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的夜,安靜寧謐,卻還殘留著白日裏繁忙的氣息。夜風潮濕,星月隱沒。海是一片漆黑的鏡子,港口附近的零星燈火掩映其中,影影綽綽。


    童吹吹已率人馬抵達約定地點。五千精兵,兩千匹戰馬。戰馬在濃重夜色裏發出粗濁氣息。司馬寒江和卓浪早潛到港口附近,暗中探訪情形,港口沒有兵丁把手,和往日一樣,透著倦怠,散漫和慵懶。


    沿岸的街上,還有幾家酒樓依舊亮著燈火。卓浪和司馬寒江進了離港口最近的一家,破敗擁擠,人生喧嚷,沉悶燥熱,透著醉醺醺的味道。並沒有人主動招唿他們,人人忙於自己的事,喝酒的喝酒,賭錢的賭錢,狎妓的狎妓,熱情高漲,龍蛇混雜。許多漁夫和搬運工夜裏常在這裏醉到天亮,白天又疲倦地出海,上工。


    卓浪和司馬寒江選了一張角落裏的空桌落座,櫃台後坐著的掌櫃,正以一雙死魚般的眼,遠遠打量他們,神情裏黏著厭惡,甚至類似是某種莫名其妙的恨意。小二懶散地踱步過來,問他們想點什麽。司馬寒江說:“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和菜都上上來。”


    小二離開不久,端來一盤魚,提高嗓音說:“來了來了,陳年的女兒紅也馬上就來。”他將盤子放桌上,又匆匆抱來一罐酒。


    司馬寒江有些生氣地說:“我要的是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他心底憤怒,覺得小二是故意沒把他的話當迴事,直想端起盤子來,往對方頭頂上扣去,還好卓浪及時阻止了他。


    小二冷冷地說:“客官莫要激動。女兒紅和清水魚,都是我們店裏最貴的。”司馬寒江要的是最好的酒和菜,他上的,是最貴的酒和菜。


    司馬寒江問:“最貴的是不是最好的?”


    小二頗不耐煩地說:“沒有誰說最貴的就是最好的。”


    司馬寒江憤怒地說:“可我說了,我要的,是最好的。你難道沒聽見。”


    小二淡淡地說:“我們老板說了,有錢人隻能吃最貴的。”


    卓浪忍不住笑了:“你們老板憑什麽認定我們就是有錢人?”


    司馬寒江目露寒光,盯著櫃台後悠閑地抽著煙的大胡子掌櫃。大胡子卻當他並不存在,自顧自地吐著煙圈。


    小二好奇地盯著卓浪,看了很久才說:“你居然在笑。”


    卓浪說:“我是在笑。我很奇怪,你們老板憑什麽就這麽肯定,我們就一定是有錢人。”


    司馬寒江低沉著聲音說:“他就是你們老板?”他的目光始終緊盯著大胡子。


    小二說:“我們老板說了,你們長得像有錢人。”他對司馬寒江的話置若罔聞。


    大胡子噴出一口濃煙,說:“我隻是替人看店的。”


    卓浪說:“替誰看店?”話才出口,他就覺得自己問得實在愚蠢。


    大胡子說:“當然是替老板。”


    司馬寒江冷冷地問:“老板是誰?”


    大胡子繼續抽煙,神情悠閑,自我陶醉,不再答話。


    卓浪笑著問小二:“你也不知道老板是誰?”


    小二十分肯定地說:“不知道。”說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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