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歲仲春卯月之初,鬥指正東,“龍角星”就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故稱“龍抬頭”。


    真龍起勢也。


    二月二的時候,當今楚天子召集宗親勳貴,在上林苑春狩。


    這是楚國開年最重要的活動,可以類比於歲尾的年祭。


    宗室子弟誇耀武功,勳貴無忘武績。


    在整個武狩期間,天子未有一言,隻在禮官鳴鼓後,馳馬三巡,點射鬼羆三隻。


    福王熊定夫陪駕君前,一邊點檢獵物,一邊問天子,接下來是西行還是北去。上林苑西獵鬼物,上林苑北獵兇獸。天子春獵邪祟,鼓平今歲,安靖四方。


    天子曰:當歸矣。


    遂草草結束這場本該為期七日的春狩。


    時上大夫張拯,不解天子之意,問於好友李蘅華。


    李蘅華是章華台新設的十二樞官之一,向以智識稱名。


    恰好諸葛祚路過,李蘅華就請他作答。


    年僅十二歲的諸葛祚說,皇子熊諮度當歸來,期在三月。


    張拯這才想起來,大楚皇族向有武狩傳統,熊諮度十五歲的時候,獨自獵殺一頭鬼羆,震動朝野。


    迴去之後他就寫了一封奏疏,言“父子當見於陽春。”


    這封奏疏被天子留置,不批也不駁。


    此事傳出去,時人都以為諸葛祚所說,是星巫諸葛義先的意思。


    “遂天下迎諮度皇子者不絕。”


    更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祥瑞出現。


    比如,南嶺山崩,有碑石出,碑曰“獵羆者主東宮”。


    這些亂七八糟的讖謠,搞得人心浮動。


    實在地說,當今天子禦極以來,掌權極穩,強軍富民,國內安定,國力漸長,長期都被視為明君典範。但道曆三九一七年,成為其治政生涯的重要轉折點。


    對外輸了河穀戰爭,在內囚禁秉正直言的賢德皇子熊諮度,頗顯剛愎之態。前段時間又放走羅刹明月淨,讓天下最大的青樓“三分香氣樓“完成遷移……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皇帝大革朝政,深刻觸動了世家貴族的利益。


    越國革世家,也是文景琇先削白氏,再割革氏,把舊勳砍得差不多了才動手。就這也沒見著什麽好結果,姓文的把自己都革了。


    姓熊的又神聖到哪裏去了?


    楚國世家根係蔓延幾千年,不是你皇帝說斬就斬的。


    楚國的天下是誰幫你打下來?


    漸漸的,“晚節不保”、“昏庸舊年”之類的聲音,也有出現。


    以百年為期的統治生命來說,楚天子掌權還不到六十年呢,都不及齊帝薑述掌權久。而竟被冠以“政老”之名。


    皇帝掌握最高武力,牢牢把握軍權政權,孤意之下,政令仍然得以推行。


    四大享國世家幾乎是幾位國公的一言堂,他們集體表態支持天子,朝野便沒人敢直接阻礙政令——隻有零星幾顆人頭,都不夠刀割。


    但偌大帝國,廣大的中下層貴族,卻未見得都能“深明大義”——這倒也是廢話,在屁股麵前,什麽都是虛的。“深明大義”才是違反人性的事情。


    楚國在一種異樣的氣氛裏前行,政治有明顯地分層,一邊人聲鼎沸,一邊道路以目。熊氏皇族依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得到機會的廣大平民愈發擁護愛戴,但在天與地之間,也有越來越多的目光開始眺望,帶著審視,乃至於敵視。


    不然不至於出現幾句讖謠就人心浮動的情況。


    人心思變,說明確實是有很多人想要改換日月。與當今天子政見迥異的賢皇子熊諮度,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說迴諸葛祚。


    諸葛義先早年收了許多弟子,後來陸續都死去,沒有一個活下來。人們都說是天機反噬所至。諸葛義先為楚國窺得太多天機,他自己功參造化,神通蓋世,扛得住反噬,他身邊人卻沒有那麽硬的命格。


