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薑望以傾山一劍,劍撞人間,將燕子繞身的鬼霧全部摧散,破血麵、斷蝠翅,勢如摧枯拉朽。


    這一劍的鋒芒,輝耀於萬軍陣前。


    齊景雙方陣營十萬大軍,瞧得清清楚楚。


    此一劍東西分界,縱貫南北,當場滅殺在外樓境中也絕對能算得上強者的人魔。


    眾皆駭然。


    齊國陣營這邊。人們終於更直觀地理解了林羨所說的,那所謂“亙古未有的最強內府戰力”。明白何為超越了想象的內府極限。


    今日殺揭麵便如此,彼日殺萬惡、削肉、砍頭時,又當是何等風姿?


    林羨能親見那一戰,真是十足幸運!


    謝寶樹麵上並無表情,但心裏酸溜溜的,很是難受。雖然早在臨淄的時候,叔父謝淮安就一再督促他,早日與薑望和解,但他心中自有傲氣,還有許多委屈。心儀的溫汀蘭與晏撫定了親,他順帶手地去欺負一下薑望,結果反被欺負了好幾迴……


    躺在太醫院裏,被找上門來問候。堵在大街上,被貼臉嘲諷……


    他堂堂一個外樓境天驕,名不如薑望,爵不如薑望,官不如薑望……因此原因種種。對薑望一肚子氣,卻不能放肆動手。


    真是慪氣都慪了七八斤!


    這次來星月原,也是正式建功求爵來了。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等他大功到手、名爵加身,哪次再於臨淄大街遇上薑望,便當街挑釁,給他一頓暴揍,打得個滿城風雨……


    叫世人知曉。臨淄還有他謝寶樹!


    可今日卻驟然發現……好像真動起手來,也未必能贏。


    實在是憋得慌。


    憋得渾身癢癢。


    卻隻可按捺。


    景國陣營中,一個腰間掛著青葫蘆的年輕天驕道:“大戰若起,必要先殺此人!”


    這聲音同時在幾位天驕的耳邊響起。


    說這句話的人,是那位“須以桃花佐青梅”、向以風流聞名的徐三。


    他純粹是從戰爭勝負的角度考慮問題,薑望這種具有無敵之姿的天驕,在局部戰場上太容易製造優勢。若不盡早將其解決,這種天驕之爭的變數很難把握。


    在鏡世台掛職的王坤立即迴應道:“徐兄說得有理,兩軍合戰,先殺這名頭最大的薑青羊,正是斬旗奪勢也!”


    星月原上斬落的這一劍,掀起的漣漪不僅僅是在前軍。


    哪怕遠在星月原兩端的東西兩座將台,也無法忽視這璀璨的一劍。


    雖是內府之力,卻已見絕世之姿。


    “你看到了嗎?”象國大柱國連敬之問道。


    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是他的女兒連玉嬋,也是象國年輕一輩最具天資的修士。如今隻掛了一個親兵的職務,守在將台。


    連敬之此次帶著她,便隻是讓她觀察罷了。


    “看到了。”有著一張瓜子臉、麵容非常精致的連玉嬋說道。


    又補充了一句:“看得很清楚。”


    她長得像是畫中人,但頂盔摜甲,也自見殺氣冷冽。


    連敬之淡聲道:“你什麽時候能夠刺出這一劍,我便可以安心卸甲了。”


    連玉嬋微抿著唇,一言不發,但腰懸雙劍……雙劍皆作鳴。


    東西遙對,各有波瀾。


    在東側點將台之上,統掌旭國兵馬的方宥,忍不住上身微傾:“這就是薑望嗎?”


    “這就是薑望。”西渡夫人聲音冷淡地說道:“有此實力,當享大名。我容國年輕人,竟沒一個能及得上的。”


    “他已是公認的古今第一內府了,對手不會再局限於同代。”方宥搖搖頭,饒有深意地道:“恐怕要不了幾年,就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和他比了。”


    “你說的幾年……”西渡夫人話說到一半,猛然轉頭,看向戰場前陣,麵帶駭然!


