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在夢中又迴到小時候，自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
那時母女倆住在一間廢棄的殘破屋子裏，而即使是這麽殘破的屋子中仍然是睡了十幾個人。
其中有幾名孤兒，還有幾名流浪漢，以及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子。
屋子裏陰暗潮濕，下雨天還會漏雨。
小月母子自然是搶不到好位置的，稍微幹燥些的地方都被幾名流浪漢占了。
母親常年患病，不但得不到醫治，還得住在這種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方，飯也吃不飽。
沒過多久便去世了。再也不用忍受這非人的痛苦。
這個軟弱的女人，臨死的時候，渾身皮包骨頭，雙頰深陷，嘴角牽起笑容，無神的雙眼穿過殘破的屋頂望向蒼穹。
“嗬嗬……”
有時候小月會想，對母親來說，死，或許正是解脫。
而自己還要留在這世上承受這無窮無盡的痛苦。
畫麵一轉，一條小巷子中，小月被幾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孩子圍住。
“臭小子，剛剛撿到包子了吧。乖乖交出來吧。”這時的小月才四歲，渾身髒兮兮的確實看不出是男是女。
見小月不給，一眾乞兒一擁而上，一陣拳打腳踢。
小月蜷縮成一團，卻倔強著不肯將包子交出來。
眾人打了一陣，見她始終不肯屈服，也就停手。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聽到響動，推門出來查看。
眾乞兒頓時一哄而散。
“這些乞丐這麽不老實，天天打架。”搖了搖頭，見到倒在地上的小月，轉身迴屋。
忽然一拍腦袋似乎是想到什麽，向小月走過來。
“小朋友，叫什麽名字阿？”
小月隻是不理。
中年男子卻不生氣，和顏悅色道：“不用怕，叔叔沒有惡意的。走，叔叔帶你吃東西去。”
小月剛被打過，而且又餓，渾身酸痛乏力，任由他將自己抱迴屋去。
一個女聲尖聲叫道：“你這個該死的賭鬼，帶個野孩子迴來做什麽？！討打嗎！”隻見她圓滾滾的怕不下有一百六七十斤。
中年男子顯然很怕她，將小月放在一旁，過去跟她耳語幾句。
胖婦人半信半疑：“你說的靠譜嗎？要是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哼哼，老娘要你好看。”
中年男子急道：“相信我，此事絕對靠譜。前些日子隔壁老王才賣了一個，掙了不少銀子呢。”
胖婦人聽到銀子，眼睛都放了光。
“那你還不趕緊給洗洗，弄點東西給他吃。”
中年男子便帶小月去清洗身子。
“啊呀！倒黴，是個女的！”男子驚叫。
胖婦人在另一邊吼道：“啊？你個臭小子，也不看清楚就帶迴來！”
“婦人息怒，女的也是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小月再沒有挨餓受凍。幼小的她還以為碰上了好心人。
之後男子開始帶她去各種地方，見各種各樣的人。
相同的是對方都搖頭。剛開始還好，到後來男子便沉不住氣，開始將氣撒在小月身上，三不五時拳打腳踢。
胖婦人脾氣更大，扇巴掌算是輕的。
最後男子無法跟胖婦人商量道：“要不將她賣到妓院去？不過妓院應該不會要這麽小的孩子吧，當丫鬟都嫌太小，可惡，這死小鬼，白吃白喝了這麽多天。”
胖婦人道：“我聽說有的達官貴族有孌童癖，不如……”
男子一拍巴掌：“我怎麽就沒想到，還是夫人聰明，就這麽辦。我明天就去打聽，看哪位有興趣。嘿嘿……”
夫婦兩人一齊奸笑，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外邊偷聽的小月。
小月心中驚恐，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因為慌張，絆倒了院子中的木桶。
“誰？”男子喝道。三步奔出房間，然後發現小月不在了。
胖婦人尖叫道：“還不給老娘追！”
不用她說，男子早已飛奔出門，遠遠看見一個小身影在街道拐角處一閃而過。當即追了上去。
自己浪費了這麽幾天的糧食，還給她做了衣服，不要說賺錢，連本錢都還沒迴，要是讓她給跑了，那可真是賠了血本了。
漆黑的夜晚，蒼州城內偏僻的街道正在上演一幕追逐戰。
小月畢竟隻是個小孩，跑不了多久就累得氣喘籲籲，聽到身後不斷傳來的喝罵聲，又驚又懼。
看見街道旁邊有一處堆放垃圾的地方，其間散發出陣陣惡臭。毫不猶豫就鑽入其中，用垃圾將自己掩蓋起來。
片刻之後，男子追至此處，腳步不停追向前方。過了一會兒又繞迴來。
“沒道理啊，這狗niang養的小東西怎麽可能跑得過我？一定是藏在哪兒了。”目光四處遊蕩，最後看向這處垃圾堆。
然後慢慢走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
小月屏住唿吸，一顆心撲通撲通似要跳出來。手心全是汗水。
