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流想想也是,自己白拿了人家東西,也不好讓人家沒法交代不是。點頭道:“這個自然,白哥請講。”


    “也不是哥哥故意為難你,實在是這東西他不歸我管。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接受我一個試煉,若是通過了,自然是我技不如人,沒能把你留下,這樣哥哥也有理由推脫。這第二呢,便是你們在這呆四個時辰。趁我換班的時候,你們速速拿了石頭離開。”


    李靜流想了想,看了看大耗子,耗子猶豫片刻,道:“我們選接受試煉。”看這白牆也不像準備故意刁難人的模樣,便是真的通過不了,大不了離開便是了,反正定魂湯這小子也喝過了。但若等換班,誰知道下一個來接班的是什麽個性,萬一他長於速度,白牆挪動那段時間,自己逃出這幻覺是肯定沒問題的,可李靜流就說不好了,若是被追上,小命存在與否便是一瞬間的事,故而,還是選擇穩妥一點的方式吧。


    白牆滿意道:“選的不錯,白哥我可不會故意刁難人,要說接班那貨脾氣可不怎麽地。”


    隨即,原本灰白的牆麵蒙上了一層影子,接著牆壁開始泛起水色的波光,不多時,那水波便定了型。卻是一個酒葫蘆的模樣,青綠的藤葉纏著那酒葫蘆蔓生,碧綠而透明的葫蘆中盛著些酒液,酒色波光在那葫蘆中微微晃動著,那葫蘆口微微打開,明明是畫在牆上的葫蘆,卻溢出些濃鬱甘冽的酒香。


    “看到那個葫蘆了沒?把它拿下來,我就算你們通過了。”


    李靜流盯著那葫蘆看了半天,又伸手在牆上摸了摸,手感並無二致。他抬頭哭著臉道:“白哥,你這葫蘆是畫在牆上的吧?”


    “對啊,但是不管什麽方法,隻要你把它拿下來,就過了。”白牆在拿字上加了重音。


    拿下來嗎?李靜流想了想,忽然將全身靈氣灌注到雙眼之中,頓時,一陣金光從他眼中一閃而過,於是,那葫蘆的形象在李靜流眼裏改變了。牆上並沒有什麽葫蘆,而是強弱不一的靈氣。強烈而巨量的靈氣在牆上勾描出葫蘆的輪廓,其間是些淡淡的靈氣,想來便是這些構成了葫蘆的形象。


    既然看清了,便容易了許多,李靜流在雙手上灌注了精純的木靈氣,那靈氣沿著葫蘆的輪廓走了一圈,艱難緩慢卻又異常堅定的將自己的靈氣往那葫蘆的輪廓上覆蓋了一遍。半柱香之後,李靜流將自己的靈氣與那牆上的靈氣交換了一便,他手裏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葫蘆,青綠的顏色,碧透的外殼,與那白牆上的並無二致。隻是,那葫蘆卻空空如也,半絲酒也無。


    李靜流舉起那個葫蘆,道:“白哥,成不?”


    白牆道:“之前說的是把酒壺拿下來,不是把它描下來,你說成不成?”


    好吧,李靜流苦著臉,望著手中拿精致的小葫蘆,往酒壺裏裝水是沒問題,一個凝水術就是,可這酒?他想了半天還是毫無結果。


    大耗子見他糾結如此,便提示道:“你是怎麽把葫蘆拿下來的,就怎麽把酒拿下來。”


    “可我恰好是木靈脈啊,就算用水靈脈拓印,也隻能弄下來一葫蘆水啊。”


    大老鼠目光憐憫,這孩子之前不挺靈光麽,這會怎麽……他見白牆並無出言反對,道:“想想酒是怎麽來的。”


    酒?底料,水,時間。我已經有水了,這底料?時間?李靜流思考片刻。水的流動不正是由時間決定的麽,而底料,葫蘆籽什麽的,便勉強能算作底料吧。想著便操作起來,水靈脈在他手裏流動,隨著流速加快,葫蘆中的時間也不斷加快著。由著木靈根的屬性,葫蘆中又出現了些籽粒。


