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殺(下)


    臉頰上還躺著血珠,子彈劃過留下一長條血痕。不過相比起爆頭,劉繼業已經無比幸運了。但他的對手卻沒那麽走運,竹島中尉的腹部出現一個小洞,正一點一點地向外滲血,染紅了一大塊布料。


    兩人在路邊上一個站著,一個躺著,互相對視著。彼此都大口喘氣,區別隻是一個有槍,而另一人的槍、一把毛瑟盒子炮落在不遠處。


    “……你,怎麽知道的?”


    劉繼業持槍的手在微微發抖,大滴汗珠密布額頭,所受到的心理震撼可見一斑。若不是自己靈機一動,大喊一聲在霎那之間擾亂了對方一下,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結果對方的一時慌神,瞄準自己腦袋的瞬間射中對方腹部使其發射的子彈偏離了幾寸,讓自己逃過一劫。


    事出突然,眼看著對方不支倒地,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開槍了!


    一直都告訴自己上戰場後難免就會做出奪取他人性命的事情,卻沒想到發生的那麽快!


    不光手在抖,連身子都在輕輕晃動,大腦一陣子發暈。劉繼業拚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並未迴答竹島的問題,緊緊握住槍把將黑洞洞的槍口頂在對方腦袋上,強作冷靜問道:“鬆平家給了你多少錢?”


    麵對腦袋上的槍口,除了因疼痛而臉色慘白外,竹島中尉麵色很淡定。


    他朝劉繼業鄙視地笑了笑:“開槍吧,你什麽都不會知道的。”


    雖然是個不合格的刺客,但是正規軍人出身的竹島卻是個硬漢,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不會開口……想到這裏,劉繼業心中陷入巨大的掙紮中。如果鬆平家有能力將自己送上戰場,並收買一個中尉來處決自己,那麽很難預測對方是否還有後招……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竹島開口!


    當開槍的那一瞬間,自己實際上就無路可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現狀由不得自己猶豫!


    劉繼業擦了把頭上的汗,目光堅毅起來。他扭頭查看了一下四周,靜悄悄毫無人煙。於是走到竹島的身後一把抓住對方的後衣領然後向路旁齊腰高的高粱田中拖去。


    竹島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似乎猜到了劉繼業的打算,拚命喊了幾句,但是腹部中彈造成力氣流逝,聲音根本傳不遠,在象征性地徒勞掙紮一番後慢慢被拖入高粱田中。


    很快除了泥地裏一絲血跡外,再也看不出來這裏發生了什麽。


    前行幾分鍾後,劉繼業拖著受傷的竹島來到高粱田深處。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我給你一個痛快地死。”


    一路上泥水濺得竹島滿臉淤髒,他抹了把臉鄙視地看著劉繼業,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笑道:“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劉繼業早已堅定了思想。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無路可退了。這個時候他反而平靜下來,手不再顫抖。深唿吸一口,一絲猙獰的表情映露臉上。


    該做的必須要做。


    貼著對方大腿,輕輕扣下扳機。


    “啊啊!!”竹島大聲慘叫著,劉繼業毫不理會,冷血地蹲下身子將槍口直直插入傷口中,引得竹島疼得一陣抽搐。


    “說是不說?”


    “你這個混蛋……”


    劉繼業一把撕開對方的衣服,將布料塞入對方嘴中,然後……


    “砰!”


    深入大腿數寸的槍口再次轟鳴,金屬彈丸撕裂*,巨大的疼痛讓竹島整個人猛地彈起又落下。雙手抽經般地顛動,另一隻腳死命踢打著地麵。


    “嗚!嗚!嗚!嗚!!!!嗚!!!”嘴巴被布料堵住,隻能發出一陣陣低沉地撕嚎。


    劉繼業過了一陣子等對方從癲狂中恢複一些後才將布料拿出來,槍指著對方眼睛重新問道:“說是不說?”


    “哈……哈……混蛋!”竹島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血管青筋暴起,雙眼泛著血絲。


    “你看……你無論如何都是死,但是說了卻可以免去疼痛。一槍爆頭,什麽也不會感覺到了。說出實話才對你有利,不是嗎?”


    “……混……”竹島幾乎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的劉繼業在瞬間變得冷血起來,他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如此硬氣的人。整個人已化身為一部冷血的機器,一時失去了道德觀,隻是機械地計算著如何才能讓對方開口說出想要的情報。他一時不去理會不斷低吟的竹島,反而拿起對方的包袱打開查看。一些換洗衣服、一身中尉軍裝、一個筆記本以及……一把長刀。


    劉繼業抽出長刀一看,驚訝的發現居然是俄軍哥薩克使用的騎兵彎刀!


    “你是打算拿這把刀來殺我吧?然後把事件掩蓋為遭到俄軍騎兵襲擊對吧?”


