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書說到李莫二人分外不光彩的禦劍飛空,卻落得個被眾弟子圍觀的境地,實在是把作為師叔的老臉都丟盡了,為此,這兩人一迴到居所,便當即宣稱閉關修行,除了吃喝,兩個人將自己憋在房間裏一個多月,聽得外麵風聲過了,才敢出來看看。


    可很明顯,掌門莫少秋不是這麽想的,當他甫一收到李莫二人禦劍成功的消息後,大感震驚,當著山門諸位長老的麵毫不保留的讚歎道:“靈根天成,我紫雲門振興有望啊!”這話說得好像他並不知道李莫二人在劍坪斷絕飲食的十三天一般。本來,莫掌門是想等兩周看看二人潛力,再將二人帶下來的。誰知這兩人自己便下來了,雖說形狀狼狽,但修行速度之快,實在是紫雲門史上第二份,第一份自然是開山祖師五蘊真人。


    話說當年五蘊真人修行霸道,斬萬妖,聚百鬼成真仙之身,破靈山,斷奇峰開紫雲山門。那時他才不過二十五歲。


    欣悅之下的莫少秋還特意為兩個後進門的弟子補辦了一場拜師禮,目的無他,給李莫二人一收取師門長輩見麵禮的機會,要說莫少秋的師兄弟可不少,一個個少說也活了幾百年,給小輩的東西怎麽說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是以,經過拜師大禮的兩個人躲在屋子裏一邊樂嗬嗬的摩梭著一張張符籙,一件件法寶,一邊刻苦修行。要說這二人本就不是惰怠的貨色,現如今得到這麽一個修行的好機會,又怎麽能不抓緊時間利用呢?


    經過這將近一年的曆練,李靜流明白了一件事,要想在這世上橫著走,自身沒有實力是萬萬做不到的,便在不久之前,自己還隻能仰視著天邊流雲一般的劍仙滿心豔羨。而現在,自己已然能夠禦劍淩空,俯視萬生了。


    這就是力量帶來的差別了吧。況且,就現在看起來,自己的靈脈有的確是天賜,上天予自己淩駕世人的能力,若是不取,必遭天譴,這道理,李靜流還是明白的。想通了種種關節,他這修行也就愈加刻苦起來。


    學會辟穀的勤勉二人在房間裏一坐便是幾個月,李靜流隻覺自己體內的靈氣愈加充盈,對空氣中木靈與水靈的運轉也愈加純熟,有時,他心念一動,甚至能召喚窗外的幻仙藤沿著窗柩爬過來。


    而他偷偷藏起來那一張紙,則記載了一種邪門功法《幻眸千變》,一頁黃紙上隻有短短幾段。要把其內容說得簡單點,就是讓人看見得更多一些。甚至,讓其他人看見得更多一些。這事說來簡單,但按功法施行卻很考驗人心理素質,實行此術者需要連續十年在每年上弦血月夜吞服十二對不同生物的眼睛,生物種類不限,但根據生物的強弱,施術者的瞳術能力將得到相應增長。


    功法大成之後,隻要在施術者可見範圍內,隨著他的意願,便能讓人看見幻境,甚至,直接將人拖入幻境。唯一的弊端就是,施術者自身容易陷入幻覺,若是沒有強大的精神力,很少有修士敢於修行這個的。


    李靜流這些日子隻覺得修行順遂,萬般都好,隻有一點,隨著他靈力的增強,他夢中出現的幻覺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真實,甚至,偶爾連他自己也不能分辨出來夢境還是現實。有時,李靜流自夢中醒來,幾乎以為自己是夢中那男子,他的悲哀喜悅借著李靜流得身體表現出來,李靜流甚至懷疑自己隻是個傀儡,被夢中人操縱著一步步向前走。


    相比於李靜流精神上餓煩惱,莫東昏也不能說很輕鬆,他雖然沒有精神上的折磨,可身體上的痛苦卻是一日強過一日。練功初期,莫東昏每日必須汲取空氣中的雷元力,強行引入自己的身體,即便是承受雷霆入體,每寸經脈都在疼痛的時刻,他也半分不能鬆懈。而練到後來,則必須去往雷霆之地,吸引天雷,這痛苦更是不用說的。


    《麒麟元力》這門功法與其說是鍛煉身體強度的,不如更像鍛煉精神力的,若沒有異常強大的精神力,一般人又怎能在這極端痛苦之下保持清明。


    兩人坐於山中,每日日隻是修行,也沒什麽人來打擾,隻覺得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的時間,三個月便過去了。短短三個月,對沉醉於與天地溝通的完全忘記外物的李靜流而言並不算什麽,而先前與他有一年之約的元小娘子可等不得。


    李靜流以一凡人之身出去曆練,遇眾多妖靈卻並沒有死,反而遇上了一場機遇造化,而得到了機遇的李靜流卻並沒有履行與元小娘子的約定,這種忘本又欺師滅祖的行為在元小娘子看來,便是對她的大不敬,甚至,挑釁。


