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聰,目明。


    觀風之變化,劍氣縱橫。


    在台下眾人看來,這是如此奇怪的一戰,對戰的兩人,一個隻是不停的平刺,另一個則是不停的畫著圈。


    平常之人,自看不出簡單招式間的風險,隻有那些耳聰目明,心有溝壑之人,才能一窺究竟。


    項華呆立在陸伯寒等人身後,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兩人的劍,直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輸的不冤——一點也不冤。


    之前他還以為,若是準備充分,自己能擋住連公子的快劍;現在看來,便是擋住了又有何用,不過是將對手的慢劍引出來而已。


    “他用快劍勝我,想必是不想耗費過多真氣。”項華心想,心中淒苦。


    他堂堂外門第一人,何曾受過這種委屈,一時間,隻覺得心灰意冷。


    “何必苦惱!”身前傳來一個正大恢弘的聲音,卻是陸伯寒不忍他半空而逝,點撥於他。


    “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若是每個人都如你這樣,輸了一場,便心灰意冷,那不是人人都不得寸進嗎?”


    項華何曾不知道這一點,可不甘,不願,但卻無能為力;他明白這一輸,不是一場比試的事情,而是這一輩子,再沒有戰勝兩人的可能。


    陸伯寒歎息一聲,道:“有些人,本就是應運而生,我們這些普通人是羨慕不得的,但卻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來彌補運勢的不足。你可知道我年輕時,在外門中排名第幾?”


    項華搖了搖頭,心想:“陸長老能位列刑堂長老,當年必定在外門也是名列前茅的。”


    卻聽陸伯寒說道:“我當年就如同這個韓闖一樣,在外門排名墊底。”


    “怎麽可能!”項華驚道。


    陸伯寒擺了擺手,道:“這是事實,兩位長老都清楚。”


    柳恆博與嶽重樓相視苦笑,當年陸伯寒確實是外門排名墊底,即便後來發奮圖強,也隻是堪堪進入內門。


    當時他兩人,一個外門第一,另一個第二,自然看不上陸伯寒,卻不想三人同進內門之後,陸伯寒後來居上,在實力上,竟超過了兩人。


    陸伯寒笑了笑,眼睛一眯,像是迴憶起當年的崢嶸歲月,半晌才說道:“所以說項華,你不必沮喪,即便天資不如人,也可以靠努力來彌補,世上修為最高的人,從來都不是天資最強的人,而是最努力的人,你要記住這一點。”


    項華聽得此言,眼睛一亮,心中鬱結之氣去了大半,恭敬的道:“弟子明白。”


    陸伯寒收撚長須,微微一笑,又將視線投到了場中,看著場中正在對敵的兩人,心中不停的歎息。


    其實那話,他隻說一半:若是天賦強的人,同時也很努力,天賦弱的是不可能有任何追上的機會,兩者之間的差距,隻會越拉越大。


    一念及此,陸伯寒的眼神竟有些茫然。


    天賦!天賦啊!


    場中,韓闖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這烏龜殼竟如此厲害,能支持這麽久的時間。”


    自己的劍法被形容成烏龜殼,若是旁人定會惱火,可連公子卻微微一笑,道:“烏龜殼也好,上乘劍術也罷,隻要能勝你,就對了;你破解不了我的太極劍,自然傷不到我,耗到最後,勝利的一定是我。”


    一邊,手中卻一亂,一團團劍圈劃出,真如花團錦簇一般。


    韓闖眼波一轉,不以為意的笑道:“你就這麽有自信?”手中連刺三劍,點在劍圈上,真氣卻無一例外的被帶開。


    連公子眼神猛地一凜,陰惻惻的道:“無相功法我誌在必得,誰也不能和我搶。”


    韓闖大笑起來,但瞬間,便將笑容一收,目光凜冽的盯了連公子一眼,道:“無相功法能調和陰陽,你想要也是自然,可你真的這麽自信自己能夠得到嗎?”話鋒一轉,道:“我若不攻,最多也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神色之間甚是自傲,像是篤定了最後的解決一般。


    連公子陰鷙的一笑,道:“原來你也認為太極十八劍式是一門隻防不攻的劍法,太可惜了,可惜啊,你錯了!”


