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聽說你和皇上吵架了?”趙箐箐小覷著對麵抱著宜瑄的沈嘉玥小聲問。


    沈嘉玥明顯臉上一僵,嘴上不承認,“沒有的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趙箐箐輕哼一聲,明顯不信她的話,望著殿中扇涼風的宮女,揮退了她們,換上了值得信任的宮人,在後宮浸染這些年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心腹,便連沈嘉玥都不例外。又緊閉殿門,才道:“姐姐,不管從哪兒聽來的,這都是事實,姐姐不能否認啊。”迴首窗外的日頭正好,映襯著驕陽,臉上通紅,“可是為著……石選侍?”


    沈嘉玥顯然不想談這事,四兩撥三斤,輕輕撥了迴去,“當真沒事兒,你別說這事兒了。”


    趙箐箐卻不肯依,非要弄個明白,迂迴道:“也罷,沒事就好。石選侍這事兒皇上的確做得過了些,但很多妃嬪都不會說什麽的,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她位分又低,別人懶得與她計較。往後生下孩子也不會讓她撫養的,必然是交給哪個一宮主位或是去螽斯宮居住。眾妃嬪也犯不著為了這個出身不好的妃嬪生氣,氣了自己反倒劃不來。”


    沈嘉玥小聲哄著宜瑄,沒多久便睡著了,放在搖床裏,才輕聲道:“對了,朱氏的事如何處理?”


    前幾日,和小儀朱芳華與石選侍石念憶在繁花園相遇,兩人互不相讓,既而吵嚷起來。路過的莊賢妃和謙妃不敢做主便請了皇後,皇後一聽言語涉及當年她禁足之事,闔宮皆驚。


    帝後連著幾日審問此事,石選侍將所有和小儀在背後所做的事揭發,包括蕭秀女失蹤嫁禍皇後、放冷宮柳氏出來引她去撞康婕妤的肚子再嫁禍皇後、聯合前朝大臣上奏廢後等等不少的罪行,朱芳華一開始不認,幾日後竟全部認下,統統都是她所為,為的便是榮登皇後寶座。


    但在她之前還有很多妃嬪未曾鏟除,自然要極盡打壓,卻千算萬算沒算到她的貼身侍女會爬了龍床。自然若不是石念憶爬了龍床,恐怕這些事要到她老死,隨她的死一同埋入妃園陵。永遠不能得知真相……


    趙箐箐重重哼一聲,隨著石念憶的揭發,原來她也被朱氏暗算過,差點便著了道。她打壓過的妃嬪有不少,一些高位妃嬪都曾被她害過,而唯一沒有害過的高位妃嬪便是福淑容,因著她根本威脅不到朱氏,皇室絕對不會立常年祈福的妃嬪為皇後的,她不屑害福淑容。最慘的當屬皇後及懿文夫人,皇後禁足許久差點廢了皇後之位,而懿文夫人連唯一的女兒都搭進去了,恪慧公主,就因為她被昭凝長公主稱讚將來很可能入朝聽政,朱氏不允許任何有可能危害到她的人存在,便動了手,恪慧公主果然沒有熬過去,連帶著傅慧姍也失了半條命。輕歎一聲,“聽太後說昭示天下,曆數其罪行,全族斬首示眾,警示天下。”


    “哦,”沈嘉玥輕輕應了一聲,她仍然記得當年那個百花宴上為她說話的女子,那樣的意氣風發,那樣的明豔動人,卻沒成想連這都是算計好的。輕歎一聲,“這人啊*一多,便永不會滿足。若她安分守己…罷了,人生本就沒有如果。”


    趙箐箐倒來了興趣,“若是人生能重來,姐姐還會選擇如今這條路嗎?這樣的坎坷,這樣的艱難…”


    沈嘉玥毫不猶豫,擲地有聲,“會,不管重來多少次,都會選擇這條路。事實上,我也沒有後悔過。”見搖床裏有些異動,搖了幾下,聲音輕了許多,“你呢?”


    趙箐箐卻以為她對皇上還有情,所以才不後悔。事實上沈嘉玥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想到了皇上,趙箐箐自然是了解她的,而問到她,她卻退縮,“明知這條路艱難,我不會選擇這條路的了。選擇一條這一生都不可能走的路,哪怕撞的頭破血流也會重新來過。”


    我們是不一樣的,對你來說自那禁足開始你便真正死心了,或許你沒有真正愛過。可我呢…或許並沒有真正死心,若真的死心,恐怕不會與他大吵一架了吧?!隻是終究看不明白這一切,也不想看明白,明白過後隻剩下血淋淋一片。


    沈嘉玥微微一笑映襯著身旁正慢慢融化的冰塊,格外陰冷,不禁讓趙箐箐打了個寒顫。正要開口說話,聽人來報寒灃在外候傳。不明所以,又隱隱猜得幾分,麵上浮起一抹溫婉微笑,“讓他進來罷。”


