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白天,徐曉蕾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批閱完幾個文件後,便乘車去即將開業的興亞銀行,到銀行的哥哥部門一一巡視,看看各部門的籌備情況。


    還有十天銀行就要開業了,三浦友建帶著幾個盛京銀行的職員,加緊對新入職員工培訓,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不過還算是有條不紊。


    從大廳櫃台到賬房金庫,再到食堂和辦公區,徐曉蕾帶著金惠子後麵還跟著一大幫的人,事無巨細,一一查看。連銀行後麵的工人房,徐曉蕾也進到裏麵仔細查看。工人房裏,棉紡廠已經將開業用的條幅裁好送了過來,化名金虹的金桂娘正和另外兩名女工加緊繡製著條幅上的文字。


    徐曉蕾問東問西地在工人房走了一圈,最後到了金桂娘身旁,站在她身邊,看了看繡製的手工,對銀行的後勤主任說道:“沈主任,這幾個條幅一定要在開業之前繡製完,不能有任何耽擱。”


    後勤主任是營川當地人,叫沈建平,是東北染廠於德慶最小的姑爺。


    東北染廠是營川城最早的染布廠,買賣好的時候,營川碼頭差不多三成的印染布匹都出自這裏。不過,滿洲國成立後,日本人將染料列為了限製供應商品,除了日本商行外,本土商行不得經營。原料被卡了脖子,東北染廠的生意便每況愈下,靠著給日本商行代加工,勉強度日。


    沈建平是入贅到於家的姑爺。於德利三個兒子,三個女兒,三個兒子吃喝嫖賭,沒一個成器的。無奈,他把於家產業寄托在了這個入贅的女婿身上,在染廠也由他負責生產,掌管賬目。


    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哪裏能受得了一個入贅姑爺的擺布,時常惹出些事端,搞得於德利焦頭爛額。得知要成立營川興亞銀行的消息,於德利便托了滿洲國大臣的關係,把自己的小姑爺沈建平送進了興亞銀行。


    興茂福商行與東北染廠交集不多,徐曉蕾之前與沈建平也沒有過接觸。雖然於德利通過徐掌櫃捎了話,讓徐曉蕾在銀行對沈建平多些照顧,不過,徐曉蕾也沒太放在心上。


    沈建平聽到徐曉蕾的話,連忙應聲道:“徐行長,你放心,這幾個條幅開業前一定能完成。”


    “能完成就好,不過也要保質保量。”徐曉蕾從金桂娘手中拿過繡製的布料看了看,又遞迴金桂娘手中,“走線不疏不密,手藝果然不錯。”


    “謝謝長官誇獎。”金桂娘從徐曉蕾手中接過布料,說道。


    “沈主任,要是這些工人晚上需要加班的話,讓食堂把晚飯留好,該做的加班費,都給做了,別虧著人家。”


    “徐行長,一定一定。”沈建平哈著腰說道。


    “這看完了,咱們到一下一個地方吧。”說完,徐曉蕾領著眾人離開了工人房。


    見徐曉蕾一行人離開,金桂娘借著上去庫裏換紡線的功夫,趁見四下無人,將布料下麵徐曉蕾偷偷塞給她的紙條,悄悄展開。打開紙條,紙條上隻有一行字:“盯緊寧曉鋒和賽小仙。”.Ъimiξou


    金桂娘讀完之後,牢記在心,將紙條團成一小團,塞進了嘴裏。


    ……


    時間再迴到早上,耿直送徐曉蕾上班。


    車上,耿直對徐曉蕾說道:“今天櫻子剛上班,十有八九不會讓我離她左右,晚上也會讓我住在櫻墅,估計沒時間去見張一手了。你找機會問一下金桂娘,看看謝成坤打聽的怎麽樣了。”


    “你不跟我說,我也得過去問問。盯你的人太多,你能不露麵,就不要露麵。隻是,現在除了小地主,包括海軍情報處平川他們都在找謝成坤,這個謝成坤要是不笨的話,短時間不會露頭的。我想,咱們是不是換一個思路,看看其他方向能不能有突破。”徐曉蕾想了想說道。


    “其他方向?你是指?”


    “耿直哥,有件事我一直覺得蹊蹺。”


    “哪件事?”


    “就是張一手和金桂娘從監管庫盜取龍骨,除了杜天成和你姐夫常寧,應該還有個人也是同夥。”


    “曉蕾,你說的是誰?”


    “盜取龍骨那天,正趕上賽小仙的堂會,你說巧不巧?”


    “這個姐夫在供詞上說了,是他是看到賽小仙的堂會,覺得堂會當日守衛會有所放鬆,才選擇那一天的,這有什麽問題嗎?”耿直不解問道。


    “表麵上看,供詞合情合理,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我覺得,堂會選的日子有問題。”徐曉蕾語氣堅定地說道。


    “日子有問題?”