終於男子走到麵前，捏著鼻子用腳撥了撥麵前垃圾。露出了小月的衣角。
小月驚恐絕望。
強烈惡臭襲來，男子轉身幹嘔，竟似沒有看見小月。
小月趁機撥了些垃圾將衣角蓋住。
男子幹嘔兩聲，用手在空中扇了扇，幾步跳開。然後罵罵咧咧的去了。
對方走了之後小月仍是躲在垃圾堆中不敢出來，怕對方去而複返。
然而對方並沒有再迴來。
在差一點又睡著的情況下，小月才敢慢慢爬出來。
其時已深夜，萬籟俱寂。空中掛著一輪慘淡的月亮。
陰慘慘的月光灑向大地。
小月抬頭望月，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打濕臉頰。
寒風襲來，凍得小月渾身發抖，嘴唇烏青。
臉上卻在發燙，是發燒了嗎？
挪動腳步，朝前方走去，沒有目的地，就那麽隨意走去。開始了新一段的流浪。
活著真是痛苦啊……
***
小月又夢見後來在一個扒手團夥的日子。
整個團夥由三名中年漢子打頭，領著下邊十幾個四五歲到十幾歲不等的少年。
每天漢子們都要逼迫這些孩子練習扒術，然後出去偷東西。
偷到了，就能吃上一頓飽飯，說不定還能有肉。
若是連續幾天什麽都沒有偷到，那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當然偷東西是有風險的，要是被抓住……嗬嗬，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想逃跑？
真的逃掉了自然是好，若是萬一被抓迴來，打斷腿算是輕的。
懼於幾名“老大”的淫威，又有幾人想逃呢？
而且這些孩子都是孤兒，雖然老大們動輒拳打腳踢，但這裏好歹算是一個“家”。就算是剩菜餿飯，總還有得吃，不至於餓死。
所以逃跑的人便更少了。
小月就從沒想過要跑，跑到哪兒去？去幹什麽？
人活著總該有點目標或是追求，若是什麽也沒有，那便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那時的小月便是這種狀態，活一天算一天，若是哪一天死了，也就幹淨了，也沒什麽好怕的。
直到有一天，碰見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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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母女倆住在一間廢棄的殘破屋子裏，而即使是這麽殘破的屋子中仍然是睡了十幾個人。
其中有幾名孤兒，還有幾名流浪漢，以及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子。
屋子裏陰暗潮濕，下雨天還會漏雨。
小月母子自然是搶不到好位置的，稍微幹燥些的地方都被幾名流浪漢占了。
母親常年患病，不但得不到醫治，還得住在這種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方，飯也吃不飽。
沒過多久便去世了。再也不用忍受這非人的痛苦。
這個軟弱的女人，臨死的時候，渾身皮包骨頭，雙頰深陷，嘴角牽起笑容，無神的雙眼穿過殘破的屋頂望向蒼穹。
“嗬嗬……”
有時候小月會想，對母親來說，死，或許正是解脫。
而自己還要留在這世上承受這無窮無盡的痛苦。
畫麵一轉，一條小巷子中，小月被幾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孩子圍住。
“臭小子，剛剛撿到包子了吧。乖乖交出來吧。”這時的小月才四歲，渾身髒兮兮的確實看不出是男是女。
見小月不給，一眾乞兒一擁而上，一陣拳打腳踢。
小月蜷縮成一團，卻倔強著不肯將包子交出來。
眾人打了一陣，見她始終不肯屈服，也就停手。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聽到響動，推門出來查看。
眾乞兒頓時一哄而散。
“這些乞丐這麽不老實，天天打架。”搖了搖頭，見到倒在地上的小月，轉身迴屋。
忽然一拍腦袋似乎是想到什麽，向小月走過來。
“小朋友，叫什麽名字阿？”
小月隻是不理。
中年男子卻不生氣，和顏悅色道：“不用怕，叔叔沒有惡意的。走，叔叔帶你吃東西去。”
小月剛被打過，而且又餓，渾身酸痛乏力，任由他將自己抱迴屋去。
一個女聲尖聲叫道：“你這個該死的賭鬼，帶個野孩子迴來做什麽？！討打嗎！”隻見她圓滾滾的怕不下有一百六七十斤。
中年男子顯然很怕她，將小月放在一旁，過去跟她耳語幾句。
胖婦人半信半疑：“你說的靠譜嗎？要是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哼哼，老娘要你好看。”
中年男子急道：“相信我，此事絕對靠譜。前些日子隔壁老王才賣了一個，掙了不少銀子呢。”
胖婦人聽到銀子，眼睛都放了光。
“那你還不趕緊給洗洗，弄點東西給他吃。”
中年男子便帶小月去清洗身子。
“啊呀！倒黴，是個女的！”男子驚叫。
