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黑衣姑娘訴說情由,李筱根又是愣了愣,道:“我又如何助你?”


    那姑娘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個笨蛋啊!我說的你不信嗎?”


    李筱根道:“我沒說不信啊,隻是問如何幫助你呀?”


    那姑娘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一字一頓道:“很、簡、單——不、要、聲、張!”


    李筱根道:“這個自然,還有麽?”


    那姑娘道:“早知道你這麽煩,還不如一下毒死來得幹淨,費了我這麽多口舌。”


    李筱根道:“可這……可這棺材早晚下葬,況且……況且你一個姑娘家,住在這棺材中……”


    那姑娘聳了聳香肩道:“性命要緊啊,走一步算一步,等到……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你叫什麽名字?”


    李筱根道:“我叫李筱根,你呢?”


    那姑娘道:“隨便吧,我要休息了,和你交待完了,記得別和任何人提起我。”說完身形一飄,落到了棺材上。


    李筱根緊跟兩步,道:“別呀,總得有個稱唿才好!”


    姑娘一笑道:“好吧,我叫蝶兒,還有事麽?”


    李筱根道:“我的……我的……毒,那個能否解了?”


    蝶兒吃驚地把手搭在嘴上,道:“糟了,我沒解藥!”


    李筱根:“……”


    蝶兒接著嘻嘻一笑道:“不過你不用怕,這兩天記得給我準備些水來,不然口渴得厲害,再有個三五天,我自可配出解藥。”姑娘說完用手指了指供桌。


    李筱根一臉的難過,道:“蝶兒姑娘還是抓緊時間,我自幼體弱,怕是撐不了多少時日。”


    蝶兒又眨了眨大眼睛看看他,道:“這話倒是不假,你這白得和姑娘家似的,也不知羞!”


    李筱根道:“我……我我……”


    蝶兒一躺,合上了棺材,沒有再理他。


    翌日清晨,靈堂外一個肥胖的身影探頭探腦。李筱根走出堂來,朝著影子方向道:“是什麽人?”


    那個肥胖的身影見是他,探出身,走了過來,打量了好幾眼,又把目光投向靈堂內,問道:“你……你沒事?”


    李筱根見是委托自己守靈的胖子,迴道:“自然沒事,就是疲累得很。”


    那胖子眼睛放光,道:“公子怎生稱唿?”


    李筱根道:“客氣了,我姓李。”


    “哦,李公子,莫不是我爹爹請來的先生?”胖子問道。


    李筱根也不知道怎樣迴答,就點了點頭。


    胖子搓了搓手,從懷中取出幾兩銀子,道:“這……還想求李公子再代我守幾日,不知……”


    李筱根搖搖頭道:“我一個外人,終是不好……”


    胖子趕緊又伸手入懷取銀子,說道:“還望公子答應,銀子的問題好說!”


    李筱根想了一想,還是接過了銀子,道:“太客氣了,這銀子我受之有愧啊,還想請問這棺木何時出殯啊?”說完揣起了銀子。


    “七日出殯”胖子迴道。


    李筱根道:“可否把這供桌上的酒,換成……換成水呢?”


    胖子一愣,道:“這個……好!就依照公子說的辦!”


    李筱根又道:“還有,供桌上的食物要隨時補滿!”


    胖子一聽慌了神,聲音發顫道:“你……你可是……看到了什麽?”


    李筱根臉色一沉,道:“你這是何意?”


    胖子一拍大腿道:“照辦!照辦!公子肯代我守靈,什麽都好說!有勞有勞,多謝公子!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一路小跑離開。


    天一亮,靈堂的人也多了起來,李筱根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屋梁上的死屍,皺了皺眉頭,走了出去。


    出了朱宅,李筱根迴到自己租住的房子休息,床上一倒,就睡了過去,當真是疲倦得很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叫自己,李筱根勉強睜了睜眼睛,看到屋中進來一人。


    進來這人姓周,具體叫什麽什麽名字,李筱根也說不清楚,隻知道他是個小茶館的老板。李筱根平時總喜歡去一個小茶館吃喝,漸漸地和這個姓周的老板熟絡起來,這老周也是個熱心的人,熟絡之後,經常給李筱根介紹生意,算是李筱根結識的人之中,走得比較近的一個。


    老周因為和他比較熟,也就直接進屋來到了他的榻前,道:“有一樁大生意,人家出手很闊氣,能賺三兩銀子。”李筱根揉了揉眼睛,隻覺得麵皮油膩,說了聲“稍等”就跳下床來取盆洗臉,這洗臉的速度相當快,略微清醒了一些後,李筱根開始詢問具體情況。


    老周說具體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張府的管家到他茶館讓他幫尋個能作文寫字的先生,可以出三兩銀子,就是務必要快,所以就急忙趕來了。


    一來感激老周好意,二來這三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李筱根趕緊隨著老周急急忙忙來到茶館,見過了那張府的管家。


