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醒來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雞窩裏,她昨晚不是睡得床嗎?是做夢了還是夢遊了?還是……又做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兒了?


    眨眨眼睛,“哎呦——”還沒迴過神來,腦袋上就挨了一下,好痛!是哪個不長眼地來惹老娘!


    石斛怒氣衝衝地睜開眼看向襲擊她的罪魁禍首,這一看不打緊,立時繃不住“啾啾啾啾”的笑了起來,引得阿花和周圍的哥哥姐姐們不解地看她。


    “啾啾啾啾”,哎呦喂,不行了不行了肚子都要抽筋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蠢!雞!”昭華飽含著“深情”的聲音從牙縫裏一字一字地蹦了出來。


    石斛好不容易才從笑抽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強迫自己把目光從石頭上移開,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再笑出來。


    “石頭,你怎麽搞成這樣子?”


    眼前的石頭不複從前的白璧無瑕,其上粘著一坨灰不拉幾的不明物體,散出陣陣惡臭,她敢打賭,絕對比她那還要臭上好幾倍。要是當時她看見的是這塊石頭,除非腦子進水了,否則打死她都不會吃下去!


    此事說來也是一把辛酸淚,昨晚昭華恢複之後,心有不甘,打定了主意要迴來教訓這隻蠢雞。休養這些時日以來,雖然還不能斷定這寄身之所到底有何奧妙,但隻要靈力充足,控製它行動還是能做到的。於是,怒氣衝衝的昭華上仙就在茫茫的大黑夜裏踏上了複仇之路。攀過高山(小土堆),越過平原(平地),跨過奔騰的大江大河(小水溝),避過人類和牲畜的耳目(尤其是腳丫子),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終於克服重重坎坷迴到了林家院子裏的雞窩前,見到了睡得正香的罪魁禍首。


    他受力反噬,命懸一線,吐血三升的時候,這隻蠢雞居然還在這睡得流哈喇子。昭華上仙的怒氣值瞬間被點滿,一路上升,直接爆表。然而,正當他想要操縱儲物戒飛起,給這蠢雞當頭一棒的時候……


    “啪——”一聲輕響。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此時,天空中正好飛過了一隻不明鳥類,而鑒於鳥類的生理構造的天生缺陷,昭華上仙悲催地好巧不巧地接受了一坨“天使”的祝福。


    “要不是你本君如何會淪落至此!”昭華充滿怒氣的聲音低沉沉地在石斛腦海裏炸開,挾裹著驚濤駭浪般的氣勢,震得石斛頭痛欲裂,腦海中一片混亂。


    昭華隻覺得胸中怒極,恨不得毀天滅地殺了眼前這隻蠢雞,毀了眼前所有東西。靈魂中積聚的靈力以一種極為暴烈的方式被釋放出來,一圈一圈向院子中衝擊而去。


    他即便魂魄被損,修習的也是逆天功法,院子裏這些渺小的家禽家畜哪裏承受得住這樣強烈的靈力衝擊,不一會兒便暈得七葷八素地躺在了地上,生死不明,石斛也不例外。


    狂怒之氣噴薄而出,許久之後,胸中那股積壓的抑鬱之氣才算是消散了些。待他撤去靈力,便隻看到院中猶如狂風過境,一片狼藉,顯然是被他釋放的靈力所破壞。


    見此情狀,昭華心下一驚。倒不是為那些家禽家畜,那些在他眼裏隻不過是畜生而已,生死根本不必計較。他在乎的是,他竟然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失控”二字對修真者來說是大忌中的大忌。修仙之路不僅僅需要累積靈力提升修為,更要心境圓滿,毫無破綻。而愛恨情仇、喜怒哀樂,人世間的七情六欲都會對心境產生強烈的影響,所以,幾乎所有修真之人都會謹記修身養性,保持心境平和。昭華往日修行更是將“心如止水”四個字做到了極致,否則,他之前也不可能順利飛升,且進境極快。可是,自從來到了這一方天地,受外物影響,卻幾乎日日都在喜怒無常。


    這,絕不是好現象。他損的是修為和魂魄,心境靈魂一旦修成,除非神魂俱喪或是被外力抹去仙識,否則不會倒退。而今他卻連連失態,僅僅是一隻小母雞便令他如此沉不住氣,方寸大失,委實不該。


    其實昭華也是當局者迷,他自踏入修真界伊始,便走了一條特殊的道路。因無世俗牽掛,一心一意,進展極快,所以在渡劫飛升之時也十分順利。而進入仙界之後,他為人孤傲清冷,朋友極少,言語之間頗為不近人情,更是得罪了不少人,是以渡神劫之時遭人暗中破壞。雖然借助不知名的法寶逃過一劫留得殘魂,但是心中的憤恨和不平卻是難以避免的。


    渡神劫功虧一簣的遺憾,遭人暗算的仇恨,魂魄殘缺的悲憤,上仙淪為殘魄的落差以及來到這裏後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心底本能的一點畏懼,種種累積在一起,隻是他初來乍到,不曾察覺罷了。何況,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心中鬱積反而被掩蓋了下去,使他無暇細想。雖然,短期內不會造成影響,但是,所謂鬱積,便是時間愈久越是難以化解,造成的後果也越是難以估量。而近日種種,不過是集腋成裘。今日這一坨更是直接的□□,將他內心深處積壓的鬱氣全都勾了起來。


    之前埋得越深,爆發出來也越是驚人。幸好他現在魂魄殘缺,靈力僅有一點,否則恐怕這一下,整個林家村夷為平地都是輕的。也幸好,今日林氏夫婦按照慣例帶著兒女前往宗祠中上香,不曾留在家裏,否則如何收場也是件麻煩事。


    昭華兀自皺著眉頭沉浸在思索之中,卻沒注意,他所寄身的儲物戒在他釋放出的靈力攻擊到石斛之時突然間散發出一點光亮形成了一個透明的保護罩,如一層薄薄的膜將石斛整個的籠罩在了其中,靈力撤去之後這層薄膜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隻是在初期受到了震蕩的石斛沒過一會便清醒了過來,一眼看見院子裏的亂象,目瞪口呆。


    這是強盜過境還是鬼子進村了?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才發生的一切,那種強烈的幾乎要滅殺一切的危機感,生命風雨飄搖的無助感,仿佛螻蟻一般任人宰割,這樣的力量,這樣恐怖的威勢真的是一個有靈魂的石頭能做到的嗎?


