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宰相府後,陳玉婉屏退了下人,拿出先前端木若雲給她的萬靈露,湊到女兒麵前,緊張兮兮地問:“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弄來的?若雲啊,有的東西,咱可不能要啊,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你爹爹他做人向來光明磊落……”


    端木若雲越聽越覺著不對勁,忙一抬手打斷了母親的念叨,啼笑皆非地道:“娘,您在說什麽呢,這靈藥是……是我師父煉製的,師父給的,也不能要嗎?您要是不要,那我拿去還給師父好了。”


    她做勢要收迴藥瓶,陳玉婉忙飛快地把藥瓶揣進袖兜裏,訕訕地一笑道:“師父給的當然可以要,這藥真的能治疫症?”


    端木若雲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地道:“能治,不過,由於這種靈藥材料難得,沒辦法大量煉製,所以,這件事情娘千萬不要說給別人聽,不然會很麻煩。”


    陳玉婉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省得的。”


    “爹爹在書房嗎?我想去看看他。”


    “沒有,他有好幾日沒進過書房了,這會兒大概在花園裏釣魚,你去陪陪他也好。”陳玉婉歎了口氣。


    端木若雲從屋裏出來,獨自前往後花園,果然在湖邊的平台上見到了正在垂釣的父親端木瑾。


    短短半月未見,父親顯得頹廢了許多,雖然衣袍依舊整齊,鬢角也依然一絲不亂,但眉梢眼角卻有一股掩藏不住的頹然之氣。


    端木若雲想,這次的事情對父親的打擊也許真的太大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在父親身邊坐下,陪他一起看著水麵出神。


    兩人靜默了許久後,端木瑾才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為父已經盡力了,隻是……”他停了下來,失神地望著湖麵,久久沒有言語。


    這樣頹然的父親是端木若雲從未見過的,盡管她知道父親在朝堂上一直備受打壓,但他從來不把這些糟心的事情帶迴家裏,在家人麵前,他始終是一派淡然嚴謹的模樣,仿佛天塌下來他也頂得住似的。


    如果不是實在扛不住了,他又怎麽會把這種負麵情緒在妻女麵前表現出來?


    “爹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申尚書要彈劾您?”端木若雲委實想不出這件事情怎麽會說來說去最終說到了自己父親的頭上,他的處理方式,即使無功,也不至於有罪呀。


    端木瑾自嘲地一笑道:“他彈劾我?其實是我彈劾他。”


    “你道是誰扣下了洪災的帖子?”


    “你道是誰貪墨了賑災的糧食?”


    “是他申廣沛!”端木瑾漲紅了臉,恨聲道。


    “東南地區有一百多座賑災糧倉啊!那可是太祖皇帝的仁政,如今卻全成了擺設。一百多座賑災糧倉,全是空倉!我的人四處籌集賑災糧食,卻一粒也沒籌集到,那些糧食,都被那些畜生騰挪出去,高價賣給了青黃不接的老百姓,等著百姓地裏的糧食產出了,再低價買迴來!”


    “這中間的差價,五成進了他申廣沛的荷包,三成進貢給了三殿下,餘下的兩成,被各級地方官員瓜分一空。”


    “這次的災情,他申廣沛瞞下來,還想隻手遮天!隻是他沒有想到疫症會這麽快傳到京城裏來。皇上震怒,要徹查此事,結果查來查去卻查到了三殿下的頭上,嗬,那到底是皇上的親骨肉,他哪裏舍得懲治,而申家又出了個申雪君,他是想動也動不得,能為這次的禍事頂缸的人,也就隻有我了。”


    端木若雲被氣得心口隱隱作痛,胸口起伏了半晌後才道:“爹爹,此事您可千萬不能去頂缸,幾萬條人命,您要是認了,這輩子也休想翻身,不止您,就算是女兒和若風也會永世受人唾罵!”


    端木瑾慘然一笑道:“你放心,我還沒有老糊塗,要我給那禽獸背黑鍋,我情願死。”


    他隨後一怔,呐呐地道:“幾萬條人命?不是幾千嗎?”


    端木若雲咬牙切齒地道:“幾千?那是現在,疫症根本無法治愈,您瞧著吧,再過幾日,死的人隻會更多。”


    端木瑾猛地站起身來,魚竿滑進了湖裏他也沒有絲毫感覺,一臉焦急地在平台上走來走去。


    “怎麽會這樣?這可怎麽辦?不行,我得進宮去一趟……”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


    “爹爹!”端木若雲攔住了他,沉聲道:“難道您還想去背這個黑鍋?這可是千夫所指的罪名,您背得下來嗎?”


