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霧,濃霧。


    濃霧籠罩下的雲夢澤,越發危險。


    即便隻在邊緣遊走,韓闖也能感覺到一種壓抑的氣息。


    他騎著馬,不徐不疾的走著,就和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快慢;雖然坐在高頭大馬上,卻顯得那樣孤獨,那樣倦怠。


    但廖紅兒知道,一旦遇到危險,這倦怠的少年立刻會變成另一個人,變得如鷹一般銳利。


    就在剛才,一隻不知死活的妖獸,試圖攻擊廖紅兒,被韓闖一劍穿心,那一劍快的不可思議,快的肉眼無法捕捉,快的讓廖紅兒開始懷疑自己。


    劍是這樣用的嗎?


    廖紅兒搖了搖,將這個奇怪的想法拋出腦外。


    “謝謝。”


    她隻說了這兩個字,但很快發現,連這兩個字也是多餘的,像韓闖這樣的人,你永遠也不必說“謝”,因為他們永遠也不會因為這個“謝”字而迴答你。


    一座涼亭,六角。


    亭尖棗紅,亭柱墨綠,亭中的石頭桌石凳灰白;紅綠白三種顏色,在這小小的涼亭間,形成了一種莫名卻和諧的統一,並不豔麗,卻令人過目難忘。


    涼亭,一個乘涼的好地方。


    “休息片刻吧?”廖紅兒說道。


    即便她並不累,但這壓抑的氣氛卻令她不得不休息。


    “好!”韓闖迴答。


    三人走到亭中,各自找了一隻石凳坐下,間隔一步遠,相互對視。


    獨眼廖道:“也不是那藥圃裏究竟有什麽好東西,惹得王家這麽大動幹戈。”


    廖紅兒眯眼笑道:“東西一定是極好的,不然王家怎麽可能拉下臉麵和我們合作?”


    韓闖冷笑道:“東西極好,可也要到手才有用。”


    廖紅兒霍然轉過身,等著韓闖,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韓闖站起身,凝視著遠方的天空,半晌才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東西極好,可惜也不容弄到手。”


    獨眼廖咧開嘴,大笑道:“韓先生勿需在意,化元巔峰的妖獸雖然厲害,但我們準備充足,也未必會輸。”說話間,歎了口氣,又道:“就算輸了也沒什麽,想必命是能保住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似是對自己的話,毫無信心。


    韓闖微微一笑,坐下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那隻獨角黑蛟龍——”


    獨眼廖疑道:“那是什麽?”


    廖紅兒白了他一眼,解釋道:“爹爹,平常叫你多學一些權謀你又不學,現在丟人現眼了吧。”用下巴點了點韓闖,說道:“韓先生的意思是——王家。”眼中射出兩道寒光。


    與王家合作,無異於與虎謀。若是實力對等,尚可能和平共處,但王家與戰龍傭兵團的實力,明顯並不對等。


    三名凝神期武者,就像三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壓在廖紅兒心頭。


    獨眼廖聽得此言,愣了愣,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歎了口氣,說道:“老子也不懂你們這些權謀之術,但卻聽過一句話‘既來之則安之’,想那麽多也沒用,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廖紅兒白了他一眼,恨恨的盯著韓闖,說道:“都怪某人,隨意答應了結盟的事情,也不想想後果。”


    獨眼廖臉色倏變,厲聲道:“紅兒,說什麽?還不向韓先生道歉!”


    獨眼廖雖不解韓闖為何會答應結盟,但卻有種感覺,這個救過他性命的男人,絕不會傷害他;獨眼廖的感覺向來不準,但他卻有種感覺,這次應該是準的。


    “爹爹!”廖紅兒撅起嘴,就要反駁,卻被獨眼廖打斷:“道歉!”