    李靜流拿著葫蘆,小心翼翼的往裏灌注著,這看起來簡單的事,實際操作起來卻是異常困難的。他鼻尖微微冒出些汗,精神達到了極度專注的時刻。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那小小的葫蘆中瑩瑩的水波才堪堪裝了三分之一。


    一絲甘冽的酒氣從葫蘆中溢出來。直直飄到白牆的鼻翼旁。白牆略微驚訝,沒想到還真能弄出來啊,葫蘆倒也罷了,可酒能弄出來,還是需要點特意的時間靈脈啊,這少年身上可半點看不出啊。要說出這個試煉,白牆也沒什麽壞心,隻是準備為難為難李靜流,最後再賞賜一般把石頭給他的。


    “兄弟,你這葫蘆中……有酒了是嗎?”白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靜流收功,擦擦額頭上的汗道:“一點點,不過應該是。”


    “你拿近一點我看看。”白牆再次確認。


    李靜流將那小葫蘆遞到灰白牆麵上的窟窿下,一縷淡綠的酒氣飄進那窟窿裏,便不見了。“勉勉強強有點酒味,再多練練就差不多能入口了吧。”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算把葫蘆拿下來麽?”


    “嗯……”白牆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道:“走吧,走吧,下次別來了。不是每一次都能運氣這麽好,碰到你白哥這種好人的。”


    “白哥人好啊!謝了啊!”李靜流興奮道。


    “那必須啊~”白牆身前凝聚出一股白氣,凝聚成一隻手的形狀,在空中揮了揮,似是在趕人,又似是在告別。


    既然如此,李靜流拿著葫蘆塞進納戒,跟著大耗子便倒退著竄出來古鏡中的世界。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影子,白牆才低低道:“丹青,我算把你的人情還完了啊,你那千秋一醉我也還給你了,以後我就問心無愧了!”最後一句話白牆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似乎是在心裏說服自己一樣。


    也是,天底下哪有那般恰好的事呢?李靜流一來這地方,先前守衛那兇猛長蟲便被換掉了,而那白牆又恰好出了個木水靈脈便能完成的題目。一切,似乎都是計算好的,但布局者是誰,李靜流不知道,元清源也不知道。


    元清源蹲在椅子上,跟旁邊矮桌上的金毛耗子對話:“小耗子,你說迷失之地封存著那點異魔血真能管用嗎?”那金毛耗子自然不能說不管用,不然掃了元清源的麵子,他還不一定怎麽發作呢。


    於是道:“既然李靜流是因為魔血成分太少,無法壓製魂魄才有散魂可能的,多喝點補迴去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我也覺得,可萬一他喝多了,喝死了怎麽辦?”元清源男童般的小臉上少見的露出一絲猶疑。李靜流死了倒沒關係,他身體裏的東西受影響了可怎麽解決啊?


    “元小公子,小妖覺著吧,你既然把他放進去了,探虛又跟了進去,那應該就沒多大事了。現在擔心也沒什麽用。”


    元清源少見的讚同他的意見,要說這事他自己心裏也沒底,不過呢,要讓李靜流魂魄穩定下來,似乎也隻有這麽一個方法了。


    這一人一鼠這麽呆呆的等了一個多小時,忽見那古鏡表麵一陣晃悠,水波又層層的蕩漾開來。卻是李靜流與那幽藍毛色的耗子從鏡子中鑽了出來。那幽藍色的耗子隨著出來,身形慢慢變小,又迴複到之前那般一指長的模樣。


    他頗為喜悅的看了元清源一眼,隨即又趴在鏡子上,長長的尾巴繼續饒了上去。


    李靜流這會看起來像人多了,臉色甚至能說有點紅潤,眼神也明顯清涼多了,絲毫看不出之前那種渾濁迷蒙。元清源看著他精神健全,小心問道:“李徒弟,我是誰?”


    李靜流幹脆一口答道:“師父!”


