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光陰轉瞬即逝,當梵羽牽著西門金哥的小手走出學堂時,一眼便看到了白雪下,那個恬靜如蘭的女子。


    冷冷的日光,皚皚的白雪,颯颯的寒風,楚楚的佳人……好一副美感十足的佳人俏雪圖。


    “準備妥當了吧?”


    梵羽鬆開手讓金哥自己在附近玩,他走到西門如蘭跟前,跺了跺腳上的積雪,然後直視著她,儼然如相識頗久的老朋友般。


    嗬,自己居然和她一般高了,再也不用仰視了,這種感覺真好啊!


    西門如蘭微微點頭,道:“準備好了。”


    梵羽見她神情有些緊張,有點言不由衷,知道這種事越是安慰越沒用,幹脆使出了激將法:“殺人你都不怕,現在去衙門裏告狀,你怕什麽?別忘記了,馮大可是殺死你大哥的幕後黑手,難道你不想報仇了?”


    西門如蘭聽了,目光瞬間變得危險起來,想起自己大哥大仇未報,此刻怎能未戰先懼呢,凜然說道:“誰說我不報仇了?不就是去縣衙嗎,我才不怕呢!”


    梵羽見效果達到,微微笑道:“這就對了嘛,到了縣衙三通鳴冤鼓響罷,魏知縣坐堂,你把狀紙呈上去,一切自有魏大人做主。”


    午後的陽光大如銅盆,但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一場大雪之後天氣冷得出奇,魏文秋不禁打了個噴嚏,聲音慵懶的問道:“賬目理清楚了沒有?”


    常師爺忙得焦頭爛額,迴複道:“再有兩日,便能理清楚了。不過大人,本縣財政一向吃緊,加上今年景陽岡大蟲禍害,官府派人圍捕、受害家屬補助等等使了不少銀子,下官估摸著明年還要申請東平府的接濟。”


    魏文秋頹然長歎,道:“年年向知府大人申請財政補助,我這老臉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常師爺勸慰道:“大人不必自責,今年大蟲禍害鄉裏將近兩個月,以至於路經本縣的客商紛紛改道,致使本縣課稅銳減,說來非人之過也。”


    魏文秋想到自己的政績居然折在了一頭畜生身上,歎息道:“話雖如此,可本縣這個父母官,當的也忒窩囊了。”


    兩人正說著,外麵“咚咚咚”的響起了鼓聲,魏文秋心情正自不爽,聽了那震天鼓聲越發的壞了,不耐煩道:“來人,去看看何人擊鼓鳴冤,帶上堂來!”


    說罷,極為不情願的脫掉了官服外麵披的那件長裘,從火炭嫋嫋的偏房走了出去,來到公堂上坐定,待敲下手中的堂木的時候,驀然發覺堂下之人竟是西門如蘭,他不禁大喜過望,自己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啊,現在羊兒終於入虎口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魏文秋端起知縣大老爺的威嚴,厲聲喝道。


    “民女西門如蘭!”


    西門如蘭來的時候心中尚有一絲不安,此刻立於公堂之上,心中不知不覺平靜下來,原先的不安也已煙消雲散,因而迴答起來不卑不亢。


    魏文秋道:“你有何冤情,如實說來!”


    西門如蘭將梵羽寫好的狀子托在手中,道:“民女的冤情,大人一看便知。”


    常師爺取了那厚厚的狀紙,呈遞給魏文秋,後者仔細閱覽起來,縣衙裏登時靜悄悄的。


    不過,在那縣衙之外,則是熱鬧的緊,鳴冤鼓一響便吸引了數十人圍觀,把縣衙大門圍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隻聽一人說道:“咦,這不是西門大官人的小妹麽,她有什麽冤情呢?”


    另一人隨聲附和:“對啊,像西門家這樣的豪門富戶,哪個不開眼的敢招惹她們?”


    第三人似乎知道一些內幕,趁機說道:“嘿嘿,這個你們就不懂了吧?這西門小姐與西門大官人向來不和,我猜這次打官司肯定是為了爭奪家產!”


    魏文秋被衙門口圍觀的群眾吵得心緒不寧,心裏對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越發的厭惡了,手中的驚堂木毫不客氣的落下,“啪”的一聲,喝道:“肅靜!”


    這一聲怒喝果然有效,圍觀的群眾見知縣大老爺生氣,嚇得紛紛閉嘴,場麵頓時又安靜下來。


    梵羽寫的那份狀紙很長,約有五六頁,密密麻麻數千字,魏文秋逐字看完花費了一番工夫。


    “西門如蘭,本官問你,這狀紙上所言,全部屬實?”魏文秋問道。


    西門如蘭點點頭,道:“全部屬實。”


    “本官再問你,狀紙上麵有你的手印為證,你可想好了?”魏文秋目光閃爍,別有深意的問道。


    西門如蘭道:“民女想好了,一切單憑大人做主。”


    魏文秋聽了,胸腔劇烈起伏著,他強行按捺著心中的喜悅,天下間居然還有這等好事,他真想仰天大嘯一聲“本官終於升遷有望了”!


