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軍終於從海島迴到了濱海市,分配在該市一家供銷公司工作,並擔任了供銷員的職務。在此之前,母親也被安排在市級醫院工作,擔任了主治醫生的職務。他的父母現已轉業,他們也不能住在軍區大院了,便搬進了財貿戰線嶄新的宿舍樓,有四房兩廳,也配上了市委的專線電話。過去他父親在軍區時,還配有一個警衛員和一個勤務兵,家裏一些鎖碎的事都交給他們去做。現在這一切都成為過去,況且父母工作都很忙,無暇顧及家裏的一切,家務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謝軍的身上。幸好謝軍下鄉這6年多來得到了很好的鍛練,割膠、種田做雜工樣樣得心應手,家庭這點小家務對他而言僅是小菜一碟,他不但樂意去做,也願意為父母分擔。


    “小軍,我迴來了。”謝母剛下班,一進家門便唿喊著她的愛子。謝軍在廚房裏伸出了頭,一臉的燦爛:“媽,您坐一會,我炒幾個菜便可以開飯了。”


    謝母換了一雙拖鞋,吧嗒吧嗒地走進了廚房,看見謝軍正在炒苦瓜雞蛋,便低頭聞了聞,誇張地說:“嘩,好香啊!兒子,你入錯行了,你父親讓你當什麽供銷員,其實你應該當大廚師。”


    “好啊,媽媽是不是想讓我當大廚師,可以一輩子侍候您呀?”謝軍把苦瓜雞蛋盛在盤子裏,轉身對著謝母說道。


    “耍貧嘴。”謝母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媽媽換衣服去了,等會再來品嚐你的手藝。”說著便朝門外走去。


    “爸爸還沒迴家嗎?”謝軍朝著她的背影問道。


    “他今晚開會,不迴來吃飯了。”謝母邊走邊說。


    謝軍的父母都是大忙人,一般下班時已是晚上7點鍾。而謝軍的工作比較正常,5點30分下班後便可以迴家煮飯炒菜,等著他們迴來一起吃飯。遇到謝軍出差時,他的父母也隻能自已煮點麵條什麽的應付一下,所以父母挺喜歡他做的飯菜,父親還提名讓他當家裏的炊事班班長呢,但就是不給他發工資。


    飯菜已擺上餐桌了。今天謝軍特意做了四菜一湯,一盤沙茶牛肉,一盤油炸帶魚,一盤酸甜排骨和苦瓜炒雞蛋,湯是用玉米加豬骨煲成的上等湯,都是父母喜歡的食物(而這些食品都是謝軍在財貿食堂裏買來的,因為當時市場上的物資比較緊張,魚肉都要限製供應,但財貿食堂裏的食品是專門供應給首長的,所以謝軍每天都在這裏享受父親的特權)。看著麵前飄香的飯菜,謝母高興地說:“小軍真孝順,知道心疼媽媽了,做這麽好的菜讓媽媽吃呀。”


    謝軍盛了一碗米飯放在謝母麵前,遺憾地說:“可惜爸爸沒有口福。”


    謝母用筷子挾了一口菜放在謝軍的碗裏,說:“你爸是工作狂,隻要有工作做,三天不吃飯也行,我們吃我們的吧。”


    正吃著飯,謝母突然盯著地板問道:“你是邊做飯邊拖地板嗎?為什麽地板濕濕的?”


    “是啊,充分利用時間嘛。”


    “真是苦了你,”謝母愛憐地望著謝軍,說:“媽媽真的對你不起,讓你從小就這麽受苦……”說著眼睛便紅了起來。


    “這沒什麽的,媽媽。”謝軍說著便為謝母挾了一口菜,“兒子長大了,應該侍候媽媽了。”突然他話鋒一轉,試探性地說:“要不,我幫你找個媳婦,給你生孫子,還可以幫做家務呢。”


    “哈哈哈……”謝母笑著問他:“兒子想娶老婆了嗎?”接著她認真地看了看謝軍,已近22歲的他,簡直就是他父親的再版。濃眉大眼,高鼻子和棱角分明的嘴巴,再配上1.8m高又結實的身材,陽剛氣十足,很有男子漢的氣概。是啊,兒子長大了,也該有他自已的天下了。正想著,謝軍用筷子敲著盤子,說:“媽,您別老盯著我看,兒子會不好意思的。”


    “我兒子要娶老婆了,還會不好意思?”謝母笑嗬嗬地說:“說說看,什麽樣的姑娘才合我兒子的心願?”


    “媽媽,我向您坦白吧,”謝軍心想已到了這個地步,幹脆向母親攤牌吧,便說:“我在兵團已經有對象了。”


    謝軍迴城後,算起來也有幾個月了,和肖娜的通信也正常,甚本上是三天一封毫無隔斷。肖娜在信中除了談談她仍在兵團打工的情況,更多的還是傾訴了對他的思念之情。謝軍承諾她自已的工作安排妥當後便會去接她,目前應該是他履行諾言的時機,所以他攤牌了。


    “哦,你有對象了?”謝母感到十分意外,盯著他追問道:“你處女朋友了?處多長時間了?那女孩子多大?哪個城市的?”


    在母親一連串的追問之下,謝軍隻好和盤托出,講述了他和肖娜的故事,當然偷吃禁果這個情節被刪除掉了,加進了更多美化肖娜的情節。


    謝母禁不住地笑了,“天下有這麽完美的女孩子?該不是你娶妻心切,誇大其詞吧?”


    謝軍苦笑著說:“媽媽,我發誓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但我一發誓,你便要笑我。”


    “好吧,有時間你把她帶來我們家。”謝母說著便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盤碗,邊調侃著說:“我倒想會一會你那個完美的肖娜。”


    雖然謝軍的工作不是那麽忙,除了在市內幾個單位跑跑業務,偶爾也出差到周邊縣市去聯係業務,但每月大部分時間還是坐在辦公室裏辦公,因此便有更多的時間給肖娜寫信,傾訴相思之苦。並相約在五一節那天,他將前往崖村去接她。然而,無巧不成書,就在這時,謝母生病住院了。這個在本市小有名氣的胸外科大夫,原先患上的心髒病又複發了。謝軍每天單位醫院兩頭跑,累得他看見床便想睡。當然他也有寫信告訴肖娜失約的原因,但6月份之後她便很少給謝軍迴信了,偶爾迴一信,也是廖廖幾句家常話,再也沒有以往那種纏綿。臨近七七年秋天,肖娜基本上再也沒有給謝軍迴信了。盡管謝軍不斷地發信,並發了電報,依然未見肖娜的音訊。肖娜,簡直是失蹤了!


    謝母病愈出院後,正遇上當時政治上的敏感時期,單位領導再怎麽說也不給謝軍請假,此時的謝軍,簡直是在煎熬中度日,整個人也瘦了許多,本來開朗的他也沉默不語了,單位領導卻誇他穩重了許多,是成熟的標誌。


    一九七八年的夏天,謝軍擔任了公司業務科的副科長,主管省內外購銷業務,利用這一機會,謝軍出差來到了海島,便馬不停蹄地奔赴崖村,尋找他日思夜想的肖娜,尋找他那夢魂縈繞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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