    這下元清源徹底放了心,麵前這個還是李靜流。於是他點點頭,恢複先前那高高在上的戲謔口吻道:“李徒弟~怎麽樣,師父的藥沒錯吧~”


    “多謝師父,這藥卻有奇效,幾乎入腹便見效。”李靜流雖說看元清源那囂張的嘴臉異常不順眼,但不得不說,這次自己能恢複過來全靠他的指點,是以,他語氣甚是恭敬。


    “話說,你喝了多少啊?”這個量可是個問題,要李靜流喝多了爆體而亡,還不如等他身體裏那個東西侵占他的**呢。


    李靜流從納虛戒中掏出一塊石頭道:“就一塊石頭裏這麽多,我還特意多拿了一些以備後來需要。”


    “嗯,徒弟,以後這東西每兩個月喝一塊就好了,千萬不能喝多了,切記切記!”


    李靜流倒有些好奇了,人參精什麽時候這麽關心他了。連忙答道:“徒弟記住了。”


    “哎~李徒弟,你看師父對你不錯吧,你是不是也該迴報師父了呢?”隨後,元清源的一句讓李靜流等候的用心暴露出來了。


    “師父請講,弟子定當全力以赴,不讓師父失望。不過,若是那處的確兇險,保命的法寶符籙之類的,還請師父多多賜予一些。”李靜流很幹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過去的,於是掙紮,還不如多向元清源求些東西,活下來的幾率大一些。


    “嗯,這個自然呢~隻要你好好替師父去看看那個洞,別說保命的法寶,你出來之後,師父另有一份厚賜。”


    “還請師父現在就拿出來安安弟子的心啊。”李靜流想都沒想,道。在你沒拿出來之前,你說的一切都是虛的。


    元清源對著口氣明顯十分不滿,可現在,他有求於李靜流,要讓李靜流自己願意進入那洞穴才行,這會自然也就不能多說什麽了,再說,保命的法寶總是要給的,早給晚給都一樣。於是,他右手自虛空中摸了摸,掏出一柄青玉如意來。那如意通體清幽,泛著清幽幽的光,仔細看去,隱約還能見一絲流光在那如意間來迴流動著。


    “給你,防禦性法器,隻要拿著這玉如意,心念所想,如意皆會幫你達成,當然,這隻限於防禦方麵,最高可抵擋真仙的攻擊。當然,若是你遇見了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小神,那就是你運氣不好了。”說著,元清源似乎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麽。連忙補救道:“反正我去的時候裏麵沒有神,你且放心吧!”


    他這一說李靜流反而不放心了。什麽叫之前沒有神,搞不好現在就有了呢?再說,一出手便是一能抵擋真仙攻擊的如意,那什麽洞裏果然兇險萬分吧!?


    隨即,元清源又安撫性的掏出一疊符籙,其上筆走龍蛇,什麽形狀什麽顏色都雜亂的潑在上麵,他鄭重的將符籙交到李靜流手裏,道:“徒弟!師父畫了大半輩子的攻擊符籙可都在這裏了。你在洞裏若是遇見了什麽危險,不要顧慮,拿著符籙便往他身上砸,師父覺著吧,真仙以下的,怕是挨不了幾張的。”


    李靜流收了符籙,心中將那洞穴的危險性又重新做了定位,想著想著,心頭便涼了下來。他收好符籙,打斷正在繼續摸東西的元清源,心如死灰道:“師父,我若是死了,還請不要告訴我父親,至於他的後半輩子,還請師父代為照顧。”


    元清源哼哼一聲:“徒弟,做人要樂觀嘛,你看師父給你找這麽多東西你是不容易死的,便是你真的死了,隻要半絲魂魄能逃出來,師父都能給你複活咯,擔心什麽呢?”隨即他又遞給李靜流一個精巧的小木瓶子,揭開蓋子,隻見裏麵晃蕩著一丁點綠色的液體。


    “徒弟,這是我的血,你也知道,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喝下去,什麽都好了,真的!”