    “來人,帶馮大上堂!”


    衙役見魏文秋麵色不善,不敢耽擱,立時便有兩人出了公堂,前去西門家拿人。


    魏文秋又把常師爺叫至跟前,麵授機宜一番,後者帶著疑惑的表情,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西門如蘭,從側門走了出去,跟他一起出去的還有縣衙捕頭,打虎英雄吳三立。


    縣衙大門外熙熙攘攘,聚集了無數嗑瓜子的群眾,近日大雪連天,可把人憋壞了,難得有這樣的熱鬧可湊,不圍觀一番豈不是可惜?


    況且,看知縣老爺這情形,應該是件大案子,這激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致,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


    去西門家的衙役很快便去而複返,讓眾圍觀群眾頗為失望的是,差役居然空手而歸,隻聽兩人說道:“稟報大人,馮管家並不在家中,據西門家下人講,他老家一位叔叔病重,迴鄉探親了。”


    魏文秋麵上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此時馮大不在,他也無可奈何,隻得道:“此案馮大乃是被告,他既然不在,本官宣布暫停審理,著吳捕頭帶人去盡快催促馮大歸案。”


    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著西門如蘭道:“茲事體大,在本案未結案之前,西門如蘭,你不得泄露半句。”


    西門如蘭頷首道:“民女懂得。”


    魏文秋滿意的點點頭,驚堂木落下,道:“退堂!”


    迴到偏房辦公的地方之後,魏文秋焦急的來迴踱著步,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常師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急道:“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常師爺道:“大人放心,人證都被封口了,諒他們不敢胡言亂語,為了防止發生什麽意外,吳捕頭正在逐一核實。”


    魏文秋點點頭,又道:“馮大的老家是在什麽地方?”


    常師爺笑道:“大人怎地忘記了,馮管家的老家就在距離縣城不遠的張秋鎮。”


    魏文秋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的喃喃道:“夜長夢多,夜長夢多啊!”


    常師爺自始至終都是糊裏糊塗的,到現在仍舊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於是試探著問道:“大人,您這是……”


    魏文秋登時醒悟,自己隻顧著謀劃大事了,狀紙還沒有讓自己的這個智囊看過呢。


    於是把西門如蘭的狀紙遞給了他,道:“你一看便知。”


    對於常再興這個心腹師爺,魏文秋還是信得過的。他在陽穀縣為官這些年,許多事情不方便出麵,都是常再興代為辦理的,兩人可謂是綁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因而這些事情也不用避諱。


    常師爺從頭至尾一字不漏的將狀紙看了一遍,目瞪口呆道:“大人,這是真的?”


    魏文秋很滿意常師爺這種吃驚的樣子,畢竟自己看到這份狀紙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種情形了。


    “下麵有西門如蘭的手印,想來假不了的。”魏文秋笑意然然的說道。


    常師爺激動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大人升遷有望了。”


    魏文秋聽了喜不自勝,道:“常師爺辦事盡心盡力,本官高升了,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


    “馮大不在,未必是件壞事,這樣可以給魏知縣騰出充分的準備時間,咱們的勝算更大了。”梵羽對著麵有隱憂的西門如蘭說道。


    “你好像很自信,就那麽肯定事情會沿著你預測的方向發展?”西門如蘭平靜的看著他,美眸之中泛著陣陣的好奇。


    梵羽笑道:“我讀過很多心理學的書,洞徹一般人的心理。”


    “心理學?”


    西門如蘭眨巴著眼睛,這是她從梵羽口中聽到的又一個新名詞,問道:“什麽是心理學?”


    梵羽與西門如蘭也算是相當熟悉了,對於口中時不時迸出的新詞匯也不避諱,解釋道:“那是一門研究人心理活動的學問,很神秘很玄乎……要不要我教你?”


    西門如蘭正欲點頭答應,忽然瞥見他一副促狹的樣子,眼神色眯眯的,傻瓜都看得出是不懷好意,於是俏臉一橫,道:“不需要。”


    梵羽見她徑直走到門外,不用想也知道又要躍牆迴去了,急忙說道:“那個……跟你商量個事兒。”


    西門如蘭凝住身形,問道:“什麽事?”


    梵羽一本正經道:“你每天從這堵高牆上翻來覆去的肯定很辛苦,所以我想把這扇堵死的門打通,以後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再者,打通之後金哥也可以隨時過來了,他不是還要跟我練習書法麽?”


    西門如蘭聽了,身形一動,也不見她如何作勢,便從兩三米高的牆頭上躍了過去,宛若仙女般,說不出的瀟灑。


    梵羽略微有些失望,聳了聳肩正欲轉身走迴屋子的時候,牆那邊傳來西門如蘭的聲音:“隨你的便。”


    兩家本就是鄰居,西門金哥出了自家大門,走兩步路便到了梵羽院子的大門前,根本無須打通這扇門,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


    西門如蘭不敢再往下想了,用力的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然後慌慌張張的跑迴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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