    其中有一個叫焉翎的弟子,祖上據說是蠻人歸化,乃楚國曆史上有名的蠻軍【鬼山軍】之後——這支軍隊在對抗景文帝南侵的戰爭裏,幾乎打幹淨了。


    在諸葛義先的一眾弟子裏,這個焉翎尤其淒慘,旁人隻死一個,他死一家。小時候整個家族便亡於一場大禍,其人僅得身免。前幾年的時候又得了一場怪病,以至舉家死盡,血脈隻剩最後一人。


    這個孩子就被諸葛義先收養了,視為己孫,改姓諸葛。


    諸葛祚有這樣的身世,他的早慧也帶著一種詛咒的色彩。


    但不管怎麽說,他的解釋得到了驗證。在三月三的這一天,他自己去了朝聞道天宮。皇帝則果然下詔,放熊諮度從酆都鬼獄出來。


    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良子歸。


    大楚皇子熊諮度,養望十三年!


    名如山,德似海,大楚國人,莫不翹首以盼。


    天下之人,不見其音容。


    天下之民,盡知其德行。


    百姓愛戴他,因為他愛民如子,他在奢侈無度的楚國王公裏簡衣素食,他勸皇帝輕徭薄賦。


    世家支持他,因為他一向對世家非常禮待,很是寬仁。常與人言“太祖義得天下,吾輩不棄萬民。方伯但不負我,我豈失義於先!”


    軍隊擁護他,因為他入獄的主因,正是為戰死的項龍驤說話,為戰死在河穀的魂魄出聲,為那當兵吃糧的軍人義言!


    他從鬼獄出來的時候,整個郢城,處處張燈結彩。人們仿佛過節一般,鑼鼓喧天。


    “皇兄出獄,舉國歡慶啊!”


    當今皇帝第九子、吳妃之子熊應庚,身穿華麗禮服,滿臉燦爛笑容,在巍峨的皇極殿外主動迎接熊諮度:“弟在郢城這麽多年,從未見過此等盛況。兄的名望,直追聖主,料想當年太祖入郢,應也不過如此!”


    熊諮度頗為好笑地看他一眼,隻道:“好弟弟,容我先跟父皇請安。”


    熊應庚笑容一滯,下意識地側身禮讓,強道:“皇兄請。”


    熊諮度輕輕一撩袍角,大步往前走。


    巍峨的宮門,並不能將他掩埋。雄闊的大道,自然叫他直行。


    路邊的風聲,譬如熊應庚這般捧殺伎倆,言辭無狀,譬如不知哪位暖心兄弟炮製的“獵羆者主東宮”之讖語,都最多卷起衣角,都可付之笑談。


    哪裏能傷他!


    當今楚天子繼位以來,通常是五日一小朝,九日一大朝。算得上勤政之君,


    小朝在雲麓台,大朝在皇極殿。


    雲麓台是專門處理政事的地方,下設龐大的秘書處,可以說是這個帝國的中樞。其重要程度,向來與章華台並稱。基本上整個楚國的核心政要,都有在雲麓台或者章華台工作過的經驗。


    皇極殿則是體現皇帝威嚴的地方,極盡恢弘。正旦大朝,外邦拜見,正禮宏威,都在此殿。


    小朝人數不定,通常不超過三十人,是執掌這個國家最高權力的部分大員參與。有時也有一些直麵關鍵的人物,有時會被召來參會,比如鬥昭去太虛閣之前,就參與了小朝會。


    大朝則定額三百六十五人,各地大員皆赴郢城,不能來的一般也要派個親信,以準確傳達來自皇城的指示。


    通常楚國人會以是否擁有大朝資格,來判斷一名官員是否擁有足夠的權力和地位。


    因為三百六十五合周天之數,所以這些官員又有個名目,叫“周天大員”。


    有世家子曾誇耀——“天下風流唯楚也,江山談笑一指間,周天大員,盡出世家之門。”


    被一位戰場上得名的將軍憤而麵斥:“此即楚之弊也!”