    這管家名叫孫子旺,想來是子孫興旺之意。李筱根打量了一下,這孫子旺約莫三十來歲,標準的國字臉,高鼻梁大眼睛,倒也算的一副好相貌。


    老周見了孫子旺,趕忙引薦,說:“這位李先生寫得一手好文章,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定能讓您滿意。”


    孫子旺點了點頭,道:“老周啊,還真有你的,這麽快就找到了,我看你這介紹差事的本事,才是遠近聞名啊。”然後又向著李筱根一拱手,道:“李先生這就隨我來吧,此事緊迫。”


    李筱根也沒多想,就跟著這孫子旺進了張府。


    這張府也不是什麽官宦人家,隻是一處大宅院,從高牆大門依稀可看出,主人還是頗為富裕的。孫子旺帶著李筱根直接見了二少爺張猛,這張猛一看就是個浪蕩子,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說道:“老爺子這一走,大哥又病得厲害,這喪事可真是惱人啊。你就給寫個祭文,反正往好聽裏說就行了,別的沒啥要求,要快,趕緊發完喪就省事了。不然這吃也吃不得,玩也玩不得,悶出屎來了!”


    這時,一人進來通報:“二少爺、孫管家,孟大夫到了!”


    張猛不快,道:“直接帶他去見大少爺就是,這事跟我說幹嘛?”


    孫子旺道:“二少爺,是我讓他來通報的,大少爺也治了這麽久了,我們也應該一起過去看下,可好?”


    張猛,道:“你去就去,非要拉著我做什麽,不去!”說完甩了甩袖子,示意孫子旺自己出去。


    孫子旺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張猛想了想道:“罷了,我隨你同去吧。這個,這個什麽先生來的,你就在這裏等我們一下吧。”


    李筱根麵有不愉,但還是禮貌地道了一聲:“請便。”


    李筱根等了有些時候,屋外腳步聲響,來了一人,這人說兩位公子請他過去,李筱根吩咐他前麵帶路就跟了過來。


    這人將李筱根帶到大公子房中,李筱根一看這屋中著實有不少人,榻上一個黃色麵皮的自然是那個大少爺。


    看到他進入房門來,那孫管家引他坐在桌前,桌上放著文房四寶和一個藥方,李筱根看了一眼,見藥方上不知道是誰給橫七豎八的畫了幾條,弄汙了,但是好在字跡仍可辨識。


    那二少爺道:“你來了就好,這方子被我弟弟亂花了幾筆,不清楚了,你看能不能謄一份清楚的來?”


    旁邊一個三四歲模樣,本就抹著眼淚的孩子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身後一個年輕婦人急忙扯過孩子抱了起來,開始哄他。


    李筱根心想,這張府裏頭雖然算不得家大業大,但是上上下下也有那麽十幾號人,難道竟然沒有一個識字的?但是既然人家開口了,自己代個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應了下來,道:“字跡清晰,可以。”


    李筱根起手唰唰幾筆,重寫謄了一份藥方。孫管家命人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趕緊去抓藥。


    那張猛揮了揮袖子道:“好了,既然孟大夫說無礙,又重新開了藥,我看再服幾天也就差不多了,我走了。”李筱根見他離開,也就跟在了後麵走出了屋子。


    孫管家也跟著他二人,迴到了二少爺張猛的房中。三人繼續談論了祭文一事,張猛胡天海地地吹說了一下他老爹在世的事跡。李筱根皺著眉頭聽他吹噓完,手起筆落,唰唰地寫了一篇,依照著張猛所陳述的大意,卻加上了很多的譏誚之辭,想來張猛這草包也聽不出,於是安然拿了三兩銀子迴家。


    迴到家中之後,李筱根仍是直接倒在了床上,想延續自己清晨沒睡足的那一覺。可是一來自己居住的地方本就吵鬧,二來心中總有一種莫名其秒的不安感覺,似乎今天的事情哪裏不妥,但是細想下來也都還正常。於是一股不知何處而來的心煩意亂讓他睡睡醒醒,總是睡不踏實。


    李筱根索性坐了起來,狠狠地晃了晃腦袋,想把腦袋中漿糊般的感覺甩出去。但是這一晃,眼前總出現一口棺材,棺材中靜靜躺著一個貌美姑娘,自然是那蝶兒。


    本來這感覺不錯,但是那暗紅的棺材總是讓李筱根感覺背脊有些冷汗。而且蝶兒的麵容總是和屋梁上看到的死屍重疊起來,讓李筱根心裏亂七八糟的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他的想象,還是他頭腦發暈產生的幻覺,棺材中的蝶兒,似乎總是偷偷眨動著眼睛在看著他。恍惚中,看到蝶兒美目之上那長長的、輕輕顫動的睫毛,李筱根總是覺得有些妖異。


    於是李筱根又取了一盆冷水洗了洗臉,想衝刷掉昨夜的驚恐,希望腦袋中隻留下蝶兒的影子,和那棺材、死屍扯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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