    元清源這一番話總算多多少少迴複了點李靜流的勇氣。


    “再給你個集攻擊防禦保命於一身的好東西吧~”要說元清源不愧是活了很多年的靈族,一身寶物可真不少,隨便這麽一摸,便能把現如今某些修真大派的鎮山之寶比下去。比如現在,他掏出來件羽衣。


    羽衣纖長呈純灰色,上邊一點雜毛都沒有,隔著幾步遠,李靜流便能感受到那羽衣上瘋狂波動的風靈力,似乎活物一般,隻等扇一扇翅膀,便能帶起萬裏長風。


    “徒弟,聽說過大風沒?”元清源嘚瑟一般的拖長了調子,將那羽衣拿在手裏甩啊甩的展示。


    “沒。”別說大風了,李靜流可沒見過幾個能排的上號的靈獸。


    “哼哼~大風可是傳說中的開天奇獸,就這羽衣,可是你師父先前在大風被綁在青丘國祭天靈台時,在台下一年一年,一點一點收集的。這每一根羽毛,都是開天奇獸身體的一部分。穿上他,扇動羽衣間幾可帶起大風颶風般的攻擊,再說大風這一身羽毛,可不是一般兵器能損傷分毫的。便是你實在遇上打不過的敵人,穿上這羽衣逃生,也沒幾個人能追上啊。這般好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李靜流接過羽衣,那羽衣輕如鴻毛,說柔軟又堅硬。卻似乎是活的一般,竟在他手中微微震動,似乎馬上便要乘風如雲。


    好東西啊!李靜流一入手便知道了。瘋狂的風靈氣繞著那羽衣來迴轉動著。拿在手裏便能感受到強大的力量。


    一下便入手多件寶物,李靜流原本低沉必死的心情終於迴轉過一點點,他勉強露出個微笑來:“好!師父既然這般信任我,我便如那洞穴為師父效力吧!”


    “好徒弟!師父便等你的好消息!”元清源見他心甘情願的答應,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等的!”李靜流默默感謝上蒼,人參精是個愛聽馬屁的貨,幾句好話一說,估計能免掉一頓皮肉之苦,值!


    “嗯。”男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從他在紫雲山看見李靜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李靜流體內靈脈亂了,形亂則神散,而他可能又修行了一種幻覺型功法,便加劇了靈脈紊亂程度。若此時還想讓李靜流靠自身毅力保持清明是很困難的事,但他自然不會如實告訴李靜流。


    看著他不出聲的李靜流提心吊膽的,半天才道:“師父啊,那個無心之過是應該原諒的,你看先古那些大神,那個沒有一顆寬容之心?師父你和那些大神也差不了多少嘛~”


    先古那些大神有沒有寬容之心元清源不知道,但他們一個個沒一個有慈悲心倒是事實,不過,這小子既然將自己提到了大神的位階上,自己又怎麽能做的不如那些大神呢?想到這裏,元清源和氣道:“哎~靜流啊,你修行上遇見問題了應該來給師父說啊,你看,你悶在心裏,還是你師弟替你找的我,師父立馬就把你弄迴來,準備好生調養了,怎麽樣,我這個師父認得不虧吧?”


    天呐,師父你胡說也有個限度吧!連我都不知道怎麽找你,就莫東昏那腦子,嗬嗬。你不就是為了把我弄迴來實踐那什麽古洞探寶計劃嘛?心裏想是這麽想,說不能這麽說,於是李靜流一副感動嘴臉:“師父……”後來的幾個字便隨著哽咽被他吞下去了。


    元清源哪都好,就是對人性解讀這一項上有問題,便是他學了再多的人,他還是無法好好解讀別人的意思,更別說李靜流這樣演技出眾的了。他還真以為李靜流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連連拿出剛學的花魁的待人之道。


    以小男孩的身子縵步上前,雙手輕輕將李靜流一拖,婉聲道:“李公子不必如此,這便是妾身一點心意,還請萬萬不要放在心上。”


    李靜流直聽得一抖,不過,他頂著雞皮疙瘩的壓力,接上了話:“不知師父可有妙方,來抑製甚至根除我這夢幻之魘?”


    哈哈,哪來什麽妙方,你總是要消失的,時間早晚而已嘛~安心等死吧!元清源在心裏說,嘴上卻是:“你把最近修習了什麽,一一與師父說說,師父來想想辦法,或許有一二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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