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冬天。


    兩個月過去,坐忘峰依舊是冬天。


    即便一月的東南域,許多地方氣溫都開始升高,春迴大地,可坐忘峰依舊是冬天——白雪皚皚。


    柳青芙終究沒有找到探視韓闖的機會,但卻從柳恆博口中得到了韓闖一切都好的消息,那顆焦躁的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讓她驚訝的是,聶青青似乎同樣表現的非常平靜,就像對一切都胸有成竹。


    沒錯,就是胸有成竹。


    聶青青絕美的臉上,蕩漾著胸有成竹的微笑,似乎完全不為韓闖擔心一樣。


    赫連墨依舊是老樣子,在沒拿到黑玉斷續膏之前,他不可能好轉,但是和蘇婉雲的關係卻變得更加親密了。


    ——蘇婉雲就像繞指柔,融化了他的心。


    林平重傷,依舊沒好利索,但能夠下床走動;胸骨盡碎內腑移位這種傷勢在普通人身上,毫無疑問是致命的,但林平不是普通人,所以隻需要躺上大半年時間,但實際上,不過兩個月他就能下床走動了。


    嶽千橫偃旗息鼓,很長時間沒有傳來他的消息,據說是在嶽重樓的安排下閉關修煉——誰又知道呢?


    或許他在東南域的某家青?樓裏廝混,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


    雖然依舊是冬天,但白晝逐漸變長,黑夜逐漸變短,仿佛預示著春天的到來;但對於這一群人來說,即將到來的春天,也並非他們所期待的,他們真正期待的——是韓闖。


    韓闖的歸來!


    人廚子透過青銅門上的小窗,看著韓闖優雅的、淡定自若的將混有融筋散的飯菜刨進口中,心情就像那即將到來的春天一樣明媚。


    他了解融筋散的毒性,吃的越多,筋脈越脆。幾乎每一天,他都會在飯菜裏混進這種毒藥,據他估計,此刻韓闖的筋脈,脆的就像一張紙。


    “哼哼,無論你奸猾似鬼,也躲不過這陽謀。”人廚子狠狠關上了小門。


    今天是韓闖出獄的時間,也讓這位水牢的看守者,感覺莫名的煩悶,似乎每次有人刑滿釋放時,他會感覺莫名的煩悶,就像生命中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生生撕扯掉了一般。


    人廚子打開青銅門大門,一雙冷漠的眼睛,緊盯著韓闖。


    出獄日的飯菜很豐盛,有魚有肉,自從柳恆博親自打過招唿後,人廚子就開始改善韓闖的夥食——沒有會和將死之人一般計較。


    但此刻,看著正啃著魚肉的韓闖,人廚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痛恨的感覺,恨不得將麵前這張心滿意足的臉,撕成碎片。


    “你是在誘人犯罪。”人廚子說,聲音就像從牙縫中強行擠出來一樣。


    韓闖微微抬了抬眼皮,笑吟吟的道:“難道吃魚也算犯罪嗎?”


    嘴唇一動,一直魚骨頭激射而出,飛向人廚子。


    人廚子向旁邊一閃,骨頭釘進石壁中,人廚子心下駭然,道:“你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還有這種實力對嗎?”韓闖微微一笑,眯起眼,又道:“大概是我天賦異稟吧。”


    話音未落,就見他雙手一拍水麵,騰空而起,半空中施展爪功,抓裂岩石,借著這股力道而上,瞬間搶到人廚子身邊。


    “你這人,人長的醜不說,心腸還壞,給我下去嚐嚐水牢的滋味吧。”話音未落,韓闖右手閃電般的探出。


    人廚子雖會一些粗淺的武技,但哪裏能和韓闖相比,想要閃身,卻躲閃不及,被一把抓住肩膀,隻覺得渾身一麻,身體不受控製的騰空而起。


    “不!”


    “撲通”一聲,矮小的身體橫著拍進了汙水之中,濺起水花一片。


    韓闖笑道:“好好在裏麵待著吧!”話一說完,也不理會鼓噪的人廚子,自顧自的將青銅門合上。


    大門合上的一瞬間,汙濁氣流仿佛被阻隔一般,空氣變得清新起來。


    韓闖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暢快的微笑:“終於結束了,嶽千橫,有你好看的了。”眼神中不自禁的浮起一片冷意。


    不要誤會,他不是越獄,而是正常的出獄,隻是這手段相對來說,有些暴力而已;當然,對好人自然有別種手段,對惡人自然用惡的手段,對人廚子這種不但長的醜,而且心腸惡毒人,自然要用這種暴力的手段。


    恐怕他被發現時,會在水牢裏待上幾天,誰讓他向來表現的生人勿進呢?韓闖想著,不禁笑出聲來。


    白衫被汙水浸泡的成黑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韓闖可不會穿著這身衣服迴去見聶青青,於是先到山下的集鎮裏尋了幾件新的白衫。


    人靠衣服,馬靠鞍,換上了一身心衣之後,他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不少。


    依舊是白衫,很輕、很薄,剪裁得體合身,再配上他特意買來的牛皮軟馬靴,韓闖又恢複了往日濁世佳公子的形象,惹得集鎮裏的姑娘們,不住的對他拋著媚眼。


    當然,漢子們憤怒的眼神絕計是少不了的。


    現在是一月,一個本應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的時節,可坐忘峰山,依舊覆蓋著白雪。


