是看到劉繼業肩章上的兩杠三星不敢吭聲。他悶悶地將水倒掉,走進屋子裏收拾了一番,然後領著大包小包出來,先是嘟囔著:“什麽人都往俺這裏塞……”然後朝那參謀不客氣地瞪了一眼:“還不快指路!?”


    參謀苦笑地看了那隊官一眼,覺得自己有些冤枉。


    “劉標統,請早些休息;明天演習計劃規定我軍早上與南軍進行馬隊遭遇戰,要求全協都五點出發。”


    “知道了,多謝提醒。”


    望著參謀與嘟嘟囔囔的圓臉隊官走遠,劉繼業將馬匹拴在民宅門前的綁馬柱上,然後拎起包裹走入宅內。


    一進去,卻看到了熟人,方才才碰過一次麵的瘦小參謀!


    巧了!


    兩人居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彼此自然打了一番招唿。


    “在下劉繼業,現為第九鎮第三十四標標統,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那漢子聽到名字眼睛一亮,笑道:“可是在日俄戰爭中立下大功,生擒庫洛帕特金的劉文鹿嗎?”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漢子豪爽地大笑了兩聲道:“生擒俄軍總統官還是小事,我就不知何為大事了!”


    “不過話說迴來,我還是文鹿你的學長來著……”


    劉繼業麵露好奇之色,問道:“想必兄台也是日本陸士的畢業生,不知是幾期的?”


    漢子自信一笑:“我是陸士第一期,吳祿貞。”


    雖然劉繼業當初在1903年時的東京神田拒俄運動上,與吳祿貞有過一麵之緣,但是畢竟隻是在台下聽其演講接觸過那麽一次,從頭到尾都沒什麽聯係、話也沒說,因此記不得對方的長相也就不足為怪了。


    況且那時吳祿貞還不像現在那麽瘦小,更是讓印象模糊的劉繼業認不出來了。


    據劉繼業了解,吳祿貞作為第一批留日的士官生,在當時可謂風雲人物,與張紹曾、藍天蔚三人一並被稱之為士官三傑。而他心向革命很早,曾參加過唐才常的自立軍起事、加入興中會、組織拒俄義勇隊,還在長沙與黃興有過合作,是革命的前輩。


    兩人這次巧合地住在一個屋簷下,彼此互相稍微一打探就確定了革命同誌的身份,一下子關係就緊密了不少。


    原來吳祿貞於今年4月的時候在北京擔任軍學司訓練科馬隊監督這一閑置,本來無事可做準備申請前往邊疆考察,卻沒想到清廷準備舉辦彰德秋操後,被其當初在日本的好友、士官生晚輩、出任北軍審判長的滿清貴胄良弼所推薦,成為了審判組的一員、負責實地考核北軍戰績成果。


    好巧不巧地,吳祿貞選擇了與劉繼業相同的第一混成協下屬第四十標第一營,接下來幾天二人都將一同行動了。


    與吳祿貞好好暢聊了一番,劉繼業發現此人性格豪爽、談吐不凡,極富浪漫主義英雄色彩。其主張中央革命論,與孫文準備在邊陲一角發動革命不同,認為隻有直擊滿清心髒北京,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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