    金鱗鎮,雲夢澤頂層。


    妖豔的美人微眯著雙眼斜靠在榻上,一襲絳紅的衣衫鬆鬆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那一雙修長白嫩的美腿暴露在空氣中,不時還輕輕晃悠,美人身旁侍立著三四個模樣嬌俏的小姑娘,她們有的捧著果盤,有的端著酒杯,還有兩個正一口一口喂那美人吃葡萄。隻見那美人紅鮮的嘴唇一張一合,噙著那晶瑩剔透的葡萄在口中滾動,不時有無色的汁水沿著美人的唇畔流下去,落到她胸前若隱若現那抹雪白上,端得是風情萬種。


    “元小娘子可以出師了,這花魁的模樣做派已經學了個十成十。”美人身前隔著一道屏風,男子的聲音便透過那屏風傳過來。


    屏風上靠著那人自然是我們妖嬈美貌的元小娘子,而屏風前那個男子自然是金毛鼠金有錢掌櫃了。


    “是嘛?”妖豔美人慵懶中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傳過來。


    “是的,現在您若上台,相信全場每一個人都會覺得您當之無愧。”男子的聲音極其自然,一點都聽不出他內心的焦躁不安。


    “嗯,既然你這麽實誠,看來我這花魁的模樣的確學得不錯。”那美人先前還是女性略帶誘惑的聲音,最後一句便成了稚嫩孩童純真的語句。同時,男子也透過屏風看得真切,那修長的女體在瞬間便化為一膚色白嫩,雙眼水潤的弱質小童,先前那披肩長發現在變成了兩個小揪揪,頂在腦袋上,顯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


    而先前那些侍候的小姑娘卻一點不顯驚訝,她們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紫羅蘭色彩繪桃花對襟單衣,同色虎頭嵌寶石短靴,細細給那小童裝扮起來。不多時,屏風外等候的男子便見一帶著貴氣的小童走出來,小童清脆軟糯道:“小耗子,既然我已經用一年時間學成了花魁,李靜流那小子為什麽還沒有迴來呀?”


    “想必是……他在為您準備見麵禮,您看一年沒了,這見麵禮還是要準備的,可能便是這裏耽擱了一會。”金掌櫃下意識為李靜流開脫,隻指望這小子將來能記著自己的恩情,以後元小娘子對自己發飆時也能攔一攔。


    “是嗎?”貴氣小童沉吟片刻道:“會不會是他以為自己找到其他靠山了,就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啦?人類好像都是這個樣子呢。”


    “怎麽會,要不您再等幾天?”金掌櫃強笑,元小娘子,不,現在該叫元小公子了,若他發脾氣,一般會牽連一片,比如上次,她跟著花魁學跳舞摔倒了,大感丟人,隨即,金掌櫃,花魁,雲夢澤的建造師傅,當時在身邊伺候的小廝,統統成了她的尖酸刻薄挖苦諷刺的發泄對象,要不是她當時正在學她以為的溫婉高貴的做派,今天雲夢澤就不複存在了。


    “不,我決定去找他,你看我是不是個乖孩子呀?”


    金掌櫃一臉苦澀點點頭,道:“元小公子隨意,小妖定當追隨馬後。”


    此時的李靜流正沉醉於幻覺中,長發玄衣男子的麵孔不時在他眼前浮現,忽然間,他似乎看見了金掌櫃帶著焦灼的臉,似乎在和他說什麽,可卻並沒有聲音,一兩個唿吸之後,金掌櫃的臉,便被那男子的身形遮蔽了。於是,李靜流又開始懷疑自己是誰了。


    昔人有言,大鵬乘風,一日三萬裏,越五湖,過三洲,終沒入龍象之海,化為巨型遊魚鯤,吞吐雲氣,又飛空為鵬,周而複始,無窮盡也。每每想到這一節,小生便很是好奇,這一日三萬裏究竟是怎麽個速度呢?


    此時的金掌櫃便切實的感受到一日三萬裏究竟是怎樣的速度,一個字,慘!就算是他的修為,也幾乎被風吹裂皮膚,四肢更是毫無感覺,隻有直直向前看的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急速向前。風和氣流似乎在眼前具象化,金掌櫃幾乎能看清自己穿行於一條條氣柱之間,不時還有氣柱擊到自己身上,直打得渾身酸痛。


    幸運的是,這般**上的折磨很快就結束了,六歲小童般的元小公子元清源,一手抓著比他大一倍的金掌櫃,從金鱗鎮飛空而來,隻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這紫雲山外門。


    他一把放下頭暈目眩,心跳急速的金掌櫃,便大步向那道虹橋走去,縱使是夜間,那虹橋依舊不失光彩,七色光暈閃耀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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