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墨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從前他不相信飛簷走壁,現在信了,徹底信了。


    如果說白玉京的武魂讓所有人驚訝的話,那連公子則是憑借超乎尋常的輕功,讓人震驚。


    不!


    準確的說不是超乎尋常,而是異於尋常。


    你何曾見過有人的輕功是緊貼著石壁而上,平直快速,就像極其迅捷的攀爬,不給人任何思考的餘地,甚至是時間。


    僅僅一眨眼——便上去了。


    赫連墨怔怔的說道:“他、他是怎麽辦到的?”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那石壁毫無棱角,表麵光滑異常,漫說是攀爬,就算落腳也不可能,但連公子就這樣上去了,用一種顛覆的方式,巔峰了所有人的認識。


    韓闖低頭斂目,思緒了片刻,說道:“你聽說過壁虎遊牆功沒有?”


    赫連墨搖了搖頭,他雖然出生江南赫連家,但大半生都在打架,對於各門各派的武技,並無研究。


    韓闖繼續說道:“我倒是在一本書上見過這門輕功的介紹,壁虎遊牆功,名字雖然惡俗,但施展出來,能貼壁攀行,迅捷無雙,是一門攻防一體的輕功。”


    何為攻防一體的輕功?


    好比韓闖的蛇形瞬步,施展起來,能在狹窄的空間裏,輾轉騰挪,移形換位;防,能讓對手摸不到衣角;攻,能讓纏繞上對手身體,讓對手怎麽也甩不開。


    不像普通的輕功,隻能平平而來,平平而去,施展時還需要換氣,這就是攻防一體輕功的厲害。


    可就連韓闖也沒想到,連公子竟有一門功防一體的輕功。


    他抿嘴一笑,明媚的眼眸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是個敵手,真是個敵手。”


    有了前兩名成功的案例,胸有成竹者開始一個個上台,有些憑借飛行類武魂,有些憑借絕世輕功,甚至還有依靠神兵利器一步一步鑿壁登頂,無論哪一種方法,隻要登上了巨石,白燕一概視其通過。


    當然,也有自不量力者,最後如那開頭的光頭大漢一般,失敗而歸的。沒人嘲笑他們,失敗的總是大多數,成功的少之又少。


    暮色降臨,天黑了。


    黑暗的穀口隻有一盞燈。


    白色燈籠透出的火光,幾乎是死灰的顏色,就像那些失敗者的眼睛。


    掛鉤在風中搖晃,寒風仿佛在歎息,歎息著一些人的離去,歎息著一些人的堅持。


    人,漸漸少了,無論是離去的人,還是堅持的人,都少了。


    剩下的一群人,目光炯炯的盯著白燕。


    白燕麵無表情,一天的勞累並未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看起來與開始時一樣。


    “下一個!”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語調,甚至連說話時,配合的揮手動作也是一模一樣。


    然後一個不同的人走到了他身前,白燕皺了皺眉,又是一個白衣公子。


    並非他厭惡這些白衣公子,誰不喜歡賞心悅目的東西?隻是賞心悅目的——大多是繡花枕頭,有真才實學的畢竟是少數。


    青竹宗需要的是真才實學,而不是繡花枕頭;外門大比比的是武技,而不是外貌。


    穿白衣的並未是高手,佩劍的未必是高手,穿白衣並且佩劍的,同樣未必是高手。走上前台的韓闖,恰恰是一個穿著白衣且佩劍的人,看起來就像雲州附近的公子哥,麵龐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盡管白燕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可他卻不以為意。


    巨石就在麵前。


    在台下看著與盡在眼前的感覺絕對不同,當他在台下的時候,會覺得二十仗,是一個不高的距離,仿佛隻需輕輕一踮腳,便能越過。


    當他走山前台,站在巨石之前,才感覺這石頭的巨大。


    二十丈,很高,高到頂端成了一個黑點。


    此刻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是一些模棱兩可的,認為可以能夠越過,卻又沒有十足把握的人。


    這其中不包括韓闖,他隻是不喜歡被很多人看著。


    屈膝、發力。


    一個起跳的過程,也是一個起跳的瞬間,沒人看出他是怎麽動的,當人反應過來,他已到巨石的最頂端,遙遙看下,所有人都變成了螞蟻。


    白燕看著眼前這一幕,目瞪口呆,以至於忘記了宣布結果。


    快!


    他的第一感覺,


    太快!


    第二感覺。


    如果說白玉京的輕功代表著瀟灑,連公子的輕功代表著詭異,那韓闖的輕功則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


    快!


    超乎尋常的快,絕對的快!


    有些人快,像是離弦的箭,尚能看見虛影;有些人快,像是飄渺的煙,尚能嗅到氣息;韓闖的快,是快到極致,沒有任何感官能夠捕捉。


    “我通過了嗎?”


    巨石上,聲音傳來,將低頭斂眉的白燕驚醒,他下意識說道:“通過!”


    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像他即將失去什麽總要的東西。


    他會比我還快嗎?


    白燕想,卻不敢深究,他害怕一旦深究,自己將失去核心弟子中,最快的人,這個沉甸甸的稱唿。


    “下一個。”


    他機械的喊出,又一個白衣公子走了上去。


    白燕很慶幸自己沒有穿白衣,不然所有穿白衣的人,都比他年輕,比他帥氣,甚至連身上的氣勢,也與他相距不遠。


    後生可畏啊!


    他歎息。


    可謂的又豈是後生,他突然有種感覺,不久之後,青竹宗將會改朝換代,對於他們這樣的老人,是好是壞,誰也不知。


    赫連墨聳了聳肩膀,沒有理會尚沉浸在沉思中的白燕,將目光投在身前的巨石上。


    韓闖躍上巨石顯得很輕鬆,不代表對他來說,也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術業有專攻,赫連墨的專攻是打架,打架包括輕功,但遠遠不隻有輕功,但同樣,會打架的輕功就不可能差。


    “我上去了!”


