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時間度日如年,幾天時間一晃而過,這樣的變化並非一個時間的長短所能解釋的。


    冰雪終於開始消融,這意味著春的到來,草木複蘇,飛鳥歸來,倒是一派鶯聲燕語,花團錦簇的模樣。


    隻有這風,依舊森冷如刀。


    青竹宗內門的演武場裏,充滿了肅殺的氣氛,一百三十二名內門弟子,九名核心弟子,除了已經隕落的公子月,全都來到了演武場,今日對青竹宗來說,是一個神聖的日子。


    即便這個日子已經連續三年沒有任何意義,但它依舊神聖,就像一個天梯的象征,沒有人不想爬上去,就算踩著同門的肩膀,也在所不惜。


    演武場門口的石獅子,永遠不變的凝望著遠方的天空,這樣的眼神,仿佛永不曾改變。


    空氣有些寒,但寒冷的空氣,卻無法阻止武者的熱情。


    一名武者說道:“李大哥,你說這次內門大比,會有人挑戰核心弟子嗎?”


    所有討論的核心,都在於是否有人挑戰而無一人認為挑戰者能夠成功,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內門弟子和核心弟子的差距,有如坐忘峰到北海冰原的差距一般。


    那名李姓武者以手拖著下巴,思緒了半晌,說道:“我覺得會有人,你別忘記了韓闖。”


    那名武者恍然大悟。


    韓闖擊殺顏真的時,已經變得眾人皆知,他和嶽千橫的矛盾,也已經公開化,所有人都知道,內門大比時,韓闖一定會主動挑戰嶽千橫。


    當然,沒有人能認為他會勝利,就像沒有人認為內門弟子能戰勝核心弟子一樣,所有人都看好嶽千橫,看好他大勝,可他們似乎忘記了,韓闖是個天生就能創造奇跡的人。


    韓闖來到了演武場,身邊跟著柳青芙和聶青青,聶青青不知用什麽手段,得以混進來,她不說,韓闖也不問。


    柳青芙倒是想問,但卻問不出口,漂亮的眼睛在聶青青絕美的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柳姐姐,你盯著我幹什麽?”聶青青羞澀的低下了頭。


    “沒什麽,我是在想聶妹妹是怎麽進來的?”柳青芙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不過話一出口,便覺出了不妥,於是補充道:“我隻是隨便問問。”


    掩耳盜鈴。


    韓闖心中暗笑,一雙星目同樣時不時的瞥著聶青青,柳青芙的疑問也是他的疑問,隻是柳青芙問了出來,而他沒有說話而已。


    內門大比雖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但依舊算是不大不小的機密,是以青竹宗為每名弟子準備了入場銘牌,一人一牌,絕對無多。


    入場時需核對名牌後,才能入場,所以柳青芙和韓闖才奇怪聶青青是怎麽入場的。


    聶青青撫爾一笑,右手撫摸著額前的柔發,又大又圓的眼睛裏,射兩到皎潔的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線。


    “柳姐姐,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就別問了。”


    她心中尚有些惴惴不安,正祈禱著那個被迷暈了放在女廁的姑娘,能晚一點醒來。


    忽然,韓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一個同樣不應出現在此地的熟悉的人,一張很醜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見到韓闖之後,先是羞澀的一笑,然後恢複了冷漠的表情,雙眼茫然的凝視著遠方的天空。


    韓闖搶到他身邊,說道:“阿醜,你怎麽會在這裏?”


    阿醜就是那一日的蓮花,韓闖本以為經過那一日的一場失敗,他會無聲無息的離開,沒想到他非但沒有離開,還出現在內門大比的演武場。


    這——


    韓闖心中苦笑。


    柳青芙踱著優雅的步子過來,見到阿醜,笑吟吟的道:“阿醜師弟,爹爹也讓你來了?”


    什麽?


    師弟?


    韓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疑惑的凝視著柳青芙。


    柳青芙笑了,眼睛裏都帶著笑。


    “阿醜師弟是爹爹新收的弟子。”


    “昨天收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該死的!


    韓闖瞧向阿醜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種威脅的味道。


    阿醜羞澀的聳了聳肩膀,說道:“承蒙師傅青睞,被直接收為內門弟子,還請韓師兄多多指教。”


    青竹宗的長老是有權利收一名實力之上的武者,作為內門弟子,阿醜這話也說的冠冕堂皇,沒有任何問題,但韓闖卻看到了他平靜外表下,暗藏的波瀾。


    旁人不知他的身份,韓闖會不知嗎?


    一個隱藏了真實身份,處心積慮的潛入青竹宗的人,又怎會讓韓闖不警惕?


    他有些後悔當時沒有一劍殺了阿醜了,當然,他也下不去手。


    柳青芙也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古怪,不禁碰了碰韓闖的肩膀,韓闖反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道:“好,我會指教的,阿醜師弟。”


    話音剛落,隻聽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恐怕你沒機會指教別人了。”


    如果說阿醜還算敵我未明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則算是徹徹底底的敵人了。


    嶽千橫,青竹宗長老嶽重樓的兒子,韓闖的死敵。


    韓闖轉過身,冷冷的看著這張熟悉的陰鷙的臉,說道:“我能否指教阿醜師弟,就不勞嶽師兄費心了。”


    嶽千橫冷哼一聲,徑直從韓闖身邊走過,兩人交錯而過的一瞬間,用極小的聲音對韓闖說道:“今天你會死,我發誓!”


    話音未落,人已走開,韓闖凝視著那遠去的背影,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誰死誰活猶未可知。


    聶青青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韓闖身邊,凝視著嶽千橫的背影,小聲對韓闖說道:“他認為你中毒了?”