    “對!按營川碼頭約定俗成的規矩,按理說堂會的日子不會選初一和十五,而賽小仙的堂會卻選了初一,我懷疑是故意選的。”


    “曉蕾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初一無月,便於盜竊,所以選了初一唱堂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寧曉鋒和賽小仙就是我姐夫的合謀了。”


    “是啊,所以,咱們要換個思路。既然找不到謝廣坤,那就把寧曉鋒和賽小仙盯緊,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過,曉蕾,孫掌櫃也說了,雖然複興社手上沾滿了我們同誌們的鮮血,可我們畢竟都是中國人,民族大義上一致對外,才是我們要做的。我們跟蹤寧曉鋒,是不是有所不妥。”


    “跟蹤他也不是為了抓他,而是第一時間掌握他們的行動計劃。就像這次刺殺櫻子,如果提前掌握了他們的計劃,就可以避免這樣的事發生,他們也不會有人喪命,孫掌櫃也就不會由此受傷了。”


    “是啊,憑我的直覺,因為這件事,櫻子已經開始懷疑孫掌櫃了,看來又是一件麻煩的事。”


    “這件事隻能見機行事,看看能不能化解櫻子的懷疑了。白天我找機會跟金桂娘說一下,櫻子那邊,就靠你周旋了。”


    “那晚上,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櫻子現在給我配了一個班的憲兵,我不會有安全問題的。晚上我迴家住,你去櫻墅陪櫻子吧。”說著,徐曉蕾打開車門,下了車。


    令耿直和徐曉蕾沒有想到的是,剛剛下達了任務,張一手便有了收獲。複興社這個死信箱,又掀起營川城一個又一個波瀾。


    ……


    睡了一晚上的好覺,中村櫻子徹底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蒼白的麵孔也有了血色。


    吃過早飯,耿直將中村櫻子送到情報處,自己便迴到了通訊商行。原來三層樓的通訊商行,一樓改為了礦業公司,二樓三樓繼續作為通訊商行使用。多了一個部門,通訊商行的人一下多了起來。


    按中村櫻子的意思,礦業公司要和興亞銀行一樣,在1935年元旦之前成立,現在離元旦隻剩下十多天的時間了,耿直和徐曉蕾一樣,為籌備礦業公司成立開始忙碌起來。


    日方地質顧問長澤嘉樹的到來,礦業公司的成員算是齊整了。今天上午,是營川礦業公司成立的籌備會,礦業公司的幾個主要負責人都要過來。昨天,耿直讓沈鑫將參會人員一一通知到。上午十點,所有參會人員召開籌備會,商討一下礦業公司成立相關事宜和下一步工作計劃。


    不到九點,趙玫跟著趙博淵教授便來到了礦業公司。


    耿直沒料到趙教授這麽早就到,連忙將趙教授請到特意為他準備的辦公室。


    趙教授的辦公室與其他人不同,除了正常的辦公設備外,還將之前放置在營川警署勘驗龍骨的儀器設備也搬了過來,整個辦公室擺的滿滿的。帶趙教授看過一遍之後,趙教授對自己的辦公室十分滿意。


    看過辦公室,見時間尚早,趙玫對耿直說道:“耿直,讓爸爸在這熟悉熟悉吧,咱們去你辦公室聊聊。”


    “是啊耿直,你們不用陪我,我自己在這就行了。”趙博淵說道。


    “那好,趙教授,我和小玫就先過去。等一會兒人都過來了,再喊你。”耿直跟趙博淵說道。


    進到耿直的辦公室,趙玫看著眼前的耿直說道:“耿直,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要娶媳婦了,精神頭都不一樣了。”


    幾日不見,可能是露絲阿姨的到來,有了家的溫暖,趙玫臉上的愁雲較之以往,少了許多。之前,自信開朗的趙玫似乎又迴來了。


    “別逗我了,我看你氣色也好了許多,看來,家人都在身邊,就是不一樣。”耿直拿起水壺,為趙玫倒上一杯熱水。


    “是啊,露絲阿姨來了,像個家了。她沒事就帶我讀聖經,做禮拜,心靜了,氣色當然就好了。這次跟我爸爸過來,我是有事找你的。”


    “什麽事?我要是能幫上忙,一定會盡力。”


    “這事就你說的算。是這樣,我爸爸不是到礦業公司協助你勘探石油嗎,我也想跟著爸爸一起來這工作。一方麵照顧爸爸的身體,畢竟勘探工作十分辛苦,我包括露絲阿姨都擔心爸爸的身體。再有,在國內這幾年,我跟著爸爸身邊也學了不少的東西,也想著學以致用,希望能幫上你忙。怎麽樣?耿直,你同不同意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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