    他目光一閃,原本圓潤如意的劍勢,多了幾分凜冽,所有密布在身前的劍圈圈突然劇烈旋轉起來。


    “我就讓你看看太極劍是如何進攻的!”


    話音剛落,所有劍圈融為一體,在連公子身前浮現出一隻太極陰陽的標誌。黑白相間,猛烈旋轉,到最後,黑白兩種圖案竟不分彼此。


    “太極連轉!”


    太極圖案仿佛與連公子的武魂陰陽太極圖融為一體,陰陽兩種真氣猛的爆發,化作無數劍氣,攻向韓闖身體。


    這一招太極連轉,乃是太極十八劍式的最後一招,將前十七劍積累的劍氣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好像雨點般的向對方打去,所謂柔極生剛,太極十八劍式的最後一劍,就是如此。


    剛烈到了有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劍氣!


    最恐怖的劍氣,血肉之軀怎能抵擋劍氣。


    “快閃!”


    台下,柳青芙見劍氣逐漸合攏,向韓闖撞去,忍不住大聲叫喊。


    可韓闖就像沒聽到她的聲音似得,依舊站著不動。


    連公子眉目含笑,勝券在握。


    劍氣,刺穿了韓闖的身體,將他攪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閉上眼。


    沒有痛苦的慘叫,沒有淋漓的鮮血,甚至沒有任何刺到實物的感覺——劍氣一穿而過。


    虛影!


    連公子突然明白,那是虛影!隻是一道虛影!


    “什麽虛影能瞞過我,為什麽我沒感覺真氣運行的痕跡!”旁人或以為,是韓闖用速度躲開了劍氣,但連公子卻明白,他早已封鎖了那一片空間,沒有任何人能逃出來。


    劍勢的封鎖,絕不在刀勢之下。


    可韓闖卻逃脫了,無聲無息。


    他在哪?


    一道劍光告知了所有人答案。


    沒有驚人的氣勢,沒有多餘的招式,隻是平平一刺,卻讓人有種無處抵擋的感覺。


    主席台上,柳恆博呆如木雞,若他沒看錯,那是——


    “劍意!”


    陸伯寒沉聲說道。


    劍意是每個劍客的追求,劍意代表著劍術的生命,隻有有了劍意,劍術才是獲得,沒有劍意的劍術,隻是一潭死水。


    生動靈活,完美無缺,就像寒光掠過水麵,泛起點點波紋,這是動與靜的極致結合,猶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嗡”


    一聲劍鳴,襲向韓闖的劍氣,瞬間消散;


    “嗡!”


    又是一聲劍鳴,護在連公子胸前的太極圖,瞬間破滅。


    “嗡!”


    第三聲劍鳴,木劍竟化作了透明,下一刻,抵在了連公子的眉間。


    廣場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也能聽見。


    “啪嗒!”


    一滴血落地,綻放出絢爛的血花。


    韓闖收劍而立,說道:“你輸了。”


    連公子的眼神裏,盡是茫然之色,或許他還沉湎在剛才那一劍的玄妙之中;那一劍不快,他能看的清楚;那一劍不強,沒有任何生息,可那一劍竟讓他生出了無法抵擋之心。


    他膽怯了。


    “那是劍意嗎?”連公子喃喃的問,依舊雙目無神。


    韓闖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劍意?


    那或許算是一種劍意吧,目光掃過靜謐的廣場,掃過主席台,掃過柳恆博那驚愕而興奮的眼,韓闖默默歎了口氣。


    在這些人眼中,這或許算是劍意吧,但他明白,這不過是劍意的雛形,真正的劍意應該是極度完美的,而這一劍,距離完美,還太遠太遠。


    韓闖不禁想到了神秘人在教他劍術時,說過的一句話:領悟了劍意,才是劍道的真正開始。”


    從前他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劍意無窮,劍道同樣無窮,他不過,才剛剛上路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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