    那個愚蠢的世家子,即是當今吳妃的兄長,後來因事被貶為庶人。整個吳家都被牽連,頻受打擊,如今在楚國世家裏,連個三流都算不上——這還是吳妃在宮中,熊應庚身為皇子還頗有天賦的情況下。


    有些事情你也知道是這樣,我也知道是這樣,但不能夠說出來。更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開口的代價。


    那個怒斥楚弊的將軍,後來因事受誅。


    實際上的原因還是同樣——不是誰都有開口的資格。


    這個故事裏,沒有幸運兒。


    那位將軍舉家獲罪,或囚或徙。就連隨身的衛隊都被革去軍職,無俸遣返原籍。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個叫“楚忠”的木訥的老兵,後來在離朱雀大街不遠處的一處廣場上,於一株大槐樹前,支了個麵攤養活家小。


    他有一個兒子,叫楚煜之。


    世間事,有時如此。莫不前定。


    熊諮度搖了搖頭,跟那小和尚在一塊待久了,竟也有幾分妄讀因緣。


    為君者信什麽緣法呢?


    緣非天定,而由君命也。


    草鞋一雙,交織草民的命運。囚衣一件,無忘囚室的歲月。


    腳步跨過皇極殿高高的門檻,所有的雜緒都隨著這一步而落在身後。熊諮度大步行於皇極殿,在三百六十五位周天大員的注視下前行,很快地就走到了陛前。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龍椅上的那位天子。


    時光如刻刀,深邃了天子的眼紋。


    天下大事,曆代積弊,盡擔在肩,令這位明睿天子,也有幾分難承。分明的意衰於當年。


    “爹!”熊諮度跪下來,眼中有淚:“十三年未見,兒子想您!”


    殿中的周天大員,臉色各異。


    跟在熊諮度身後進來的熊應庚,則是已經連強笑都擠不出來。


    天家父子何能真如父子般相處!


    隻有這個熊諮度,五歲坐龍椅,皇極殿裏叫爹。


    兄弟姐妹加起來,也及不上他半分膽大。


    好在丹陛上的聲音響起——“此皇極殿也,你要稱陛下。”


    “皇兄,都知你孝順,但這畢竟不是私下場合……”熊應庚急步上前,溫聲相勸,以一顆熱烈溫暖的心,抬起善良的手,試圖攙起他的皇兄。


    誰能有你熊諮度孝順啊!當初就是在這兒頂撞父皇,麵斥父皇之非,才被關進鬼獄。或許天下人都忘了,父皇也有意忽略,他要點一點。


    當然,攙不動。


    熊諮度跪在那裏,似石澆鐵鑄。


    倒叫熊應庚像一隻攀在他身上的蠅蟲。


    如何暗下力氣,也都無用。


    漸漸地,熊應庚也終於覺出了不對勁。殿內這些周天大員看過來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裸身於殿中。


    他就算真的傻,也受不了那些看傻子的眼神!


    他訕訕地鬆了手,陪跪在熊諮度旁邊。


    熊諮度並不起身,仍然帶淚,聲音有悲:“兒子離開父親十三年,心中記得父親的樣子,再見卻也有些陌生。獄中無春秋,歲逐不知年,也早忘了在這樣的場合,該用什麽樣的禮儀,麵對父親,麵對群臣。父親教兒子禮儀,兒子泣不能言,猶記舊時,在父親懷中!離朝太久,再來此殿,未知兒子是以何等身份稱陛下?”


    這是討封來了?


    熊應庚看不懂,垂頭不語。


    他也想知道,父皇會怎麽寬慰他這個坐了十三年牢的兄長。


    丹陛上皇帝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地鑿刻權力:“這裏是皇極殿,內相宋旻引你至此,百官在這裏見證,朕在這裏迎接,大朝為你而開。熊諮度——你該是什麽身份,你說呢?”


    熊應庚一霎麵如死灰!