    第一次,她放下了之前的玩笑心態,開始正視石頭告訴她的一切。石頭精還是仙界上仙?不管是什麽身份,這個石頭的的確確有某種本事,她不了解的力量,近乎□□的神話傳說中的神仙精怪一般。


    以前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從來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看著躺了一地的家禽家畜,東西是她招惹進來的,她必須得做點什麽。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想怎麽樣?你把他們怎麽了?”腦海中想著這些話,勉強鎮定下心神。這石頭既然之前不曾大開殺戒,那麽今日大概也隻是盛怒之下而為,未必是故意。至於憤怒的原因,石斛忍不住瞄了眼黏黏膩膩的石頭,心底除了忍笑之外,不自覺地浮起一抹同情。真是,任誰遭此“橫禍”估計都好不到哪去。


    昭華這才從沉思中迴過神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不屑,還有淡淡的驚訝。當然,作為沒有實質存在的殘魂半魄,石斛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昭華現在想的卻是另一樁,他釋放出的靈力心裏有數,這蠢雞居然這麽快就恢複了意識,甚至還能站起來,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心底多加了一份思量。


    “本君的身份早已說過,至於想怎麽樣”,頓了一頓,“你屢次三番冒犯本君,本君念你初開靈智,諸事不明,不與你計較,可你居然屢教不改,本君豈能容你!至於它們,不過螻蟻!”


    冷漠不屑的語氣在石斛的腦海中迴蕩,激得石斛一個哆嗦。原本動聽的天籟此刻聽來更像是催命的符咒,顧不得欣賞,石斛連忙衝向倒在地上的阿花。從前幾日的相處來看,她原以為這石頭隻是脾氣壞了點,應該不會有什麽壞心思。可是,方才石頭所言,語氣冷酷漠然,分明是不將一地的家禽家畜放在眼中,她也不敢確定了。


    但是,分辨人的死活的方法她知道,可是同樣的方法放到雞身上就行不通了。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既然是我冒犯了你,那便該衝我來,你說你是天界上仙,便該有仙人仁慈之德豈能肆意殺生?!”石斛急迫地問道,即便是不想承認,但是阿花確確實實與她有母女之誼,還有周圍那些相處了兩個月的牛羊鴨鵝,袖手旁觀她做不到。


    “這便是你對本君的態度?”冰寒的聲音冷冽剛硬,落在腦海中更是寒氣逼人。


    其實石斛也算幸運,剛剛的靈力外泄已經將昭華心中的鬱氣卸下了大半。他現在態度依然冷硬,但是。已經沒有一開始那般憤怒了。隻不過,石斛不明白其中的關節,昭華也想借此機會懲戒這戲弄於他的小小蠢雞,所以,該說的還是得說。


    另外,昭華原本已經決定放棄收她為徒的想法在剛剛又產生了動搖。但是若讓他再次開口去收一個幾次三番拒絕他的蠢雞為徒,他是絕對做不到的。所以,現在的問題便是如何讓這蠢雞主動開口求他。


    石斛被哽了一下,她怎麽忘了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來都是一樣的,哪能祈求他們有什麽慈悲心?但是,有求於人,該低頭時又怎能不低。拿定主意,石斛恭恭敬敬地朝地上髒兮兮的石頭彎了彎頸項,說道:“上仙恕罪,是我多有冒犯,您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但是院中雞犬都是無辜的,空造殺孽,豈不是影響上仙的清譽?還請上仙高抬貴手!”之前的事是她想當然,若對方真是上仙,那她還真是作死。所以,道歉的話說出來也不算為難,在大□□的神話傳說裏,神仙都是要麵子的,她低聲下氣把他的麵子給足了總行了吧?


    清譽?嗤,這蠢雞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玩意兒?修真界強者為尊,實力至上,清譽這玩意兒也就隻有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門大派掛在嘴上,內裏是什麽樣大家都清楚,誰在乎?


    不過,看著這隻不把他當迴事兒的蠢鳥如此恭恭敬敬,還是讓昭華上仙找迴了一點丟失許久的自優越感。看在她這麽上道的份上……該罰的還是得罰,不疼不癢的哪能讓她牢牢記住?教訓,疼得很了才能記住。


    “救它們可以,但是本君向來不救無關之……物,它們與本君非親非故,本君又為何要勞心勞力地救?”依然拒絕,但是聲音明顯沒有那麽冷硬了,上仙還自覺好心地特意給了點暗示。


    “可是……它們本就是被你所傷……”石斛猶豫著道,她本來也不是伶牙俐齒的人,過了兩個月不用動腦子的動物生活,腦容量都快縮迴到原始社會去了,竟然沒聽出話中的深意。


    “那又如何?”昭華反問,見這蠢鳥還不上道,隻好再補了句,“本君說了非親非故,為何要救?是本君所傷不假,但若是本君不救,你又能奈我何?”


    非親非故?非親非故?來迴咀嚼了幾遍,石斛覺得自己好像蓋特到了某個點,靈光一閃,張口就道:“誰說非親非故了?上仙莫不是忘了,您老人家可是從我肚子出來的,論理還得喊我一聲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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