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蔚也不知唐嬤嬤是怎麽被南衡說服的,他才將將由丹桂換好了衣裳,唐嬤嬤和南衡就來了。


    唐嬤嬤進了屋就衝著南蔚笑,邊笑邊感慨:“蔚哥兒跟衡哥兒真是要好。”


    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南蔚知道裏麵滿滿都是探究。


    言嬤嬤有幾分猶疑:“唐嬤嬤,南衡少爺是去祭祖,我們大哥兒跟著去恐怕不大妥當,要不還是算了。”


    唐嬤嬤道:“妥當,妥當,沒有什麽不妥當的。”


    南蔚覺得她的話到後麵就帶上了殺氣。


    “有甚不妥當的,全解決了便是!”


    但唐嬤嬤雙眼含笑,顯得格外嫵媚。


    美色當前,南蔚也懶得多想,直接朝她蹭過去,張開雙手:“唐嬤嬤抱抱!”


    唐嬤嬤失笑,將他抱起來,一旁南衡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扁了扁嘴。


    唐嬤嬤身上有股香味,這香味中仿佛還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南蔚吸了吸鼻子,將臉埋在她肩頭。


    反正不難聞,又軟綿綿的,何況還能近距離觀賞美人兒,南蔚覺得一輩子不落地都無所謂。


    言嬤嬤見狀也有點無奈:“當真不妨事?”


    唐嬤嬤道:“不妨事,隻要衡哥兒喜歡,什麽都不是問題。”


    最後定下言嬤嬤帶著南蔚同他們一道走。


    說是走,唐嬤嬤卻沒找南府的管家要車,而是直接拋出一物。


    那物迎風便長,倏忽工夫就已經足有兩丈長,丈餘寬,活像是一艘小船,隻是漂浮在半空中,渾身閃動著紅色流光。


    “來吧。”話畢,唐嬤嬤抱著南蔚,一手攜了南衡,另一手則虛扶了言嬤嬤一把。


    視野中物體飛速變換,仿佛一瞬間便身處在這艘小船裏,滿目都是如火一般的紅芒。


    言嬤嬤瞠目結舌半晌,才道:“寶、寶器?”


    唐嬤嬤不在意地道:“不過是不入流的寶器,代步用罷了。”


    言嬤嬤眉頭悄悄皺了一下,往南蔚看。


    南蔚在唐嬤嬤懷裏泰然自若地坐著。


    言嬤嬤想了想,按捺中內心思緒,隻袖手坐在一旁。


    南衡問:“蔚弟弟,你都不驚訝什麽是寶器麽?”


    唐嬤嬤也道:“是啊,衡哥兒初次見寶器時也很是吃了一驚,圍著我問東問西。”


    南蔚理所當然地道:“我見過啊,言嬤嬤手裏那根棍子不就是寶器麽?它也能發光呢,綠色的。”


    言嬤嬤忍俊不禁:“我這不過是法器,還是下階法器,跟寶器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南蔚一臉疑惑:“可是它們都能發光!”


    唐嬤嬤道:“蔚哥兒可知什麽是修真?”


    南蔚想了想道:“嬤嬤跟我說過,隻要我每日練拳,總有一日能修真,唐嬤嬤,你說的便是這個修真麽?”


    言嬤嬤道:“蔚哥兒早年遭人陷害,說他沒有靈根不能修真,還說他胎裏便患病了,結果誰知這病是假,實則是中了毒!我琢磨著靈根一事恐怕也有蹊蹺,便想著,待蔚哥兒身體康複了,再找人替他瞧瞧。”


    唐嬤嬤沉默了一會,又見南衡一臉期盼地望著自己,便道:“若是那時我們還在這兒,便由我來替蔚哥兒瞧瞧吧。”


    南衡旋即一臉燦爛的笑容。


    隻有南蔚懵懵懂懂的,似乎不知兩位嬤嬤正談論自己的事,衝著南衡扮了個鬼臉。


    唐嬤嬤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放下。


    兩個孩子湊到一塊,壓低了聲音嘀嘀咕咕地說話。


    南蔚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南衡說話,心知今日是又過了一關。


    唐嬤嬤雖然默許南衡同他來往,但恐怕對他也早有疑慮,而那日送給南衡的拳譜,也不知唐嬤嬤可曾過目。若是被她瞧見,應當能看出裏麵的不凡之處。


    要知這套拳法在萬年之後是被所有修士所公認最能鍛煉體魄、打好根基的拳法!


    對煉氣期的修士而言,引氣入體時輔以這套拳法,可謂是事半功倍!


    於是問題便來了,南蔚一個不被南氏家族看重的孩子,這套拳法是從何而來?


    南蔚跟南衡的交好,到底有怎樣的目的?


