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吹拂著森森古木,落葉蕭蕭而下,遠處的密林中,忽然有一群昏鴉驚起,飛入了西天,殷虹的晚霞。


    晚霞宜人,橘色的夕陽,映紅了一個人的臉,一張恐怖的臉。


    這張臉並不完整,缺了半邊左耳,右耳也缺了四分之一,兩道多足蜈蚣似得刀疤,分邊從左右耳斜劃到左右邊嘴角,在鼻觀的位置交叉,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比刀疤本身,更加猙獰恐怖。


    王順昌是一個老實人,老實人不會說謊,不會說謊的老實人,不會在人前帶著假麵,所以他從不讓人知道,自己帶著假麵,亦從不讓人看到自己真正的臉。


    但總有一些時候,他會露出這張猙獰的臉,不是因為長期隱藏而蒼白,所以需要透氣;而是他要殺人了,他隻會對將死之人露出自己的臉,好讓那些人,死了之後,能到閻王爺那去告狀。


    他站在通往積雷潭的必經之路上,靜靜的觀察著積雷潭的種種變化,從大霧彌漫,到電閃雷鳴,最後雲銷雨霽,彩徹區明,所有變化盡收眼底,而他的表情,卻是始終不變的。


    沒有笑,沒有皺眉,兩道猙獰的刀疤,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


    一隊騎馬的大漢行來,看到了他的臉,領頭的漢子吹了個口哨,笑道:“兀那醜八怪,死了算了,別出來丟人!”


    這是雲夢澤的傭兵團,刀頭舔血的生活令他們麻木,唯一的樂趣隻有在進林之前,相互取消,或者取消別人。


    王順昌陰鷙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沒有動,任由駿馬從他身邊掠過,揚起的煙塵撲了他一身灰塵,可他卻像毫無知覺似得。


    漢子揚起馬鞭,指著王順昌大笑起來:“哈哈哈,看到沒有,一個傻子,老子從他麵前路過,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個人附和:“是啊,是啊,傻子一個!”


    另一人附和:“難得遇到一個傻子,不如和他玩玩!”


    領頭的大漢豪爽的笑道:“玩玩就玩玩。”縱馬迴身,來到王順昌麵前,高高在上的用馬鞭指著他的鼻子,喝道:“傻子,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雲夢澤本就是一個沒有仁義的地方,在這裏,巧取豪奪如同家常便飯一樣,領頭的漢子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事情,或者當他年少時,第一次威脅一個書生,交出所有值錢的東西時,心中還殘留些許愧疚。


    但當長刀閃爍,砍掉了那個書生的腦袋之後,所有的愧疚就順西風而去,剩下的,隻有因為鮮血而瘋狂的眼眸,熠熠生輝,如同此時一樣。


    護王順昌灰白的眸子動了動,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話,安靜的就像一尊沒有生息的雕像。


    漢子獰笑一聲,哼道:“原來不但是個傻子,還是個啞巴。”錚的一聲,馬刀出鞘,橫在王順昌的頭頂,“我不管你是傻子還是啞巴,交出所有值錢的東西。”


    一個騎士縱馬過來,笑道:“大哥和他廢什麽話,一刀砍了不久成了?”


    另一騎附和道:“是啊,砍了他,錢都是我們的。”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所有人都感覺一陣陰風掠過脖間,身體猛的一哆嗦,腦海裏浮現出這傻子陰鷙的眼眸。


    領頭的漢子後背浸透,兀自裝出一副兇惡的模樣,喝道:“看什麽看,啞巴!把你身上值錢的給我交出來!”


    刀從橫到立,刀尖顫動,“嗡嗡”作響。


    一騎士說道:“大哥,我看就算、算了,一個傻子又是一個啞巴,想來也沒多少油水。”聲音顫抖,說話的時候,勒著馬韁的手,不停的顫栗。


    另一騎士也道:“是啊,大哥,我看就算了。”


    領頭的漢子腦海中閃過那陰鷙的眼眸,心中也怕的要死,如今有了台階,自從做出一副恨恨的模樣,喝道:“傻子,饒了你了!”