    一陣風吹來,非但沒有桃花的芬芳,反而寒冷的就像刀子——冰鑄成的刀子。


    進入平素居住的山穀,冷風稍稍平息,寒湖在微風中蕩漾出一圈圈漣漪,一雙寒鳥貼著水麵滑過,插入湖心的高大樹木,仿佛要有了一些複蘇的跡象,枝頭上開始抽發出一些細膩的嫩芽,雖然脆弱的就像嬰兒一樣,但終歸讓人感覺到了一種難得的春天氣息。


    就連風也變得溫暖了不少,溫柔的就像情人的唿吸。


    他第一時間看到木屋前站著的兩道身影。


    兩道窈窕,纖細的身影。


    兩個女人的身影。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韓闖如閃電一般竄出,搶到兩女身邊,一把將她們摟在懷裏。


    聶青青還好,隻是掙紮了下,便迷失在這溫暖的懷抱裏;柳青芙則杏臉飛霞,酡紅如醉,身子不停的扭動,卻被韓闖抱的更緊了。


    直到聶青青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才一腳踩到韓闖的腳麵,隻聽“嗷!”的一聲,韓闖抱著腳退開,瞪著眼睛,一臉無奈的盯著聶青青,道:“你踩我幹什麽?”


    聶青青哼了一聲,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道不易被人發現的弧線。


    “誰讓你占我們便宜的。”女孩的語氣一如她的性格一般倔強,倔強到令韓闖有些哭笑不得。


    “我、”他咬了咬牙,大聲道:“我那是情不自禁而已。”


    此言一出,不光是柳青芙,就連聶青青也低頭呸了一口,嘴裏念叨了一句“色坯子”。


    柳青芙終歸年紀大些,又是韓闖的師姐,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別在門口站著了,先進去,進去再說。”說著向拉著韓闖向屋裏走去。


    韓闖見門口放著一隻火盆,盆中大火燃起三寸高,不禁苦笑一聲,道:“你們不會讓我過火盆吧。”


    聶青青眉頭皺了皺,嗔道:“怎麽了?你不願意。”


    韓闖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挺好的,挺好的。”


    邁過火盆的儀式讓韓闖想到了前世刑滿釋放的犯人,心有不禁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柳青芙見韓闖一副吃癟的模樣,不禁輕捂小嘴,笑道:“邁過火盆,掃去黴運,你就快走吧。”


    韓闖也不忍讓兩女失望,於是硬著頭皮從火盆上越過。


    你別說,當身子越過火盆的一瞬間,心中還真升起一種異常的感受,仿佛整個身體都康泰了不少。


    赫連墨和林平坐在吃飯的大桌子前,一臉微笑的看著韓闖,桌上擺放著飯菜,蒸騰的熱氣,仿佛等著主人的歸來。


    韓闖不禁眼睛一酸,道:“其實不必的——”


    他本想說不必這麽大張旗鼓,從水牢裏出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可話未說完,便被一向少於寡語的林平打斷。


    “這是理所當然的,你可是為了我才被關進水牢的。”林平停了停,忽然起身一把將韓闖抱住,兩人身子交錯的瞬間,韓闖聽到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謝謝。


    能讓林平這麽高傲的人說出一句“謝謝”,可不是簡單的事情,至少從前的韓闖從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不禁將林平摟的更緊了。


    聶青青的戲謔的聲音忽然響起:“喲,我說二位爺就別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此言一出,兩人立刻一臉嫌惡的將對方推開。


    “誰和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我和他怎麽可能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兩人對視一樣,同時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眾人對視一樣,大笑起來。


    這時,蘇婉雲忽然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子,道:“韓大哥迴來了?再等一下,馬上就開飯了。”


    韓闖眼睛一亮,此刻的蘇婉雲頭戴方巾,腰上係著天藍色的粗布圍裙,麵頰上還殘留著兩撇油脂,但這一切都無損於她的美麗與端莊,仿佛給予了她一種小家碧玉的羞澀。


    當端莊與羞澀同時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時,兩種不同的氣質融合成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這種美平凡而令人沉醉。


    韓闖不懷好意的瞥了赫連墨一眼,卻見這個家夥眼都已經盯直了,不禁又氣又惱的道:“好了兄弟,別看了,以後有你看的時間。”


    此言一出,饒是以赫連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禁羞了個大紅臉。


    林平見了,忍不住戲言道:“赫連你臉怎麽這麽紅?”


    赫連墨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喝醉不行!”


    韓闖撇嘴一笑,說道:“可我們還沒開始喝酒呢。”


    眾人?大笑起來。


    這種歡愉的,爽快的笑聲,貫穿了整個晚宴,觥籌交錯之間,一桌人也有了幾分醉意,但終歸都是自製力強大的武者,雖然喝了不少,但都沒有喝醉。


    柳青芙看著頻頻舉酒的韓闖,忍不住問道:“韓師弟,嶽千橫沒對你動手吧?”


    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韓闖身上。


    聶青青更是緊張的不得了,雖然她知道嶽千橫用的是下毒這種手段,雖然知道下毒對韓闖幾乎無用,雖然見到韓闖完好無損的坐在她麵前,但女人的心依舊惴惴不安,仿佛不從韓闖口中得到平安兩個字,她的心就不會安寧一般。


    韓闖微微一笑,自顧自的酌了一口酒,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嶽千橫隻是指示了人廚子對我下毒而已。”


    “什麽!他真的敢這樣做?!”柳青芙又氣又急,甚至有些恨上了自己的父親,若不是柳恆博再三向他保證韓闖的安全,她也不會放棄進水牢探視的打算;現在聽到韓闖並人下毒的消息,她又怎能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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