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賣出去了第一碗粥,苗翠花鬆了口氣,看來,這生意不是做不成。


    那麽,開始吆喝吧。


    可關鍵就是,怎麽吆喝啊喂!


    苗翠花糾結萬分,關於廣告詞,她是早就背熟了,可那一句句無比順口的詞兒到了嘴邊,偏就是喊不出口怎麽破。


    “最後一把蔥了,再要就沒啦,誰要蔥的趕緊了!”


    旁邊傳來菜販子響亮的吆喝聲,令苗翠花心生羨慕——人家怎麽就能吆喝的那麽自然呢。


    看看附近,已經有人在好奇的打量她了。這是個好機會,趁著有人關注,趕緊吆喝幾嗓子,讓人知道她這車裏裝的是啥東西,不然,等到沒人了,她還要再費力去博眼球。


    為了錢,衝吧!深吸一口氣,苗翠花用一種豁出去了的勇氣扯開了嗓門:“賣粥了賣粥!一文錢一碗!一文錢你買不了吃虧,一文錢你買不了上當,一文錢你進不了醉春樓,一文錢你包不起俏玉燕!一文錢你買不了新胭脂,一文錢你打不了金頭麵!可一文錢你能買碗飯,餓了墊肚子,不餓也解饞!走過路過別錯過啊,獨家研製絕世好粥,豆沫一文錢一碗!”


    這吆喝詞兒絕對是盛朝頭一份。


    第一聲喊出去後,苗翠花忽然發現,扯開嗓子吆喝兩聲,其實沒什麽難的嘛。


    “哎,那姑娘,你賣的啥粥啊,我看看。”


    “哦,我這豆沫是用小米和黃豆,還有菠菜……”


    把西環街南段路東的走完後,苗翠花臉上的笑容簡直可以戳瞎太陽了。


    因為正好是飯點,雖說這些鋪子裏的夥計和掌櫃們自己有飯,但肯花一文錢嚐點新鮮玩意的大有人在。況且,他們的午飯大多都是幾塊幹糧,講究點的也不過是饅頭配小菜,有這麽一碗粥下去,正好潤潤喉嚨。


    按照她的路線規劃,這才剛走了四分之一,爐子上小鍋裏的粥已經賣光了,她又把桶裏的倒進去了一小半繼續煲著。可以說,生意相當不錯。摸摸荷包,裏頭是二三十個銅板,這可都是她親手賺來的。


    “好,繼續!”


    雖然吆喝了一路,嗓子有點不舒服了,可想到竟然能初戰告捷,苗翠花就覺得值了。


    “……一文錢你買不了新胭脂,一文錢你打不了金頭麵,可一文錢你能買碗飯,餓了墊肚子,不餓也解饞……”


    外麵傳來清脆的吆喝聲,令剛端起茶杯的白蘞一怔,隨即笑了下,這詞兒聽起來有幾分意趣。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散開了,因為他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一文錢你買不了吃虧,一文錢你買不了上當……”


    當那個推著古怪車子的少女出現在門前時,白蘞的眉頭皺得更緊,果然是她。


    直到如今,他仍不明白她究竟為何會死而複生的。這些天來,他雖不愛打聽那些閑言碎語,可因為與她有關,他也留意過一些來鋪子裏拿藥的人談論,說她跟父親和繼母大吵一架,將繼母房中打砸一番後,帶著弟弟離家出走了。


    沒想到,她竟然就在這裏。


    “姑娘,停一停,我看看你賣的啥粥。”


    聽見背後有人喊自己,苗翠花連忙刹車,拖著車倒退了幾步。隨便抬頭瞄了眼那人出來的鋪子,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動了下,這不是白記麽,話說那位白蓮花小帥哥不會從裏頭冒出來,繼續研究她是如何死而複生的吧。


    叫住苗翠花的是白記的坐堂大夫,苗翠花一眼就認了出來,笑道:“楊叔,這才幾天不見,你不認得我了?”想當初她隔天就來白記換一次藥,跟楊叔也算混了個臉熟。


    楊叔也認出了苗翠花,想起這幾天的傳言,不禁嗬嗬笑了起來:“是苗姑娘,這麽巧,你現在自個兒單幹呢?”


    “那可不唄,還有一個小的等著我養活哩,不賺點錢怎麽養家。”抹抹額上的汗,苗翠花從小車裏頭摸出個碗來,熟練的盛了一碗粥遞過去,“楊叔你嚐嚐,我自個兒煮的。”


    “那怎麽好意思,該多少錢你就給我算多少錢。剛剛聽見你吆喝,我就是想買點嚐嚐,正好我家少爺也在,你給我盛兩碗吧。”說著,楊叔就要從兜裏掏錢。


    見狀,苗翠花忙把粥碗擱到車上,擺手道:“你可別跟我客氣,別的東西我不敢說,這麽一碗粥我還請的起,先前沒少麻煩你,我又沒啥好給你的,一碗粥還要給我錢,那也太客氣了。”雖然並不算太熟,但苗翠花知道這位楊叔是個老實認真的長輩,喵喵的,跟那個表麵上溫柔體貼,暗地裏陰險毒舌的白蓮花絕對不是同一類。


    “說的啥話,你自己賣粥還要養活個弟弟不容易,別跟我客套,不就一文錢麽?”楊叔說著,想起苗翠花剛才的吆喝,不禁笑道,“你不也說了麽,一文錢買不了這買不了那的,那你還給我省這一文錢幹啥?”


    兩人你來我往,圍繞這一文錢展開了激烈的辯論。路邊的乞兒無比憤怒,喵的,你們不要給我啊,我不嫌棄!


    白蘞緩步出了門來,拍拍楊叔的肩道:“楊叔,你別與她爭辯了,先迴去歇著吧,我來與苗姑娘說。正好幾日不見苗姑娘了,也不知她的傷究竟痊愈了沒有,我正想問問苗姑娘呢。”


    聞言,楊叔點點頭,又衝苗翠花說:“苗姑娘,你賺錢不容易,可別跟我們瞎客套。”


    說完,他才迴了鋪子裏頭坐著。


    苗翠花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白了白蘞一眼:“我才不值得你那麽關心呢,其實你不是想問我傷好了沒有,是想問我為什麽死了又活過來了吧?”


    白蘞挑眉,輕輕頷首:“姑娘極有自知之明。”


    “多謝誇獎。”從牙縫裏擠出這四個字來,苗翠花不客氣的指指放在車上的粥碗,“兩個錢一碗,謝謝惠顧。”


    “不是一文麽?”白蘞對自己的記性一向自信。


    “那是賣給別人的價,賣給你得翻倍。”說這話的時候,苗翠花已經端起粥碗進了鋪門,將粥擱在楊叔桌上,笑嘻嘻的說,“楊叔,白少爺真是客氣,非要付賬不可,那我也隻好收下了。你嚐嚐我煮的粥,我這一路賣出去不少呢。”


    站在門外的白蘞微微抿起了唇,目光落在走迴來的苗翠花臉上,卻發現自己似乎還和第一次遇見她一樣,始終看不明白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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