    看著獨眼廖那怒目圓睜的模樣,廖紅兒隻能低頭斂目,道:“對不起,韓先生。”隻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不甘與不願。


    獨眼廖歎了口氣,並未說話;反倒是韓闖微微一笑,說道:“紅兒小姐的埋怨也是有道理的,我的確考慮不周,這樣吧,廖團長你和紅兒迴去,我獨自一人赴約就可以了。”


    這也是他想好的事情,原本希望依靠戰龍的耳目,找到一隻蛟龍妖獸;現在蛟龍妖獸也找到了,戰龍對他的幫助實在有限,與其讓他們陷入危險中,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前去。


    可這話,卻遭致了獨眼廖的強烈反應:“先生當我獨眼廖是什麽人?還是看不起我父女的實力?”


    韓闖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


    話未說完,便被獨眼廖打斷:“這就對了,既然先生沒有看不起我們,就讓我父女助您一臂之力吧,多了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


    韓闖搖搖頭,道:“我這裏給廖團長交個底,麵對王家的龐然大物,我想自報沒有問題,但能否抱住戰龍,就猶未可知了。”


    他本想用這話讓獨眼廖知難而退,卻不想獨眼廖竟哈哈大笑起來:“先生自可放心,王家想要吞並我戰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王羲那個老匹夫若真想吞下戰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韓闖眼睛一亮,心想:“莫不是戰龍背後還有依仗?”


    廖紅兒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韓先生毋須疑心,雲夢澤有世家不假,但說到底,卻還是寒門的天下,戰龍雖不算是雲夢澤裏的大傭兵團,卻也有名有號,王家不敢胡來的。”


    韓闖搖搖頭,不可置否。


    那一日他從王炎之離去時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誌在必得的神色,他覺得王家很可能借此機會,將積雷潭裏的藥圃和戰龍一箭雙雕。


    可看這父女兩人自信滿滿的神色,韓闖便知,這話說了也是無用,兩人不會聽的,隻幹笑一聲,說道:“那麽好吧,記得遇到危險時,不要硬拚,保住性命要緊。”


    “韓先生放心,老子這點還是省的。”獨眼廖笑容一收,肅聲說道。


    韓闖搖搖頭,遙望著遠方的天空,不知在想著什麽。


    高牆,朱門。


    高強朱門後的一個小院裏,一個房間熱的出奇。


    六七月的天氣,屋裏還生了四個火盆,火燒的很旺。


    跳動的火光,將四壁和屋頂都映的通紅。


    王羲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同樣通紅——他全身都是紅的。


    他赤著上身,盤膝坐在四隻火盆中央,頭頂蒸騰如煙。


    王家的另外兩位凝神期高手王順昌和王順吉一臉恭敬的站在一旁,身上不停的冒著汗,發髻被汗水侵濕,衣衫如同被水澆了一般,可他們依舊低頭斂目,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王羲幽幽的開口說道:“準備好了嗎?”


    王炎之的父親王順昌開口說道:“一切已經準備妥當,我會扮做老仆,跟著炎之,順吉會去盤龍穀外守候。”


    王羲點了點頭,說道:“恩,你這便一旦得手,立刻以狼煙為號通知順吉。”


    王順昌一低頭,道:“知道了,父親。”


    “恩。”王羲點點頭,目光流瀉到王順吉身上,“順吉,你這次的任務頗重,定要做到一個不留。”


    “知道了,父親。”王順吉道。


    王羲看著自己的兩個突破凝神期的兒子,心中暗暗歎氣,謀財害命的事情,王羲年輕時並未少做,到老時,卻對這種手段嗤之以鼻。


    若不是這次積雷潭中的藥圃實在太過珍貴,他也不會行如此非常之事;可為了王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對,值得的!王羲有個秘密,為了這個秘密,一切都值得。


    一念及此,他赤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陰惻惻的對兩個兒子說道:“老夫正在練功緊要關頭,不能出手;你兩人此次定要記得,戰龍傭兵團的人,一個不留,那個叫韓闖的高手,同樣不能留,我王家絕不能給雲夢澤的寒門武者留下任何把柄,知道嗎?”


    王順昌和王順吉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愕,在他們的印象中,王羲從未如此鄭重。


    “諾!”


    兩人同時鄭重的點了點頭。


    戰龍,誰叫你撞到槍口上了呢?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命至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候補大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候補大俠並收藏絕命至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