    方宥也是驟然失色。


    他們都感知到了,一種恐怖的力量……降臨了!


    就在齊景兩大陣營天驕對峙的位置,在薑望一劍斬去揭麵人魔生機的地方……


    那一條清晰的所謂界線上。


    血麵崩解、蝠翅斷裂,整個肉身都開始萎縮的揭麵人魔……


    在她心口的位置,有一顆銀白色的彈丸,忽然躍將出來。


    霎時間銀芒暴耀,強光萬道!


    所有注視著此處的人,全都被刺了一下狠的,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有不少士卒,甚至雙眸流血。


    而在超凡修士的眼中,這顆銀白色彈丸騰躍而起,就在驟放的強光之中,化成一條銀色神龍,在地上一繞,便卷起揭麵人魔,直衝天穹!


    最終隻看得到一道銀白色的亮芒,耀於天際。是高穹最亮,甚至壓過日光,而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不。


    那銀白色亮芒又逐漸清晰,又越來越近。


    先赴高天,又自天穹折返!


    直到……在人們的視線裏,那亮芒已經清晰到可以看見具體形象——


    那是一支已然成型的無柄長劍,劍尖朝下,正正對著薑望的方向……墜落。


    長空之上有劍鳴。


    竟似九天動雷霆。


    亮白色的劍光飆飛,以那支飛來的長劍為中心,在整個天空蔓延開來。


    瞧來如銀電亂舞。


    天穹是一張可以肆意塗抹的紙,劍氣是躍動著的、永不止歇的書痕。


    劍氣勃發,似漫天布電網。


    在恐怖的尖嘯聲中,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張揚。


    於是形成了劍光之海。


    天穹之上傾劍海。


    就此落人間!


    亮白色的劍光之海占據了天空,毫不留情地傾下。


    十萬大軍對峙產生的兵煞,都被壓低了數丈!


    隻有無窮無盡的劍光在墜落。


    就像是……


    天塌了!


    天塌掉了,整個天穹壓了下來。


    天空開了一個口子,這劍海便像是天河之水,以薑望為中心傾倒!也順帶著,覆蓋了這接近十萬人的戰場。


    是什麽樣的強者,不發一言,便落下此殺著?


    薑望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餘北鬥所講述過的,第一人魔燕春迴。


    即使是當世最強真人之列的餘北鬥,真正麵對燕春迴的飛劍,也隻能借命血複生。何況他薑望?!


    他殺死砍頭人魔的時候,燕春迴不曾出手。殺死萬惡人魔、削肉人魔的時候,燕春迴也不曾出手。


    想來第一人魔的視線,並不落在這些排名靠後的人魔身上。


    所以他才隻身來追殺揭麵。


    不料戳到了馬蜂窩!


    隻能說時也運也,命運有時候就喜歡開一些惡劣的玩笑。


    這是一幕怎樣的奇景?


    從天空傾倒劍海,亮白色的劍光似浪似潮,如瀑布倒掛。


    “疑是銀河落九天!”


    誰在為此事?


    難道不是天神?


    這是如此恐怖的一劍!


    方才薑望的絕巔傾山一劍,在這片劍海之下,便如一根水草般,柔軟無力。


    相形而見孱弱。


    凡身在此處戰場,目之所及,皆是劍氣之海,無處可逃。


    無論是哪國的天驕,無論是哪國的軍人。


    在這樣的劍海之下,都隻能感受到深深的絕望。


    這是怎麽也不可能抹平的差距,是怎麽也不可能逾越的天塹。


    天塹誰能填?


    天塌之時,誰能不死?


    生死關頭,誰能無懼?


    此刻薑望虛立半空,剛剛斬破了揭麵人魔,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便遭遇了這一劍。


    他雖然披風浴火,五府同耀,但也跟被這片劍海覆蓋的所有人一樣,完全沒有應對的力量。


    海傾之下,螻蟻無當。


    成千也無當,上萬也無當,十萬也仍隻是螻蟻!


    無可當之!


    當者必死!


    但薑望往上。


    他一句話都不說,他隻是提劍往上。向著那片劍光之海,孤獨地前進。


    這是生死關頭,他唯一的選擇。


    他從來不會有別的選擇!


