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大澤靈泉聚會處有仙山,其山出水約四十丈,底端沒於大澤,棲息各類水族,其頂端清靈,並無人煙,且疏風露雨,每年唯有歲末一場大雪,覆壓山峰,積年不化。實為大澤間一罕見山川風景。外界旅人以之為靈,輕易並不敢靠近,隻是以白頭山稱之。


    然,此山實名帝女山,而山上也的確並未有生靈居住,隻是在山下,水澤之間,存一水府,水府輕易並不現於世間,隻有每年秋初帝女山上第一片落葉凋零之時,此水府方才現身一時三刻。而這水府中住著的便是這帝女山名稱由來的緣故,天帝被貶下界的女兒,帝女瑤姬。


    “喂……譫蘭台,我們得怎麽過去啊?”李靜流望著近在咫尺的帝女山,心中大為感歎這些前輩的不道德,要住水裏沒問題,要限時開門也沒問題,可在水裏設禁製就有很大問題了。李靜流在心裏默默猜測是不是這帝女長得不能見人,方才以萬鈞弱水圍繞水澤,以免有人誤入見到她那張醜怪的臉。


    “走過去。”小和尚神色淡然,似乎絲毫不將那鳥飛不度,舟濟沉底,便是鵝毛都飄不起的弱水放在眼裏。“對了,你不要在心裏亂想,帝女是可以聽見的。”


    李靜流奇道:“你是怎麽知道我亂想的?”


    小和尚微微一滯:“我就是知道,還有,帝女長得很漂亮的,你們人類的皇帝也說過。”


    “嘿,什麽叫你們人類,搞得你不是人類一樣。”李靜流就不樂意了,這小和尚行為舉止越看越不像和尚,偏偏打扮得又和和尚一樣。


    “好了,少說話,等著看那山間落葉的時候吧。”


    李靜流望望那可以用娟秀來形容的帝女山,啊,這山雖說小,可也沒小到連一片落葉都能注意到吧?這小和尚得是有什麽樣的視力啊?


    “說了別亂想。”小和尚話音剛落,李靜流便見一片樹葉自帝女山上落下來,不是他視力忽然變好了,而是那樹葉實在是太大了,或者說,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樹葉,而更似於與樹葉製成的小舟,那小舟一般的巨型樹葉突兀的從帝女山飄到下來,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待到順著弱水飄到李靜流麵前時,已然有兩間屋子的大小了。


    李靜流看著它,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帝女山上有樹,名曰刹那須彌。此樹平時挺拔與常樹無異,一旦達到秋初那一刻,樹上第一片落葉便會巨大化,直至能承載萬鈞之力,能度弱水而不沉。那樹身作為須彌之界,也就是在秋初那一刹那能放出須彌之力,將微小之物巨大化,一般來說,這微小之物都是樹上掉落的第一片葉子。”小和尚說話間,李靜流已經迫不及待的衝到弱水之側,細細的探查其那巨大的樹葉來,看起來,小和尚的話他並沒有聽到耳朵裏。


    小和尚微微漲紅了臉,道:“別看了,走吧,不會沉的。”


    李靜流不理他,他撚起樹葉,隻感覺入手異常沉重,而樹葉上沾有的弱水水珠更是帶有強烈的粘連性,李靜流隻是略微浸入一個指節,便從那個地方產生了強烈的被吸入感。


    好東西啊,以前李靜流隻是聽說過弱水這種東西,卻並沒有真正感受過效果,此時,見這弱水效果如此神奇,便自腰間摸出個青綠的葫蘆來,恰是先前丹青那個千年一醉的葫蘆。他微微搖搖葫蘆,那葫蘆便泛起一陣青光,竟對著那弱水吸收起來,內裏原本不知界限的葫蘆在吸取弱水後,竟然有了些裝滿的趨勢。


    不多時,李靜流搖搖葫蘆,隻覺頗為沉重,他艱難的將葫蘆裝進納虛戒中,方才試探性的踏上了那片樹葉,小和尚早已在那樹葉之間等候他多時了。以他自小廣博的見識,也實在沒聽說過,世間竟然有哪種東西竟然能夠裝入弱水,而他更沒料想到,竟然有人想將弱水帶走。


    “你那葫蘆……?”小和尚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哦,沒什麽,就一個普通的酒葫蘆罷了,不知為何它好像比較聽我的話。”


    聽他迴答,小和尚也不便再問,畢竟打聽他人法器可不是個好習慣,而李靜流是真的不知道那葫蘆究竟有什麽效果的,丹青存在時他的記憶統統都被毀去了,他隻覺得這葫蘆中酒液甘香,而這葫蘆又特別順從自己的心意,用著異常順手。


