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南蔚的這句話,再看到南蔚唇角微翹、雙目明亮好象沉醉在什麽美景中的神情……裴之衡的眸色微沉。


    有那麽一瞬間,他身體裏張牙舞爪般湧起一股衝動,想要將南蔚的眼睛遮住,將南蔚那張嘴堵住——叫他再也看不到別的人,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而在察覺到自己心思的刹那,裴之衡的腳步微微停滯了一下。


    卻還是被南蔚發現了:“裴之衡?”


    裴之衡搖了搖頭:“沒事。”


    南蔚不相信地哼了一聲,因為他注意到裴之衡瞳孔微微縮起,分明有驚色一掠而過!


    而裴之衡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完完全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對南蔚,生出這樣的心思。


    如此可怕,如此荒謬——但又是如此的……貼近他心底最深處不願示人的渴望,如此的……想要付諸實踐。


    注視著前方南蔚的背影,裴之衡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對於裴之衡的異樣,南蔚自然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隻是這小子不肯跟他說,他總不能來個大打出手逼問一番吧?嗯?南蔚仔細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思路未必不可行。


    反正看到裴之衡不肯說實話的樣子,南蔚就覺得不大高興。


    誰讓本尊不高興了,本尊又何必讓他高興?


    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思緒不約而同地有了點非常微妙又詭異的轉變。


    不過在此之前——南蔚卻是又想起了一件事來。


    就是在那黑膚妖族出現的時候,裴之衡正在說的話。他說:“蔚弟,我……”然後就被打斷了。那個我字後麵,裴之衡原本是打算說什麽呢?


    南蔚的腦袋開始轉動起來,然後就更不高興了:那一句話明明就沒有說完,為什麽過了這麽久,明明他們都安全了,裴之衡那小子卻還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想到這裏,南蔚猛地止住腳步。


    裴之衡道:“蔚弟?”


    南蔚轉身。


    兩個人現在近在咫尺,身體之間不超過半臂的距離。他們二人如今都還是少年的體格,個頭相仿,因此麵對麵的時候,兩張臉也在一個水平麵上。


    南蔚能看得清裴之衡形狀極為優美的眼瞳、嘴唇乃至下頜,裴之衡也能看得清南蔚那雙清透又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唇角和微微抬起的下巴。


    兩個人都感覺到了撲麵而來極為細微的熱氣,那是來自對方的鼻息。


    有那麽一會兒,兩個人的大腦裏都空白了一下。


    隻能呆呆地看著彼此,什麽也說不出來,什麽也做不出來。


    下一刻,南蔚就將下巴又抬高了些許,眯起眼睛:“裴之衡,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裴之衡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他心道:是啊,我是有事情在瞞著你啊——可是這件事他是絕對不可能說的,任何一個人,哪怕並非南蔚,若是得知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恐怕都會憤怒不已吧?


    何況是南蔚?這個從小就一副驕傲得不得了,想要什麽卻從來都不肯明說的人。


    裴之衡覺得他要是知道了,隻有兩種可能的選擇,一是把他給殺了,二是走得遠遠的。


    無論哪一種,裴之衡都不想接受。


    既然如此,他也隻有隱瞞下來,因此裴之衡頓了頓,道:“沒有這迴事。”


    南蔚哼道:“你那點心思,以為我會看不出來?”


    裴之衡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後他聽到南蔚又道:“我發現你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養成了好多壞習慣。”


    “壞習慣不好,要統統改掉。”


    南蔚說了好一會之後,最後來了一句,“而且說話說半截也不是好習慣。”


    裴之衡:“……”


    等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記憶往前推移一段時間,裴之衡眼中慢慢流露出深深笑意:“蔚弟。”


    南蔚住了嘴,有點期待地看著他。


    這個樣子的南蔚真的……好可愛啊……


    明明就是跟自己一個性別的少年,卻讓裴之衡心底好象被什麽細細軟軟的小爪子撓了一下般,那股酥麻酸癢的感覺從心裏麵一下子竄到了全身,在四肢百骸間拚命流竄。


    南蔚不高興地看著他,心道這小子怎麽又不吭聲了?