    身後的霜披獵獵,繞身的烈焰招搖,眸中不朽的赤金之光,仿佛凝固成了神塑。


    青雲一朵一朵地散去,五團熾亮的光源,嵌在他的身軀上。


    他知道逃不掉,但他不等死。


    如果死亡是固定的結局,如果真的麵對的是天傾。他也要叫這傾倒之“天”……看到他的劍!


    薑望騰身在空中,是一個大寫的“人”。


    人字立於天地間。


    長相思顫鳴不已。


    他向天空刺出了一劍!


    隻身獨劍迎劍海。


    這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向著無法匹敵的力量衝鋒。


    這是一個內府修士,勇敢地挑戰天塌之威。


    在萬馬齊喑的戰場之上。


    在十萬大軍的緘默之中。


    獨他反衝高穹,如此堅決,如此耀眼。


    這一幕在十年百年後,都不會被在場的人忘卻了。


    無望之際仍縱劍者,是世間真英雄。


    猛然間一聲怒吼,響徹天地:“薑青羊!你欲何往?重玄勝與你同赴!”


    在齊國陣營的軍陣中,一個肥大的身軀驀然膨脹起來,化作一個足有十五六丈的巨人,動天搖地,咆聲如雷。一步躍上高空,直衝那片劍海。


    這一片劍海出現得太過偶然,又表現得太過強大。


    狹路麵對生死,驟見天塌之威……這是智計無法跨越的實力天塹。


    此時能夠利用到的一切,都無法應對這片劍氣之海。


    重玄勝是絕頂的聰明,所以更明白事不可為。


    索性放棄一切思考,將選擇交給自己本心的衝動,現出法天象地,拔升天穹。


    薑望赴死,吾亦赴死也!


    一個黑甲身影,手提重劍,一聲不吭地跟在他旁邊。


    從來重玄勝去哪裏,她便去哪裏。


    不問因由,不管生死。


    若斬高山,便斬高山,若斬劍海,便斬劍海。


    哪怕無濟於事,哪怕……屍骨無存。


    與重玄勝在一起!


    “全軍結陣!聽我號令!就近以箭落之處集結!”額纏玉帶的李龍川將手一翻,丘山弓已經拉開滿月,弓弦一動,十支羽箭疾飛而出,分別落在十個不同的位置,恰恰對應齊方這邊的十營。


    “我當攜諸君奮死!”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統合軍陣之力,行那殊死一搏。


    以摧城侯之後的名譽為證!


    幾乎所有齊方陣營的天驕,都放棄了對軍陣的把握,而全部交給李龍川來統合。


    “世人皆知石門李!”


    此句從來不是空談!


    而晏撫並沒有什麽慷慨激昂的話,即使是在這兵兇戰危的戰場上,依然是那溫和恬淡的貴公子模樣。


    隻是左手一甩,便有八尊四翅墨武士提刀騰空。右手一抓,已經是滿滿一把符篆。


    抽空還丟了一隻儲物匣到旁邊的藺劫手裏,隻留下一句“隨便用”,便已飛上高空。


    弋國天驕藺劫愣了一下,被這一匣滿滿的符篆砸得有些暈頭轉向。可手上不知為什麽,已經握住了長刀,人也情不自禁地往天空飛去。


    學過無數法家條令,沒有一條,能夠解釋他此刻的衝動。


    或許將死之人,必有蠢行?


    有一個聲音,很不好聽地響起——


    “何能讓小弟輩專美!”


    但見朔方伯長子鮑伯昭虛立半空,豎指一抹眉心,立時張開“天目”!


    天目有兩睜。一眼明察秋毫,另一眼……是為天罰。


    自那眉心豎眸中,一道神光直衝天穹,是為“天罰”照劍海!


    天罰當然不可能洞穿如此恐怖的劍氣之海,可他鮑伯昭,如何能讓一眾弟弟輩的天驕死在他前麵?


    傳迴臨淄去,也不知那個慣會惡心人的弟弟會怎麽嘲笑!