    這巨型的樹葉速度也不慢,不過片刻之後,便載著兩人來到那帝女山之下,從樹葉上向山上望過去,隻覺山頂一片白茫,似乎除了些經雪多年的青鬆並未有其他什麽生物。而從山峰中段開始,便突兀的顯出一片片綠色來,成蔭的綠樹在山上布下一層綠蔭,綠影倒映著大澤之水,卻在水中顯出一仙雲繚繞洞府的模樣。


    那洞府周圍環繞著碧水,通體透亮,看上去頗有些水晶般的質感,李靜流遠遠的看過去,它似乎隻是個影子,又似乎真實存在於人間,不時有些尖細的銀魚從水府中穿行而過,緊隨其後的是一群又一群的大型水族,烏龜,大魚於其間穿行不休,而轉眼之間,一切又似乎消失不見。


    “跟著我進去吧,那些略深一些的水色,萬萬不要去觸碰。”小和尚見李靜流一臉新奇,四處打探不休,提醒道。


    李靜流跟著他的話往那水中看去,隻見那水色不甚分明的劃分為兩層,中間的顏色碧透,而外圍的顏色卻略深一些。水族在那清水處穿行,深水處卻沒了影子。


    “外麵的那層就是弱水嗎?”李靜流跟著小和尚,小和尚卻直接踏入水中,他並沒有做什麽,水波卻在他麵前分開一條道路,水底種種水草珊瑚紛紛出現在兩人麵前。


    “對啊,人若是無意間吸入弱水,便是大羅金仙也是救不迴來的。”小和尚在前邊帶路,一旁小魚小蝦似乎對他極為親近一般,不是湊上前來對著他吐幾個泡泡,活著蹭過自己光滑的身軀,試圖讓他摸一摸。


    小和尚明顯表露出欣喜,他伸出手微微碰了碰這些小魚,又似乎想到李靜流便在自己身後,忙收迴手,抓緊了懷裏的包袱一臉嚴肅的向前走。


    李靜流則好奇的盯著這群水族,可水族卻異常不給他麵子,隻是在他麵前甩甩尾巴略作示意,便又吐著泡泡遊走了,而不少蚌殼也借著這難得見到陽光的幾乎,張開殼子,蚌殼之內,一顆顆圓滾滾的珍珠鮮明可見。


    鮮紅的珊瑚,圓潤的珍珠,五彩的鱗魚,啊,水中果然處處皆珍寶啊,要不是小和尚便在前麵走著,李靜流幾乎忍不住上前掰一枝紅珊瑚。他忽然憶起先前從哪看的一篇誌怪事集,某一故事便說了男子入水獲寶的奇遇故事,他忍不住將自己代入那故事,一想到那如山海一般的珍寶,李靜流不由得眼睛發亮,精神振奮。


    卻是忽然之間,李靜流聽到一聲輕笑,不知從何處傳來,便驟然響在自己腦海中,那聲音轉瞬即逝,李靜流卻忽然想起小和尚先前說過,帝女是可以聽見人心聲的,不由的精神一凜,連忙轉換思維,想到那些修道上正經而嚴肅的問題去。


    前麵的小和尚轉過頭來,嗔怪的看他一眼,李靜流先前還沒注意,此時,在這水中,小和尚的麵容好像清晰了許多,這一看之下,竟然還添了幾分少女的嬌媚。李靜流本欲深思,又想到帝女的能力,隻得暫且將這個思維藏在腦子裏了。隻見他低眉拱手,甚是馴順的隨著小和尚向前去了。


    不多時,便見先前的水府出現在自己麵前,那水府前此時卻立著一婦人,婦人著水色雲衣,臂間環著珍珠同色的飄帶,她身形纖細,可胸前臀後卻又呈現明顯的起伏弧度,再看臉時,清麗中不失嫵媚,她眉目精致,細細看去卻覺得和之前的聆心夫人有些相似,而這婦人額頭上卻生著兩隻小小的角,便仿佛小鹿初生的角一般。


    小和尚一見這婦人,明顯神色歡悅,似乎便要撲將過去,隨後又想到什麽一般,生生忍下了,隻見他恭恭敬敬的走到那婦人麵前,雙手捧上先前那個盒子,恭敬道:“棲霞山門人,特來與帝女見禮。”


    那婦人用甚至是慈愛的眼光一瞬不瞬的望著小和尚,她向前探探手,似是想要撫摸小和尚,卻也忍迴去了,她無聲的笑笑,接過那盒子,道:“妾身一屆戴罪之人,本該持戒修行,不問外事,還多虧了棲霞山主有心了。兩位使者還請裏麵坐。”最後一句時,婦人的眼光轉向李靜流。


    李靜流略有些尷尬,自己什麽身份啊,便能和使者處在一塊。不過既然這帝女說了,他也倒是大方,上前見禮道:“小子乃紫雲山門人,偶遇小和尚,便厚顏跟隨前來叨擾了。”


    “無妨,妾身戴罪幽居於此,門庭冷落,正待有些訪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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