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風清楚地看到她眼睛裏的反感和防備。


    曾幾何時,在那個男人沒出現的時候,他們之間明明也曾經有過很好的時候。


    一起吃飯,一起工作,一起說笑……


    為什麽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是不是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陸如風心中漫出無盡的苦澀。


    “好。”


    一個字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來。


    他深深看著她,隻能收斂起眼神中的愛意,“那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做傻事了,身體最重要。畢竟……顧寒煜如果知道了,他也會心疼的。就算為了他,你也保重自己。”


    這次,陸如風沒再叫他戰薄深,而是叫顧寒煜。


    這代表他已經知道這兩個名字都是同一個人了,江果果並不意外,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嗯。至於捐腎這件事,我會找機會自己告訴他,所以還希望你……能閉口不言。”


    “好,我知道了。”陸如風苦笑著點頭,“再見,江總。”


    他把這當作自己和江果果最後一次寒暄,心如刀割地又叫了她一次江總。


    以前在公司,他是她的下屬,按規章製度,他應該叫她江總,卻一直在心裏擅自叫她果果,好像這樣就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哪怕有幾次叫出了口,她也從沒說過他。


    可現在……他有了跟她平起平坐的能力和地位,他什麽都有了,卻失去了叫她果果的資格。


    江果果神色平淡道:“再見。”


    看著男人挺拔的身影走出病房,她總算重重的鬆了口氣,仰躺在病床上驚魂未定。


    但她不知道,陸如風其實並沒有離開醫院。


    他從病房裏出來,走了兩步就停下腳步,心口那種發緊的感覺勒得他喘不過氣。


    今天離開,以後……


    是不是就和她再也沒有關係了?


    她的性格向來都是愛憎分明,她嘴上說著做朋友,其實不過就是場麵話而已,怎麽會真的還跟自己有什麽聯係?


    “嗬……”


    陸如風輕笑一聲,口中滿是苦澀。


    他靠在牆上,不想就這麽走,更不想就這麽退出她的世界,明明……最艱難的時候是自己陪著她走過來的不是嗎?


    他自欺欺人地想,不如,就再最後陪陪她吧……


    他沒有什麽能再為她做的,就把今夜當成最後一次能守護她的機會。


    雖然連女主角自己都不曾得知,但故事裏的男二號,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過了今夜,一別兩寬。


    陸如風找了個走廊盡頭的位置,這裏能看到斜對麵江果果的病房,卻又不顯眼,不至於立刻被發現。


    他滑坐在椅子上,雙腿自然彎曲,修長的手指蓋住額頭,遮住了大半張臉,同時也擋住了那眸裏的痛苦和晦澀。


    晚上十二點。


    整個醫院陷入一片寧靜。


    尹清怡還穿著保潔工作服,戴著口罩,下頜的疤痕延伸出來一半,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幾分詭異。


    她看了一眼時間,夜查已經過去好一會兒,該睡的都睡了。


    久違了……江果果!


    尹清怡彎起嘴角,精準地朝著江果果的病房走去。


    遠遠的,她看到走廊盡頭的長椅上坐了一個人,雙手撐在膝蓋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嘖……這些窮人真是受不了!


    沒錢就沒錢,竟然還跑到vip樓層來蹭睡?


    尹清怡鄙夷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也懶得搭理,站定在江果果病房門前,往裏麵張望。


    “這賤人……應該已經睡了吧?”


    殊不知,陸如風根本沒睡著,而她這副賊眉鼠眼的模樣,也被他盡收眼底!


    他猛地抬眼,在黑暗中犀利地盯住那個穿著奇怪的清潔工。


    尹清怡全然不知,抬手擰了擰江果果病房門的門把手,果不其然,上鎖了,她冷哼一聲,掏出偷來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插了進去。


    幽微的聲響,門開了,尹清怡正躡手躡腳要往裏走,身後卻陡然響起一道鬼魅般的聲音——


    “你是什麽人?”


    “……”


    尹清怡嚇得渾身一震,死死捂著嘴才沒叫出聲來。


    她汗毛直立,心髒砰砰直跳地轉頭過去,發現竟然是剛才睡在走廊盡頭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走到了她身後!


    他身形高大,氣勢迫人,黑眸中的視線,令她莫名想起某種守護珍寶的猛獸。


    尹清怡深吸兩口氣,默默關上病房門,佯裝鎮定道:“這話該我問你吧?你是幹什麽的?醫院不是給流浪漢睡覺的地方,你趕緊走吧,要是等會兒巡夜的保安上來看到,可就不是把你趕下樓那麽簡單了!”


    尹清怡壓低著聲音,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裏的注射器,“趕緊滾!”


    她一邊看著麵前的男人,一邊小心翼翼的轉頭注意著病房裏麵的動靜。


    沒有開燈,那個女人應該是還沒醒。


    然而話音剛落,陸如風就一把捏緊了她的手腕,陰冷的聲音滲入骨髓。


    “我倒是想看看,保安該抓的人到底是誰!”


    他一手控製著她,另一隻手搶過她手裏握著的注射器,“你一個清潔工,大半夜的拿著這種東西出現在病房門口,想做什麽?!”


    此時隔著這麽近的距離,尹清怡才發現麵前這個人長相不俗,那雙眼睛裏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和鋒銳,令人不敢逼視。


    她心下一抖,“關……關你什麽事?!這是醫院的安排,輪得到你來置喙?你給我放開!再不放我就要叫人了!”


    陸如風死死盯著她,將她緊縮的瞳孔和不自然的神色盡收眼底,他可以確定,這個女人不安好心!


    她的目標,應該就是江果果!


    這一刻,陸如風也緊張起來,好在他今晚賴著沒走,要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你知道裏麵住著的人是誰?想對她做什麽?說!”


    冷厲的聲音讓尹清怡心裏忍不住發慌,開始用力的掙紮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快點放開我!”


    她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誰知道江果果門口會坐了個瘟神!


    媽的晦氣!


    這人難道是她請的保鏢?


    尹清怡見勢不對,打算溜之大吉,卻被陸如風死死擒住。


    “放開?!”


    陸如風冷笑一聲,拽著她的手腕就要下樓。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直接報警,有什麽話你去跟警察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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