    不是說陽春大朝,討論春闈事宜,怎現在說是為熊諮度而開?


    他什麽都不知道,卻還忙前忙後,上躥下跳,確實愚蠢,當真可笑。


    跪在那裏的熊諮度,這會倒見謙卑:“兒子不敢言!”


    龍椅上的皇帝直接道:“太子!你該自稱兒臣!”


    說著,一指旁邊侍奉太監所捧的玉軸:“這份敕書,就不與你念了。泰安宮已著大監為你整修完畢,朕亦思子,所筆潦草,太子捧著迴府自閱吧。”


    潦草,實在太潦草了!


    一國之太子,霸國之皇柄,竟然交付得這般草率。


    熊應庚雙手撐著地磚,用餘光看著國朝太子,一時心情難言。隻覺得有十二萬分的委屈——皇帝父親,你亦思子!您難道隻有一個兒子嗎?


    他早該想明白的。


    熊諮度入獄十三年,無論一眾皇子皇女怎麽表現,皇帝都不曾敕封太子,甚至連個暗示都沒有,這位置是留給誰的,難道還不清晰嗎?


    皇帝金口一開,楚國東宮已定!


    自此國柄穩固,也為社稷玉梁。


    其餘皇子皇女,盡可絕了念想。


    但熊應庚第一時間聽到耳朵裏的,卻並不是熊諮度的謝恩。


    熊諮度不言謝。


    像是這東宮位置,本該他有。


    “兒臣聞,聖天子當朝,野無遺賢,萬邦鹹寧!”


    熊諮度的雙手,亦扶著地磚,不見用力,但指長有力,青筋如龍。他的聲音,低低地在殿中迴響:“今有法師梵師覺,佛法精深,彗覺極世,而遺於民間,不能廣施法慧,大布德澤。此兒臣不能為陛下拔人才,是聖朝有慢大賢也。”


    就在這皇極殿裏,這位剛剛出獄的大楚皇子,剛得到禦口親敕的國朝太子,朗聲說道:“兒臣請為國師。不如此,不敢正東宮。”


    他當太子,他還要跟皇帝開條件!?


    這個世界簡直荒誕!


    熊應庚懷疑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甚至於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太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然而丹陛上的聲音傳下來,是那樣真實有力地——“太子如此看好此人,朕豈能不見?太子請起,傳梵師覺來見。”


    宋旻的聲音在殿外弘遠——


    “傳梵師覺!”


    於是一個穿著囚服的和尚,就慢慢地走進殿中來。


    這和尚麵容倒是不甚出奇,沒有什麽讓人印象深刻的點,看到了也很容易忘記。唯獨給人一種非常幹淨的感覺,好似柳枝淨水,滌光之眸。


    其人身上穿的囚服,有鬼獄的標識,和太子一般,原來是太子的獄友!


    他走到殿裏,麵對百官注視,稍稍斂了一下眼皮,略有不自在的感覺,但很快看到熊諮度,眼神又堅定起來。堅定得像是要跟熊諮度去落草,或者做什麽更過分的事情——“朋友,幹吧!和尚準備好了!”


    “梵師覺?”皇帝的聲音響起來,像是有意地打斷這種堅定。


    和尚不說話。


    他對這個名字還不太熟悉,沒反應過來是在叫他。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又走神了——想到今天是小師弟開啟朝聞道天宮的日子。今天出獄了,可以去幫場子。這個會什麽時候開完?


    “方外之人不知禮。”熊諮度主動走到梵師覺旁邊,為他向天子解釋:“請陛下原諒。”


    大楚帝國的太子,輕輕拍了拍梵師覺的肩膀:“和尚,你當稱臣。”


    “誰的臣?”和尚愣了一下,問。


    這真是大不敬!


    但無人斥其無禮,無人責難其非。


    熊諮度也毫無惶恐,隻是以手撫額,搖頭道:“啊對,你尚未封‘臣’。”


    “倒是朕疏失!”丹陛上皇帝的聲音帶著笑意:“梵法師本心純質,複返天真,太子眼光很好。雖經霜雨,不墮偉誌,而今春來,能拔才於幽獄間。朕心甚慰。野有遺賢,是國朝之失也——朕允你所準。”


    允!