    重玄遵瞧不上這處戰場,他鮑伯昭來此,當為東域年輕天驕之表率!


    比薑望已是慢了一步,不可再比別人慢。


    軍旅出身的朝宇更是幹脆,馬尾一甩,如刀鋒劃弧。人已騰空而起,赤眸青麵的將鬼躍於前方,鋒銳絕倫的長刀藏於身後……


    她麵朝劍海而衝鋒,隻待出刀時,將這賊天開一線!


    同樣是外樓境的天驕,謝寶樹更是搖動如椽巨筆,披散亂發,高唱狂歌——


    “天不絕我人間苦,此苦也該叫天知!”


    事到臨頭,怎麽還可以被姓薑搶占風頭!?


    他以明鏡馭狂歌,施展最強之道術。搖動巨筆,自下而上,一筆劃天,直麵那劍海……


    要自己書寫結局!


    無人願意落人後。


    尤其是雷占乾這等張狂的性子。


    實力輸給薑望,修為輸給薑望,難道勇氣也能再輸?


    生死關頭,誰不敢出一拳!


    於是一拳湧雷海,以雷電之海衝撞那劍氣之海。


    雖差距之大,如水泊對汪洋。


    但他的拳勢大氣磅礴,未有半分軟弱。


    九天雷衍決,以雷罰代天罰。完全掌控雷界之術後,他這一拳,才是真正的……“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林羨、田常、文連牧……甚至高哲。


    所有齊國陣營的天驕,在驟臨的生死關頭,在薑青羊獨劍反衝的身影後,全都被激發出了血性,接連衝上高空。


    無一遲疑者,無一退縮者。


    想來戰場建功,想與景國天驕相爭,多少也有一分心氣在。


    於是……


    列國天驕撞劍海!


    蚍蜉豎臂敢撐天!


    在所有緊隨薑望之後衝鋒的天驕裏。


    獨王夷吾最是囂張。


    他握拳對著那劍海,連劍主的麵目都看不到,不知其人是誰。但一拳轟出,兵煞沸騰於半空,凝現兵馬之數難計,甲葉刀紋無不具體……


    而後千軍萬馬赴青天!


    獨一人而成萬軍。


    口中隻道:“今日如不死,來日必殺汝!”


    能施展出此等天塌之威的一劍,能夠直接以劍氣之海傾倒人間,必然是立於超凡絕巔上的存在。


    天驕們雖然奮勇衝殺,但人人皆隻為拚死。


    獨他王夷吾,竟對著這片劍海之後的強者,放此狂言!


    真真囂狂到了極致。


    與齊國陣營這邊的天驕表現不同。


    在景國陣營那邊,那亮白色的劍芒甫一迴轉,便有一道冷靜的聲音傳入各天驕之耳——“現在聽我號令。”


    當那劍氣之海傾流而下。


    那聲音也幾乎同時說道:“此真君之力,不必逞勇,於帥就在萬和廟,須臾能至此。我們要做的是盡可能拖延時間!”


    “各部聽令!就走昨晚預演的陣法,徐三引軍赴乾五位,王坤引軍至兌四位,裴鴻九引軍……”


    卻是頃刻之間,把所有人的位置都安排得清清楚楚,無一缺漏。


    整個戰場的形勢,近五萬人的軍隊,好像全在此人心中。


    且他的命令一出,無一人有異議。


    因為此時說話的人,乃是景國現在公認的最強外樓,出身蓬萊島的陳算!


    隨著他的指揮,景國這二十隊人迅速行動起來,每一隊都奔往指定的位置,頃刻便結成了一個簡單穩固的防禦大陣。


    以此五萬人之合力,希冀能在劍海傾落下,多存留一息。


    哪怕多爭取一息的時間,也很有可能是生死的分野。


    九天之上傾落劍氣之海,這些年輕的天驕,無分陣營、國別,無一放棄,可以說都展現出了天驕應有的風姿。


    然而無論是齊國陣營天驕選擇的進攻,還是景國陣營天驕選擇的防禦……


    麵對這磅礴浩瀚的劍海,在事實上是同樣的無力!