    眼見南蔚的一張臉漸漸板了起來——其實哪怕這張臉板著,還是那麽可愛。裴之衡再也忍不住,忽然往前一些,用額頭撞了一下南蔚的額。


    氣息在瞬間交融,不知道是誰的鼻息稍微有些淩亂。


    南蔚板著臉,就又一次被裴之衡抱了過來。


    混賬!又動手動腳的!


    “蔚弟……”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推開裴之衡,耳畔傳來的語聲就讓南蔚停住了動作,再一次豎起耳朵。


    “蔚弟,我從來都不想忘掉你,最不想忘掉的就是你。”含混的熱氣在耳廓上一下一下地拂動著,像是春天的風,有種動人心弦的柔軟,“所以雖然一想到曾經那樣對你,我就難過得不行,但我還是想要想起你,但我一定會想起你。我知道,就算你不幫我除掉封印,有朝一日,我也肯定會記起你的。”


    這還差不多,算你有點良心。南蔚哼了一聲,勉強表示滿意。


    “所以蔚弟。”不過裴之衡還是沒有從他的肩頭起來,也沒有鬆開他,而是更緊地抱著南蔚,“我很高興,你跟我一樣,都希望我恢複記憶。”


    然後裴之衡就被南蔚掀開了。


    “你沒聽到我之前說的話嗎?”南蔚盯著他,一臉的不快,“我說,你恢不恢複記憶,對我而言,無所謂,無、所、謂。”


    裴之衡反而笑了起來。


    那笑容怎麽看都覺得寫著兩個字。


    縱容。


    讓南蔚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兩個人都還在南府的時候,有許多次,當他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以後,當初還是小孩子的裴之衡,也會露出跟現在差不多的神情——以至於言嬤嬤總是認為,兩個小孩子非常要好,而裴之衡總是讓著他。


    呸!難道本尊會跟一個小孩子——而且還長得那麽好看的小孩子計較什麽嗎,分明是本尊讓著裴之衡!如若不然,任是阿貓阿狗想要接近本尊,本尊早就將他們揍得爹娘都認不出他們來了!


    “不知師父什麽時候來。”


    裴之衡識趣地沒有再糾結在這件事上,而是換了個話題,非常熟絡而自如的,“也不知清瓏師叔和那妖族現在怎樣了。”


    南蔚想了想道:“大約還在打,或者是清瓏不想打了,可惜那個妖族不肯放過他,但清瓏要徹底滅了那妖族也很麻煩。”


    不得不說,南蔚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此時此刻,清瓏真人內心著實生出了許多不耐。


    這妖族實在難纏,又有些一根筋,明明他都已經澄清自己跟妖族並無瓜葛,可那妖族卻還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殺了他,這讓清瓏真人越來越按捺不住內心的火氣,想要直接殺死他。


    但說來也有些無奈,不知這妖族究竟是什麽種類,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清瓏真人用了諸般手段,法寶也好,靈元也罷,這妖族頂多就是趴下片刻,過不了多久便依然活蹦亂跳起來,好象根本就不怕這些攻擊!


    當然,清瓏真人不認為自己是真的殺不掉對方,若真想要殺死這妖族,他還是有法子的。隻不過,他內心認為這名妖族很可能是此次興山礦脈事件的幕後主使者——的同夥,所以清瓏真人還是偏向於留他一條性命,再順藤摸瓜地去找出真正的始作俑者。


    於是乎,打又打不走,殺也不好殺,就演變成了現在這般令人煩躁的局麵。


    “滾!”再一次舌綻春雷,發出一聲大喝,清瓏真人趁著黑膚妖族被轟開,迅速往前,尋找著南蔚和裴之衡的蹤跡。


    黑膚妖族則跟之前一樣,在緩過神來之後急急忙忙跟了上來:“人類,我要殺了你!”


    若是南蔚能親眼見到這一幕,大概會笑得直不起腰來。


    然後他會想:這個妖族的小美人,真是傻得可愛!


    清瓏真人想要迅速找到南蔚二人,對尋常的化神真人和築基修士而言,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當這裏麵的築基修士替換成南蔚,就不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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