胖婦人在另一邊吼道：“啊？你個臭小子，也不看清楚就帶迴來！”
“婦人息怒，女的也是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小月再沒有挨餓受凍。幼小的她還以為碰上了好心人。
之後男子開始帶她去各種地方，見各種各樣的人。
相同的是對方都搖頭。剛開始還好，到後來男子便沉不住氣，開始將氣撒在小月身上，三不五時拳打腳踢。
胖婦人脾氣更大，扇巴掌算是輕的。
最後男子無法跟胖婦人商量道：“要不將她賣到妓院去？不過妓院應該不會要這麽小的孩子吧，當丫鬟都嫌太小，可惡，這死小鬼，白吃白喝了這麽多天。”
胖婦人道：“我聽說有的達官貴族有孌童癖，不如……”
男子一拍巴掌：“我怎麽就沒想到，還是夫人聰明，就這麽辦。我明天就去打聽，看哪位有興趣。嘿嘿……”
夫婦兩人一齊奸笑，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外邊偷聽的小月。
小月心中驚恐，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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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男子喝道。三步奔出房間，然後發現小月不在了。
胖婦人尖叫道：“還不給老娘追！”
不用她說，男子早已飛奔出門，遠遠看見一個小身影在街道拐角處一閃而過。當即追了上去。
自己浪費了這麽幾天的糧食，還給她做了衣服，不要說賺錢，連本錢都還沒迴，要是讓她給跑了，那可真是賠了血本了。
漆黑的夜晚，蒼州城內偏僻的街道正在上演一幕追逐戰。
小月畢竟隻是個小孩，跑不了多久就累得氣喘籲籲，聽到身後不斷傳來的喝罵聲，又驚又懼。
看見街道旁邊有一處堆放垃圾的地方，其間散發出陣陣惡臭。毫不猶豫就鑽入其中，用垃圾將自己掩蓋起來。
片刻之後，男子追至此處，腳步不停追向前方。過了一會兒又繞迴來。
“沒道理啊，這狗niang養的小東西怎麽可能跑得過我？一定是藏在哪兒了。”目光四處遊蕩，最後看向這處垃圾堆。
然後慢慢走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
小月屏住唿吸，一顆心撲通撲通似要跳出來。手心全是汗水。
終於男子走到麵前，捏著鼻子用腳撥了撥麵前垃圾。露出了小月的衣角。
小月驚恐絕望。
強烈惡臭襲來，男子轉身幹嘔，竟似沒有看見小月。
小月趁機撥了些垃圾將衣角蓋住。
男子幹嘔兩聲，用手在空中扇了扇，幾步跳開。然後罵罵咧咧的去了。
對方走了之後小月仍是躲在垃圾堆中不敢出來，怕對方去而複返。
然而對方並沒有再迴來。
在差一點又睡著的情況下，小月才敢慢慢爬出來。
其時已深夜，萬籟俱寂。空中掛著一輪慘淡的月亮。
陰慘慘的月光灑向大地。
小月抬頭望月，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打濕臉頰。
寒風襲來，凍得小月渾身發抖，嘴唇烏青。
臉上卻在發燙，是發燒了嗎？
挪動腳步，朝前方走去，沒有目的地，就那麽隨意走去。開始了新一段的流浪。
活著真是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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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又夢見後來在一個扒手團夥的日子。
整個團夥由三名中年漢子打頭，領著下邊十幾個四五歲到十幾歲不等的少年。
每天漢子們都要逼迫這些孩子練習扒術，然後出去偷東西。
偷到了，就能吃上一頓飽飯，說不定還能有肉。
若是連續幾天什麽都沒有偷到，那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當然偷東西是有風險的，要是被抓住……嗬嗬，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想逃跑？
真的逃掉了自然是好，若是萬一被抓迴來，打斷腿算是輕的。
懼於幾名“老大”的淫威，又有幾人想逃呢？
而且這些孩子都是孤兒，雖然老大們動輒拳打腳踢，但這裏好歹算是一個“家”。就算是剩菜餿飯，總還有得吃，不至於餓死。
所以逃跑的人便更少了。
小月就從沒想過要跑，跑到哪兒去？去幹什麽？
人活著總該有點目標或是追求，若是什麽也沒有，那便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那時的小月便是這種狀態，活一天算一天，若是哪一天死了，也就幹淨了，也沒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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