    千人是螻蟻,萬人是螻蟻。


    等死是螻蟻,掙紮又如何不是螻蟻?


    是謂迎也死,避也死,逃也死,戰也死。


    唯真君可製真君,衍道之下皆飛塵!


    那萬裏劍氣之海,怒吼奔湧不息,亮白色的劍氣如天河波濤,彷似自那九天之上,傾落人間。


    眼看得這“天河”便要將螻蟻們“澆滅”。


    尤其提劍在最前的薑望,幾乎隻相距劍海不到百丈,瞬息可赴。


    忽有一個身影,立在所有人之前。


    短須,簪發,一件看不出材質的武服。


    並不算特別高大,但立在高空,巋然如撐天之柱。


    那劍海壓下來的狂風,竟然掀不動他的衣角!


    身後是衝鋒而來的一眾天驕,身前是咆哮傾落的劍氣之海。


    他的聲音平淡,但有無盡威嚴,暗湧其間:“今日得見我東域天驕奮武。吾心甚慰。當以此拳,為汝等助威!”


    於是一拳轟天。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人當然隻能是大齊軍神薑夢熊!


    他的拳頭簡簡單單,拳峰錯落有致,起伏分明。


    上舉如騰龍,像一座巍峨高山,在蒼茫大地之上,拔地脈而奮起!昂然有撞天門之勢。


    拳方動,恐怖的拳風就已經先一步席卷長空,萬裏流雲皆往上抬!


    唿嘯的拳風迅速擴張,綿延如山脈,迎向了……半邊劍海。


    以薑望為界線,在齊國陣營範圍內的天空,都被薑夢熊的這隻拳頭撐起。


    而景國陣營那邊,劍氣之海依然傾落……


    “唉……你這也太小氣了!”


    在無奈的歎息聲中,身穿兩儀武服的於闕驟然現身,反手便拔劍!


    他話說得很隨意,現身的姿態很隨意,拔劍的姿勢也很隨意。


    但一道劍光立時衝天而起,演化成長虹一道,橫貫天空!劍氣繼續飆飛,又升騰成劍氣之雲,層雲朵朵相連,舉劍氣成雲海,而雲海往天奔!


    這片雲海……牢牢抵住了傾落下來的另一半劍氣海洋。


    仍是以薑望為分野,那直麵磅礴劍氣海洋的,半邊是薑夢熊,半邊是於闕。


    薑夢熊故意控製力量,隻精準地擋住半邊劍氣海洋,其實比一拳麵對全部的劍氣海洋要更費勁、更花功夫。但他明顯樂此不疲,寧可多耗力,也絕不給於闕閑坐看戲的機會。


    誰的人,誰自己管!


    此時見得於闕終於出手,他的拳頭才猛然往上一進。


    仰頭望著那劍氣海洋,怒聲喝道:“敢對我大齊天驕出手,燕春迴,你今日是來找死嗎?!”


    轟!!!


    拳風山脈撞上了劍氣海。


    整個天地都黯淡了!


    那場景,就像是天地已相合,混沌忽重歸。


    至少在這星月原上,有末世降臨的感覺!


    無法形容,無法描述。


    恐怖的力量席卷了一切,也包括人們的感知。


    直到——


    轟!


    再聽得這一聲天鼓般的巨響。


    短暫的黯淡被撕裂。


    人們於是看到,整個亮白色的、洶湧澎湃的劍氣海洋,竟然肉眼可見的,往上移了幾段距離……


    塌下來的“天”,被打迴去了!


    這就是衍道真君薑夢熊,這就是薑夢熊的拳頭!


    誰能不動容?


    “……你是誰?”


    一個蒼老的聲音落了下來。


    “燕春迴……又是誰?”


    這兩個問題接連落下。


    像是一個沒睡醒的老人,癡癡的囈語。


    那覆籠天空的劍氣海洋,忽然間消散一空。


    好像那神話般的天塌下來、天河倒灌的一幕,隻是一場幻覺。


    天清雲澈,萬裏平和。


    人們再極目遠眺,隻看到一道銀白色的光點,在空中一閃,便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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