    縱馬轉身就走,他不想在這個地方,多留一秒中,不想在多看那張恐怖猙獰的臉,更不想在記憶深處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


    此刻,他隻想早點走出雲夢澤,隨便去一個附近的小鎮,進一家豪華的酒樓,吃最好的菜,喝最香的酒,酒足飯飽後,進最大的妓院,點上兩個最漂亮的姑娘,睡他一夜。


    其他的,都丟在腦後。


    “走!快點!”


    馬已經傳出幾仗遠,聲音才傳來。


    馬向著夕陽的方向跑去,落霞映出了人影與馬影,馬是好馬,人卻有些驚恐的模樣。


    禿鷲飛起,盤旋在他頭頂。


    王順昌望著那遠去的一隊騎士,臉上浮現出陰鷙的笑容,身影一閃,憑空向前挪移了仗遠,又閃,又向前。


    騎士們正在討論到附近鎮上喝酒吃肉玩女人的事情,忽見一道人影向他們疾馳而來,輕飄飄的落在領頭的大漢馬前,竟是剛才的傻子。


    這種身法e功夫,他們非但不會,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原來他竟是個高人,還好剛才沒有出手。”


    “是啊,是啊,還好剛才忍住了。”


    ……


    手下的竊竊私語鑿進了領頭大漢的耳中,他心中暗道:“一群笨蛋,人家明顯是找上門來了。”


    他手中裏捏著把冷汗,隻希望這傻子隻是來找他們要錢的,不要他們的命。


    看到眾騎士的模樣,王順昌微微冷笑,陰惻惻的道:“你們覺得我長得醜嗎?”


    “不醜、不醜!閣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實乃一等一的美男子。”領頭的大漢趕忙說道,手卻悄悄握緊馬刀。


    “哼!撒謊!”王順昌冷笑道:“我明明就長的醜,什麽英俊瀟灑,就是你在撒謊,撒謊的人都改死!”


    領頭的大漢心中一凸,趕忙道:“不、不,剛才說錯了,你醜,長得醜。”


    “這麽說你看見我的臉了?”王順昌似乎平靜了下來。


    “沒、沒有。”大漢哆哆嗦嗦的不敢抬頭。


    王順昌哼了一聲,道:“沒看到就現在看,我讓你看個清楚!你們都看,誰也不許不看!”


    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抬起頭,目光所見處是兩道猙獰的刀疤。


    “現在看清楚了嗎?”王順昌道。


    “看、看清楚了。”眾人點點連頭。


    “這就對了。”王順昌猙獰的臉上,立刻顯露出歡喜之色。


    正當騎士們以為度過此劫時,就聽領頭的漢子忽然慘叫一聲,眾人定睛望去,隻見一隻手,插進了他的胸口。


    這是一隻消瘦的手,消瘦的如同麻杆一般。


    “你!”


    漢子臉上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王順昌陰惻惻的一笑,道:“你看到了我的臉,所以必須死,你們都必須死!”右手從他胸膛裏抽出,掌心間,是一顆尚在跳動的心髒。


    “分開跑!”


    騎士們縱馬分開逃去,此時此刻,他們隻希望那惡魔不會尾隨而來。


    王順昌也確實沒動,隻見他冷笑一聲,抓起領頭漢子的鋼刀,輕輕一拍,精鐵打造的刀立刻碎成了無數片。


    王順昌抓著一把碎片,拋出,隻聽“噗噗噗”幾聲悶響,伴著駿馬的嘶鳴,人類的慘叫,所有逃跑的騎士都墮下馬來,每個人的後心上,都插著一隻鋼刀的碎片。


    馬最終跑掉了,王順昌從不殺馬,就算馬兒看到了他真實的麵孔,他也不會去殺馬,因為馬永遠都比人類可愛,永遠都比那些說謊的人可愛。


    鮮血侵染了大地,空中迴蕩著王順昌陰鷙的笑聲,伴著夾雜著血腥的微風,傳遞出很遠的距離。


    “誰叫你們看到我真正的麵孔,都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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