    難怪,上一世洪災剛過去不久,三皇子便被皇帝下令軟禁了,虧她還以為是因為三皇子跟太子爭奪皇位失敗的緣故,卻沒想到皇帝竟是在秋後算賬。


    不過,即便皇帝要跟自己的兒子算賬,也最終沒有把他的罪名公之於眾,可見即便是皇帝的兒子,也承擔不起在這樣的罪名,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宰相?


    這樣的千古罪名,足以令得整個端木家萬劫不複了。


    端木瑾頹然跌坐在凳子上,雙手捂著臉,悶聲道:“我不是想要替那些畜生承擔罪名,我是心疼那些百姓,他們可都是大宋的子民啊,幾萬條人命哪!這幫畜生,什麽財都敢貪,什麽銀子都敢拿,真是禽獸不如!畜生!畜生啊!”


    他越說越是憤慨,狠狠地用手拍著自己的額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發泄他滿腔的憤怒與悲痛。


    端木若雲心中酸澀,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靜靜地跪伏在父親身旁,拉著他的手,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父親心裏難受,她這重活了一世的人心裏更難受,明明是可以避免的災禍,為什麽還是發生了?


    是了,若不是上一世時申家瞞天過海,她又怎麽會把錯誤的時間記在心裏?


    如果不是申家,根本不會有這麽多人死於非命!


    申廣沛,你們既然膽敢犯下這等天怒人怨的罪行,就要有受到懲罰的覺悟!


    想要扳倒申家,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死申雪君,端木若雲暗暗地咬了咬牙,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爹爹,您別難過,這不是您的錯。”


    端木瑾漸漸恢複了平靜,他抬起頭來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隻是眾生何其無辜,哎……”


    “爹爹,您很喜歡做官嗎?”端木若雲問。


    端木瑾怔了怔,低頭沉思片刻後才搖頭道:“談不上喜歡,不過至少能保證妻兒衣食無憂,所以我別無選擇。”身為當朝宰相,卻始終在打壓中度日,這樣的官,誰喜歡當?


    “爹爹,那咱們不當這官了,行不行?您看,女兒現在完全有足夠的能力讓您和娘過上您們想過的日子,咱們為何還要留下來受這等閑氣?”


    端木瑾想到,如今女兒也是後天七層的修為,這樣的修為境界的確不用再為生計而發愁,而自己這官也的確是當膩了,倒不如聽女兒的。


    “也好,我就趁此機會辭官不做了,今後我和你娘做點兒小本生意,倒也安然自在。”


    端木若雲放下心來,又陪著父親說了一會兒話,這才離開,迴房進了空間。


    “蜃,如果我要挑戰先天一層境界的武師,有多少把握將之擊殺?”


    “先天一層?順手就殺了,還用想?”蜃完全是一副不負責任的語氣。


    端木若雲頓時氣結,悶悶地道:“認真點兒,我這可是要去和人拚命呀!”


    “額,好吧,把乾坤訣練到第二重,還有,多準備點兒陣盤靈符什麽的,想來應該能將之困殺了。不過,如果你能在動手之前修煉到後天九層境界的話,把握會更大一些。”


    後天九層嗎?看來隻能盡力而為了,申家能給她的時間,未必夠她修煉到後天九層。


    上一世時,申家瞞報災情的事情並沒有被捅出來,雖然皇帝最終還是知曉了,但大臣們知道得不多,百姓們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事後皇帝也隻是將申廣沛責罵一通、軟禁三皇子出氣。


    這一世,洪災的事情被端木瑾提前抖摟了出來,大臣們都知道了此事,而且想必不久後這件事便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必然會推出一個人來為這件事背黑鍋。


    父親如果這個時候辭官,申家和皇帝必然不允,搞不好就會向父親施加壓力,逼他就範。


    所以,必須趕在申家和皇帝聯手之前幹掉申雪君,讓皇帝不再忌憚申家,讓真正有罪的人受到懲罰!


    接下來的時間,端木若雲決定埋頭修煉。


    她的聚氣訣已經達到了二層水平,要把乾坤訣和斂息訣修煉到二層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即便是有了空間的幫助,她還是深感時間不夠用。


    外麵的時間過去八天後,賑災糧食被人貪墨的事情終於流傳了出去,憤怒的百姓們將皇宮圍得水泄不通,要求皇帝懲治罪人,以告慰那些無辜的亡魂。


    皇帝是做慣了幕後推手的,背黑鍋得罪人的事情,他怎麽會幹?


    於是,他禦筆一揮,下了一道聖旨,要讓與這件事情有關的正反兩方:申家和端木家,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對質,讓群眾雪亮的眼睛分辨出,誰才是千古罪人。


    皇帝倒是打的好主意,他不確定端木世家的人會不會出麵幫端木瑾,但他能肯定申雪君絕對會出麵力幫助他的祖父,所以,本著兩邊不得罪的想法,他來了這麽一手。


    管你兩家是打生還是打死,反正黑鍋總得有一個人來背,不管是誰,隻要不是他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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