    寒灃拿著一個錦盒過來,請了安後,遞於沈嘉玥,殷勤道:“賢妃娘娘,皇上命將這個錦盒送過來,皇上說送出去沒有再要迴來的理。還請娘娘收好。”


    沈嘉玥一聽便是上迴那個被她一氣之下送迴皇極殿的同心結,還讓如花帶去話稱這物並非自己能享有的。雖然事後有些懊悔,但也隻當沒這事,誰知竟送了迴來,心上一暖,眼角犯了淚光。


    趙箐箐見她愣在那兒,便替她拿下寒灃手裏的物件,道:“這是什麽東西?我可要瞧瞧,必然是好物件兒,還請寒灃公公迴去稟了皇上,就說莊賢妃收下了。”


    寒灃點頭哈腰,笑著告退。趙箐箐打開一看,忽的一驚,難道皇上對姐姐的情意便這樣深了?可為何姐姐還要送迴去?難道……良久,合上了錦盒,遞到沈嘉玥手上,隻當什麽都不知,又笑稱:“這是皇上一片心意,姐姐該收下的。”


    趙箐箐說完以要去看懿文夫人為由離開了妱悅殿,她希望沈嘉玥自己想明白,自己決定未來的路究竟該如何走……這份感情又該魂歸何處?


    沈嘉玥良久才起身往內室走,換了一件淡紅薄裙,瞧著不錯,吩咐了宮人顧著公主,便往外走,走在悠悠長長的宮道上,日頭照映在朱紅宮牆,散出耀眼的光,迫得人睜不開眼,轉過幾個彎,莊嚴肅穆又熟悉的皇極殿門口,如往常一般在外頭候著,等他的傳召。


    不一會子,寒灃出來,殷勤著道一聲:“娘娘請進,方才恭妃娘娘來過。”


    沈嘉玥並不知為何寒灃要提恭妃,淡淡一笑嗯一聲並不再說,匆匆入內。寒灃能在寒瀧之後穩坐皇極殿大總管這把交椅,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自然懂得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深宮裏的恩恩怨怨他哪裏會不知道些,隻是未曾言明罷了。


    皇上坐在禦案前,桌上的奏折又摞了不少,沈嘉玥迴迴來皇極殿總有奏折擺在禦案前,尚未批完,這位君主雖比不得聖宗皇帝開疆拓土,但也算得上勤勉,乃守成之君。


    淡淡龍涎香繚繞如雲霧徐徐升起,沈嘉玥請安道萬福,行動間如流水,“臣妾恭請皇上聖安,皇上萬歲金安。”


    皇上抬眼放下手中朱筆,起身行至沈嘉玥跟前,親扶她起身,耳畔嘟喃一句:“近日,你還好嗎?”


    沈嘉玥依著他的手,緩緩起身,笑顏如花,眉目如秋水輕湧,含著哀傷之色,“臣妾一切安好,有勞皇上掛心。”望著禦案上奏折,忍不住輕問:“皇上可好?”


    “朕可不好。”皇上摟住沈嘉玥,沈嘉玥欲掙脫,便摟得更緊,沈嘉玥聞著淡淡的宣和帷香不免惡心,她知道這是恭妃特有的熏香,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將他推開,又退了他好幾步遠。


    原本這會兒來,她是想好了的,接受這份等了很久很久的感情。可現下聞得宣和帷香很反感,沒來由的反感,明知皇上有三宮六院,注定不是專一的男子,即便是平民百姓恐怕亦有三妻四妾。但她想要的是一份純真的感情,若那人做不到,那她寧可不要,多年過去想得明白亦看得開。但她忍受不了前一刻還在與別的女子談笑風生、摟摟抱抱,後一刻將自己引抱入懷。這樣的感情她不想要,也接受不了,哪怕他是天下之主…有諸多無奈。


    沈嘉玥淡淡說著,沒有一絲感情,“皇上,臣妾來看您,見您不錯,臣妾亦安心了,臣妾告退。”


    皇上始終沒有明白沈嘉玥的心思,即便他愛她,也猜不透這個女人究竟想要什麽。瞳孔一縮,露出情意深深,忍不住挽留,“為什麽要走?別走。”可不可以為朕留下?


    沈嘉玥淺淺一笑,“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不敢留下,生怕打擾皇上處理國事。”


    皇上想抓住她,卻隻留下她的背影,沈嘉玥從裏頭出來,輕輕唿了一口氣,或許這份感情再也不會流露出來了吧?!


    殿門被緩緩關上,仿佛一道門將兩人阻隔起來,千山萬水般遙遠……又或是沈嘉玥追求的感情與皇上的感情不一致才造成了這樣兩難的局麵,尷尬的境地。孰是孰非,不得而知,誰都沒錯,錯的是造化弄人……她愛時,他不屑一顧;他迴首,她卻死心;她鼓足勇氣接受這份感情,奈何他不能給她純真的感情。


    可見疏離、可見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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