    沒有迴答,劉繼業也不在意。他提著彎刀來到竹島麵前,然後將刀尖在對方要害部位輕輕劃了一圈,微笑道:“現在我可以確定你是想殺我了。你如果現在還不說的話,我就先切斷了你的命根子,然後再一刀砍下你的腦袋……你們日本人不是相信頭顱是靈魂所在嗎?我要是這麽做了你可是入不了輪迴,死後永遠都是鬼了。”


    “這樣,我讓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劉繼業拿起竹島的筆記本後坐在不遠處的地方讀了起來。


    竹島一開始還在不斷叫罵著,聲音斷斷續續。罵著罵著聽不到迴應,慢慢罵聲轉變成痛苦的哀嚎。那是一種不類人聲的嘶啞聲音,仿佛喉嚨斷掉一般難聽的噪音。


    劉繼業充耳不聞,默默翻看著記錄了各種雜事的筆記本。從筆記本的記錄中,可見竹島是個非常稱職的軍人,而且是騎兵出身,尤其對俄國騎兵的優勢和劣勢,以及俄軍哥薩克戰馬的缺陷有著很詳細的調查。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何會被鬆平家收買……日本軍人不都是應該一根筋、隻知道戰死效忠天皇嗎?更何況竹島這般純粹的軍人……


    一邊將竹島的記錄默默記下,劉繼業心中卻在想著對方什麽時候崩潰。硬漢仗著一時血勇以及腎上腺素能夠暫時讓意誌戰勝疼痛,但是如果給他時間讓這股熱血慢慢冷卻,那麽人類求生的本能就將超過自身的信仰。一旦到了某個臨界點,身體的疼痛會迫使大腦投降。


    剛剛才對一個活生生的人百般折磨,劉繼業卻能非常冷靜地考慮事情。


    應該說太平山事件不光讓他多了勇氣,也讓他對生死不再看得那麽重……離開了有秩序、法製健全的二十一世紀而來到了清末亂世、自己又決定了在這個亂世中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出來,那麽亂世下所必需掌握的手段和狠辣,自己也隻有適應。所謂適者生存;在叢林法則中就意味著要麽殺人、要麽被殺。


    革命是要血流成河的。政治是無比黑暗、肮髒、齷齪的。自己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不道德、甚至毀滅人性的。選擇了戰亂、軍閥之路的自己就不應該再為一些不必要的道德所束縛……不放開心中魔鬼,不選擇不擇手段,自己就無法成功。任何高尚的目的,都隻能以最滅絕人性的方式實現……這就是現實,這就是在清末這個混亂、叢林法則盛行的亂世中自己唯一的選擇。


    竹島,不過是自己道路上一顆絆腳石而已,正好可以幫助自己擺脫道德的束縛。


    殺人也試過了,應該沒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能做的吧?


    此刻的劉繼業,與兩年前穿越之時那個還看不清未來的少年、一年前那個剛剛投身革命未久,還滿腦子理論思想缺乏實踐的青年已經絕然不同了。


    這個擁有二十一世紀靈魂的穿越者開始展現出清末民初大小軍閥們所共同擁有的殘忍。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到竹島的哀嚎也逐漸消沉,天色甚至開始暗淡時,劉繼業合起筆記,拿起刀走到竹島跟前:“這麽久也沒有迴應,我想你的選擇是不了?”說完也不看對方,拿起刀便準備朝對方大腿根部砍去。


    “等等……!”


    劉繼業動作僵在半空,一抹成功的微笑出現在臉上。


    竹島雙眼不再堅毅而是加入了不少猶豫……他顫抖地將手舉在半空,不停地揮舞。


    劉繼業打量他了一番,捕捉到了其眼神的變化,然後沒等對方再說話,彎刀便朝對方撐在泥地上的手狠狠滑下……


    三根手指脫落。


    “嗬嗬嗬……”聲帶幾乎因為慘叫而斷裂的竹島再次痛苦地撕嚎起來,聲音如同發春的蜥蜴一般。他看到劉繼業將手指扔到自己身上而惶恐,看到對方再次舉起刀時不敢再猶豫,強忍住疼痛大喊道:“不要了!夠了!我說!!!”


    “你不是‘大日本’軍人嗎?就這麽沒有骨氣嗎?”居高臨下,劉繼業恥笑著淚流滿麵,低聲呻吟,如同一隻受傷小狗模樣的竹島。


    將刀收入鞘中,劉繼業蹲下身子道:“鬆平家雇傭你的,是嗎?”


    竹島緊閉著雙眼在痛苦中點了點頭。


    果然是鬆平家……劉繼業並沒有感到絲毫意外,心中隻是下定決心,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多少錢?”


    “……五千日元、山根武亮少將出麵參與的,他保證我事後能升任少佐。”


    劉繼業腦海中出現了在陸士校長室見到的大胡子少將,原來他便是鬆平家在軍中的線頭,自己早該料到的。一直以來劉繼業都認為日本軍隊紀律森嚴,軍人都是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卻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一個被金錢收買的人……隻是竹島被收買的背後應該還有金錢之外的東西,卻不知道是什麽了……劉繼業也沒有興趣知道,因為這對自己不重要。


    “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人在路上等著我嗎?”


    竹島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了……”


    劉繼業將刀尖輕輕壓在對方胳膊上,很快就出現一滴血珠。


    竹島惶恐地搖頭,此刻的他哪裏還有當初的硬氣和彪悍,大聲道:“真的!山根少將是在國內參謀本部時聯係調職的我,可是他沒過多久就調任鐵道監了!他應該來不及布置其他人的!”


    “你確認?”


    “千真萬確!山根少將出任鐵道監的事情都公布出來了,任地在仁川呢!他沒有時間安排其他人……”


    知道竹島所言不會有假,劉繼業這才放下心來。如果山根武亮還在參謀部裏,自己可能還要多加小心,但是現在此人被負責管鐵路了、按常理便不可能還有能力或者意願繼續幫鬆平家辦事。戰前收買這個中尉,應該已經是山根武亮所能作的極限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劉繼業將筆記本收入懷中。他站起身來,對準對方舉起手槍,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竹島腦門中央多出了一個血洞,臉上還殘留著解脫的笑容。


    收起冒煙的手槍,劉繼業將對方身上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部拿走,然後拿起馬刀擺在自己左胳膊上。一咬牙,猛地一拉!


    劇烈的疼痛!


    咬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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