    天子金口玉言,每一個字都是天規地矩:“有名梵師覺者,佛法精深,彗覺極世,當敕為國師,調和風雨,益我國運,安濟萬民!”


    國師者,位比三公,有天下之重。


    熊諮度說,皇帝就準。


    甚至對梵師覺的評價,都照搬太子之言,可見事先是沒怎麽準備的。這是何等的信重?


    尚為太子,而一言定國師!


    這還隻是太子嗎?


    分明皇帝在與他分享君權!


    皇帝對熊諮度,是何等偏愛!


    熊應庚已經徹底絕了心思,繼而隻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意,自尾椎直衝天靈。


    他好像終於能夠明白了,在皇極殿外迎接熊諮度時,所麵對的那個笑容——那種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看小孩子玩鬧般的笑容。


    小孩子鬧騰起來尚有幾分力量,他哪兒有呢?


    在塵埃落地的此刻,迴思過往,隻覺得這段時間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為自己編織絞索。直到如今皇極殿裏,懸梁正中。


    他幾乎不能唿吸!


    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一種溫暖。他感受一種燦爛的、慈悲的、廣大的愛意。他看到光。


    溫暖的佛光,在這皇極殿裏輝耀。


    如水一般流淌,包裹他的身心。


    這是熊應庚幾乎不曾感受過的寬容,他淚眼婆娑地看過去。


    一眾周天大員,也都驚異轉眸。


    但見得——


    那位靜立在大殿中央的和尚,這一霎光熱無窮。


    他平等地注視著世間一切,眼神慈悲,身放佛光。


    而有一種宏大的變化,在他的道軀之上,具體的發生。


    眼色成金精,眼睫如牛王,眉間生白毫,頭頂起肉髺。肩圓滿,有四十齒,齒白齊密,四牙白淨。身端直,如獅子,兩腋滿。手過膝,身縱廣,毛孔生青色……


    有那懂行的,當即驚悟——


    三十二相!


    合三十二般法相於一身,莊嚴妙好,曰【端嚴】!


    如來三十二相,此成佛之姿也。


    甚至可以說,佛即此相。


    太子找來的這位法師,的確妙法精深,慧覺莊嚴。


    國勢輕輕一推,立成大菩薩!


    熊諮度是帶著一位衍道國師來正位東宮,真是王者歸來!


    鐺~~!


    皇極殿外有迴響。


    天地似醒鍾。


    ……


    ……


    “如來三十二相。”


    “薑君六相。”


    “吾萬相。”


    聲如鍾響,又似劍鳴。


    朝聞道天宮,論道殿中,諸座皆靜。來時或者心思各異,但道無虛言,人皆端正。


    亂發如草的萬相劍主,正立身求道:“卻問超凡路上絕巔者,萬界證我之我尊——本我萬相,我是誰?”


    難以分辨年歲、但一定忽略了歲月的劍癡,像一支立地問天的劍。


    須發亂草皆有劍路,眼睛明亮映照劍心。


    一生至此隻求一道,萬般路,萬種劍,萬不及一。


    當世最年輕的絕巔者,端坐蒲團,此一時,心中似有所感,合掌於身前:“如來三十二相在一身,我輩六相行六道,道友萬相幻於一麵。各行其道,似是而非。”


    “大道不唯一,殊途能同歸。”


    天人相,一時見慈悲。


    “紺葉飛花,寂滅朽果!萬世不磨,為有如來。”


    他頌罷了,翻掌而起,並指一劍,遙點萬相劍主之眉心:“劍客,劍法,劍。此亦三寶也!握三寶,得如來。覺今是,憶昨非,劍有萬相你是誰?!”


    好似黃鍾大呂。


    萬相劍主立而仰麵,眸中一時璨出無法形容的劍芒!


    本章6k,其中2k為補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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