    他輕嘯一聲,身體扶搖而上,同時將腰間的判官筆擲向半空,身體竄上,正當舊力已喪,新力未生之時,足下正好點著方才擲出的判官筆,再次拔高了身體,同時又將另一支筆拋起。


    如此一輪,終登上了頂峰,雙手一招,兩隻與他心聲相寄的判官筆頓時飛了迴來。


    台下諸人目瞪口呆!


    不要認為這是簡單的事情,借力而上,誰都會,但能做到赫連墨這般,將手中武器拋棄當墊腳石的,卻是鳳毛麟角。


    要做到這一點,力度、判斷、對身體的控製力,缺一不可,赫連墨能做到這一點,也要依賴於他的打架經驗和戰獸武魂,對於自身的控製幾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變︶態!徹徹底底的變︶態!白燕自認為對身體的控製還不錯,卻也遠未能達到那一程度。


    “下一位!”


    他近乎失神的高喊。


    一道孤獨的人影走了上來。


    這人走的很慢,但很有韻味,沒有一步一停的凝滯感,更沒有停頓;雖然聽到白燕的高喊,但卻麵無表情,他既沒有像之前的武者一樣迴應,也沒有受到影響。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袍子,在這暮春的微寒中,這樣的衣服顯然有些單薄,但他卻毫不在意。


    他走到白燕身邊,錯身而過,白燕感覺這個人——是冷的。


    冰冷如刀。


    有些人冷,隻是外冷內熱,性格使然;這個人的冷,卻是內外皆冷,冷到了心裏,冷到了骨頭縫裏。


    他背著一把沒有刀鞘、用破布纏繞的鋼刀,脊背挺的筆直。


    白燕情不自禁的勾勒起他的性格,倔強、堅定、或者有些冷漠,一定是這樣,心冷的人,都是這樣。


    林平走上了前台,目視著白燕,說道:“我可以開始了嗎?”除了韓闖,他對所有人都冷冰冰的,此時也是一樣,那冰冷的聲音,配合上毫無感情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白燕笑了笑,試圖用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來化解林平傳遞的冰冷,但最後卻發現,這笑容已然料峭著春寒了。


    他是什麽人?


    為什麽來這裏?


    以白燕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林平的實力,在補身大圓滿和化元期之間,這種實力,在來參加此次外門大比的武者中,隻算中等,但不知為何,林平給他的感覺,卻比那些化元期的武者,還有危險。


    他幹笑了一聲,道:“當然。”


    “唿”


    是冷風唿嘯的聲音,凜冽異常,他下意識退後一步,將空間讓給林平。


    林平卻也看不看他一眼,來到巨石之下。


    高!


    這是林平的第一感覺,


    很高!


    第二感覺,


    高不可攀。


    第三感覺。


    如果僅僅是高,不會攔倒那麽多人;如果僅僅是高不可攀,不會讓那麽多人失敗;表麵的光滑和堅固才是阻止這些人攀登的大敵。


    光滑讓人無處借力,堅固讓兵器無法插入,正常來說,實力僅僅隻有補身大圓滿,輕功也不是其特長的林平,無論如何也越不過這一關。


    但他,卻有自己的辦法。


    沒有多少準備動作,縱身躍起,到達最後位置時,突然抽出那柄裹在破布裏的刀。


    一柄破刀,鏽跡斑斑的破刀。


    “他要幹什麽!想要將刀插進石壁?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最開始那個光頭就是這樣做的,已經證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拿著神兵利器。”


    “有鏽跡斑斑的神兵利器嗎?”


    ……


    場下議論紛紛,總結起來就是三點——


    第一,方法不對。


    第二,兵器不行。


    第三,他不可能成功。


    除非那柄鏽跡斑斑的刀是一柄神兵利器,但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一點。


    剩下的武者笑了,笑的譏諷,譏諷著林平的不自量力,但他們卻忘記了,決定武者實力的——從來就不是他手中的武器,而是——


    他的心。


    “飲血二變世無雙!”


    一身暴喝,身體拉伸如弓,血氣縱橫,殺意彌漫。


    白色的燈籠在血風下搖擺,中心的火光忽明忽暗。


    沒人注意到這點變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平身上,他們被那驚天的殺意震驚,被那無邊的殺氣奪去了心智。


    飲血狂刀第二次綻放,第一次在兩族年會的擂台,他輸給了韓闖,第二次,他不會再輸給自己。


    氣勢攀升,再攀升。


    不同於普通的刀法,武魂飲血狂刀的存在,能讓刀在劈出的瞬間,達到氣勢的頂點——


    轟隆!


    一聲巨響,煙塵與石屑鋪滿了天空。


    濃煙之中,一道人影穩穩的握著自己的刀,而那柄生鏽的刀,正牢牢插在堅硬的石壁中。


    而下一刻,林平已經出現在巨石頂端。


    他的輕功雖然普通,但半空借力而上,卻是輕鬆自然。


    “通過!”


    白燕失神的高喊。


    巨石這頭,之前通過的韓闖和赫連墨笑了出來。


    赫連墨說道:“看來他通過了,我還說過去帶他過來。”


    韓闖笑道:“他不會讓你帶的,而且他也不可能過不來。”


    赫連墨道:“他隻有補身大圓滿,我原以為他過不來的。”


    韓闖收斂了笑容,喃喃道:“你應該相信他,飲血狂刀的傳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赫連墨沒有再說話,這不是一個笑容,不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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