    南蔚不信唐嬤嬤不會在心裏揣度。


    拳法是告訴唐嬤嬤知曉,南衡背後有人,但南蔚卻不能跟對待言嬤嬤一樣來糊弄唐嬤嬤。


    金丹修士所能有的手段,可遠遠超出築基修士的認知。


    今日唐嬤嬤抱起自己之前,南蔚就注意到她似乎想要趁機查探自己的根底。


    但南蔚絕不能叫她現在就探明自身有無靈根。


    他可是要偽造靈根的,若是唐嬤嬤發現他沒有靈根,以後要是不小心再碰到了,唐嬤嬤認出他來,要解釋可就麻煩了。


    倒不如暫且打消對方查探的意圖,索性裝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就由言嬤嬤去應對。


    讓唐嬤嬤以為,拳譜,背後的人,乃是通過言嬤嬤的手而來,那麽兩個小孩子的來往自然就單純了。


    現在看來效果不錯,南蔚對言嬤嬤的表現很滿意。


    在這寶器飛舟之中,想要用肉眼觀察地脈自是絕無可能,但好在養了這許多日子,南蔚的魂識恢複了許多,隻是由於身體限製,無法還原為從前的神識罷了。


    於是當飛舟在豐城地界一掠而過時,南蔚趁機用魂識俯瞰這一整片大地。


    豐城方圓數百裏的全景一覽無餘,也叫南蔚不無感慨:此地還真是一處寶地。


    不,或許該說,這個時代幾乎無處不是寶地。


    地脈自西向東,宛如遊龍,水流山勢都不缺,恰是形成了一個拱衛的地勢。南蔚可以肯定,在地脈的龍眼之處,定然有天生靈火的存在!


    而且此地距離豐城城池所在地不過數十裏,雖有密林環繞,卻並不顯得氣象險惡,其中多半沒有什麽成氣候的妖獸。


    南蔚的靈根有了著落,跟南衡說話時愈加和顏悅色。


    南衡定定地瞧了他一會:“蔚弟弟很高興?”


    南蔚道:“是啊。”


    南衡歎了口氣,將南蔚摟住。


    南蔚:“……”


    他迴想了一下方才南衡在說什麽,恍然大悟。


    南衡方才正說道:“我知蔚弟弟在府裏處境艱難,今日難得能出來鬆快鬆快,要不我索性拜托嬤嬤,在外麵停留一宿?”


    這是被同情了?


    不大高興的魔宗尊者南蔚板起臉來。


    誰知下一刻,麵上卻摸過來一隻手。


    “唔尼做甚……”


    被捏住麵龐,說話都漏風了,南蔚瞪大眼。


    南衡道:“蔚弟弟別生氣,晚上我把床分你一半,唐嬤嬤做的吃食也分你一半,若是可以,以後我的爹娘也分你一半!”


    南蔚:……本尊哪有這麽幼稚需要你什麽都分一半?


    南蔚道:“你可要說話算話!”


    南衡笑眯眯:“蔚弟弟你相信我,我說話一向算話。”


    考慮到這段時日南衡的信譽,南蔚點頭認可。


    其實被一個跟自己這身體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子抱著,暖洋洋的溫度仿佛能透過衣物傳過來,還是挺舒服的。


    何況這個孩子模樣還格外好看……


    轉眼間,寶器飛舟已經進入到了豐城下轄一座叫做“煙潭”的小鎮上,唐嬤嬤將三人放下,又將寶器收入囊中。


    南蔚不知南衡又是怎麽說服的唐嬤嬤,總之當唐嬤嬤帶著南衡去祭祖時,言嬤嬤則帶他在鎮上的客棧裏定下了一整套上房。


    等南衡祭祖迴來,南蔚問:“我們今日真要住在這兒?”


    南衡道:“是啊,蔚弟弟,高興壞了吧!”


    南蔚:“……”


    能不在南府裏倒也無關緊要,但這煙潭鎮看起來挺偏僻的,也不繁華,離那天生靈火所在地還格外遠……南衡到底是用哪隻眼睛看出自己很高興的!


    南衡道:“走,我們去逛逛!以前我家祖宅曾在這裏,可惜過去了好多好多年,早就不複存在,如今隻有祖地在鎮子外頭,嬤嬤說用陣勢封著。”


    南蔚眯了眯眼。


    大羅靈界自從靈橋斷絕以後,有許多東西都迷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尤其是萬年之前關於宗門、家族的種種記載。


    因此他推斷不出南衡究竟出身於哪個家族。


    但他方才曾放出魂識隨著南衡前往祖地,認出了那座封住南衡家族祖地的陣勢。


    簡化版的兩儀微塵陣。


    南蔚在天命魔宗典籍內看過關於靈橋斷絕以前,大羅靈界十大家族的記載。


    從記憶中來看,南衡的這個家族,定然是個不下於那十大家族的龐然大物。


    但那十大家族裏,可沒有一個姓氏是南姓……


    南蔚稍一思忖就將這事擱在腦後。


    反正南衡的身世如何跟他沒有什麽關係,越是厲害,於現在的南蔚而言越是有好處。


    扯虎皮拉大旗嘛,南秉禮不管想怎麽樣都會投鼠忌器。


    煙潭鎮很小,兩個小孩子逛了沒多久就到了道路盡頭,南衡牽著南蔚往迴走。


    就在這時,南衡猛地停住了腳步。


    而前方驀地炸開千百條紅色光華,其中跳躍著的若幹身影裏,分明有一個就是唐嬤嬤!


    南衡瞪大眼盯了一會,咬了咬牙,抓著南蔚就往另一個方向跑了起來:“蔚弟弟,嬤嬤要我們別過去!”


    那一瞬間,南蔚已經判斷出正與唐嬤嬤交手的人跟自己曾見過的黑衣人如出一轍。


    他們隻是築基修士,顯然不是唐嬤嬤的對手。但這些人行事有章有法,好像還動用了什麽強力的法器,硬生生地困住了唐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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