    韓闖點頭道:“沒錯,人廚子親眼見我服下毒藥,應該不會懷疑。”


    聶青青眯起眼,狹長的縫隙間,射出兩道皎潔的光,隻聽她說道:“這次他可失算了。”


    韓闖冷笑道:“他會付出性命的。”


    柳青芙停了這話,心下一驚,急道:“你要殺他?”


    韓闖微微冷笑道:“是他要殺我。”


    柳青芙的臉上滿是擔憂的表情,隻聽她說道:“可我感覺到了你的殺氣。”


    韓闖笑了,沒有迴答。


    柳青芙又道:“最好不要殺他,別忘了嶽重樓。”


    韓闖笑了,隨口說道:“放心吧,隻是想教訓他一頓。”


    “真的嗎?”柳青芙眼睛裏帶著憂慮。


    韓闖沒有說話。


    隻有聶青青明顯感覺到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寒光,這道寒光說明了許多問題,最明顯的就是:嶽千橫絕活不過今天。


    遠處傳來一陣輕緩的足音,這聲音並不算響亮,卻清楚的遞進了每一個武者的耳朵裏,鼓噪之聲頓時停止了下來,整個演武場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


    淩落風帶著青竹宗的幾位長老,用一種非凡而莊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淩落風並不算年輕,但卻絕不願掩飾自己兩鬢的些許斑白。


    他的威嚴與莊重就像山中古刹裏的一口鍾,可他的眼睛裏,卻帶著一種生意人才有的狡黠。


    這狡黠的目光四遊,在演武場中一身掃而過,最後停留在韓闖身上。


    韓闖有些不自在,任誰被這狡黠的目光審視,都會感覺不自在,但他卻沒有刻意迴避,而是勇敢的迎上這道目光。


    不盲從,不媚俗,有風骨。


    這樣的氣質看的淩落風身後的柳恆博一陣點頭,並且遞給了韓闖一個鼓勵的眼神。


    與之相比,陸伯寒的表情就如他名字裏的那個“寒”字一樣,寒氣逼人。這也正常,他唯一有實力衝擊核心弟子的弟子,前不久被韓闖斬殺了。


    嶽重樓的眼神則有些玩味,應該說,你根本無法從那雙茫然的眼睛裏,讀到更多的東西,仿佛他隻是在凝望著遠方的天空,但那時不時透露出來的精光卻出賣了他。


    一行人走到了主席台坐下。


    “內門大比,開始!”


    淩落風莊重的宣布,他的聲音也同樣的莊重,莊重中似乎又帶上了一種希夷。


    場中安靜的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九名核心弟子,個個一臉微笑的坐在前排的木椅上,每人之間間隔三尺,聽到淩落風的宣布,他們中的大多數,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這也難怪,已經三年沒有人敢挑戰他們了。


    龍鱗通天顧通天對旁邊的冰火雙英燕青飛說道:“看來今年又沒人挑戰我們。”


    燕青飛是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丹鳳眼,臥蠶眉,薄薄的嘴唇仿佛天生就帶著笑,性格也十分溫和,對誰都和和氣氣的。


    但如果你因為他溫和的性格而小覷他,那就大錯特錯了,在他還是內門弟子時候,就曾單槍匹馬連挑陰山十八路山寨,殺的陰山群匪人人色變。


    這樣一個狠人,卻張著一副溫文如玉的皮囊,難怪有人會說,外表是會騙人的。


    顧通天的外表也會騙人,看似一個莽撞的漢子,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莽撞之下,隱藏的精明。


    燕青飛微微一笑,菱角一般的嘴唇微微開闔,說道:“我們自然不用擔心,但有些人卻不得不擔心。”說著目光投到了遠處的嶽千橫身上。


    嶽千橫似是有所感覺,抬頭正好迎上了燕青飛的戲謔的目光,頓時冷哼了一聲。


    顧通天見得這幕,微微冷笑,道:“那嶽千橫自己找事,聽說那名想要挑戰他的弟子,厲害非常,竟然一人一劍,幾招之間,斬殺了顏真和空家四兄弟,恐怕嶽千橫這一次難以過關了。”


    燕青飛眉頭皺了皺,道:“但也有變數。”


    顧通天惑道:“什麽變數?”


    燕青飛笑了,道:“你沒發現嶽千橫身上的變化嗎?”


    顧通天詫異的瞧著嶽千橫,漸漸皺起了眉頭:“血氣,好濃重的血氣。可惜了……”


    燕青飛笑道:“他這樣修煉,不知殺了多少人,斬了多少妖獸,真是可惜了……”


    血氣固然可以提升修為,但殺的人越多,心性也越不穩,所以一般武者以殺道修煉後,都會用很長的一段時間閉關修煉心性,出關時,便覺不出混身血氣,而嶽千橫為了內門大比,明顯沒時間閉關,所以一身血氣衝天,令人極其難受。


    兩人這邊交談著,身邊的霜雪凝天梅霜雪不禁皺了皺眉。


    梅霜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也是一個很冷的女人;她的清麗與淡雅,就像遠山外的那一朵悠悠的白雲,可她的眼睛裏,卻帶著白雲裏所沒有的一種深寒,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這樣一個冰山一般的美人兒在聽到顧通天和燕青飛議論之後,忍不住皺眉,過了一會兒,竟然開口說道:“我倒認為沒有變數。”


    燕青飛愣了愣,忽然笑道:“難得霜雪今天說話了,得好好慶祝一番”


    顧通天也是一副錯愕的模樣,他們都知道梅霜雪的話很少,特別是在這種眾人矚目的時刻,更不可能說一句話,但此刻她卻說話了。


    這由不得他們不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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