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口,幾名穿著旭日戰甲的青年軍人麵色不善地站在那裏,遙遙地注視著對峙的雙方。羅震嶽的話聲落地,領頭那名身材魁梧的少校不由皺緊了眉頭,他身後的幾名年輕軍人更是一個個怒形於色。


    大月公國當年雖然迫於天龍的壓力背棄了與旭日的盟約,但作為夾在兩大帝國間的小公國,牆角望風兩邊倒這種事實在尋常。而最近這幾年,大月公國內的親旭日派在旭日的暗中扶持下重掌了公國大權,已經成為旭日在未來戰爭中的堅定盟友。


    現在,這個名叫羅震嶽的天龍小貴族,竟在這裏毫不留情地羞恥大月王子的護衛,等於是隔空在抽旭日的臉。這讓西大陸第一軍事強國的軍中精英們如何能忍?


    少校陷入了兩難,心中快速地思索著應對的辦法。


    出手,因為摸不清對手的虛實,勝敗還是兩說。自己幾人身份雖然隻是護衛,但在天龍帝國都城,在眼下這種特殊時期,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旭日。如果不小心敗在一個天龍貴族的隨從手裏,那這個臉就丟大發了,他根本承受不了皇子殿下的怒火。


    如果不出手呢,那等於便向在向天龍示弱,不僅會讓盟友齒冷,事情傳出去後可能會對旭日的聲譽造成不良影響。雖說不至於影響到大月和旭日的關係,但以四皇子高調張揚愛出風頭的性格,又怎麽受得了這種鳥氣?


    “老子來得真不是時候了!”少校心中暗罵了聲,最終還是決定出手。他對自己的手下有信心,對自己更是充滿了信心。反正進退兩難,不如讓手下的幾個兄弟活動下筋骨,隻要不鬧出人命,問題就不會太嚴重。北地的事就明證,天龍為了平息帝國的怒氣,不是一退再退,最後把那個立下赫赫戰功的朱小七都貶成了列兵麽?


    “我們遠來是客,這位姓羅的兄弟,何苦如此不依不饒羞辱於人呢?”少校闊步走進店中,望著羅震嶽冷冷說道。酒吧裏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湧動的澎湃戰意。


    羅震嶽從軍裝上看出了他們的身份,心裏雖有些吃驚,但卻依然麵不改色。


    “既然是作客,就得守客人的本份。喝著主人送來的美酒,吃著主人備下的佳肴,嘴裏卻惡毒地攻擊著主人。少校,這樣的客人你會歡迎麽?”迎著少校的逼視,他冷冷迴應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少校得意一笑,“不過,我覺得這事倒也不能怨他們,他們隻是說了些難聽的實話罷了!當然,如若他們是在旭日作客,說話可能就不會這麽坦誠了。這其中的原因,你一定能想明白吧?”


    一番話,綿裏藏針,意思很明白:說了便說了,你天龍帝國都弱爆了,還不讓人說麽?若是在旭日帝國,誰敢說我直接滅了他,有什麽話老老實實地憋著。


    羅震嶽被噎得一窒,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少爺,要不直接開整?”身旁,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少年開了口,聲音很小,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打不過很丟人啊!”羅震嶽皺眉輕歎道。


    “沒事,打不過我們會跑的,反正丟的也不是我們的人,對吧?”文弱少年看了眼同桌的另外兩人。那兩人,年紀都在二十歲左右,一個胖得像皮球,一副奸商嘴臉,另一人瘦高如柴臉色蠟黃,看上去嚴重營養不良。


    “此言深得我心啊……”胖子點讚。


    “買主求榮什麽的,俺最瞧不起來。但丟卒保帥這種事,俺幹起來可是得以應手!”瘦高個嘿嘿笑道。


    “老子是帥好不好?”羅震嶽無奈地看著三個損友,哭笑不得。這一刻,他有些後悔自己不去參加晚宴帶著他們亂逛,結果橫生出這多變故,讓他騎虎難下。


    見四人小聲嘀咕著,少校的心裏有了底氣。


    “這樣吧,口解之爭而已,我們也不和你計較了!你向大月的朋友道個歉,事情就這麽算了,大家一團和氣繼續喝酒!”少校說著,隨手從桌上拿起一瓶酒。


    “天龍真豪氣啊,這一瓶得管幾百金幣吧?可惜,財富再多,也改變不了衰亡的國運!”晃著手裏的酒瓶,他一臉感慨地說道。


    你不是很牛麽?老子不僅要你道歉,還要當著你的麵再羞恥下你的國家,你又能奈我何?他的目光落到了羅震嶽的臉上,眼神中滿是挑釁。


    “蒙毅都他麽夾著尾巴從北地滾蛋了,你在這裏裝什麽逼?”角落裏,傳來一聲悠悠地歎息,石破天驚。


    所有人都循聲望了過去。


    一個身著白色武士服的英俊青年孤單地坐在那裏,輕輕地轉動著手裏的酒杯,看向眾人的眼神裏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是他!”少校瞳孔一陣收縮。


    那個熟悉的身影,一下將他拉迴了沙漠中那場慘烈的戰事裏,陷入了莫名的驚恐中。那個重傷後像魔神降世一樣大殺四方的年青人,不僅讓他身負重創,還在他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可怕記憶。他至今仍然清楚記得一片血雨腥風中,那雙閃爍著妖治嗜血光芒的血色眸子。在那雙妖眼的注視下,戰場變成了地獄,黑暗氣息和凜冽殺氣籠罩著每一個角落。他揮動手中大劍,獰笑著縱橫馳騁,肆意收割著生命。


    那一戰,神話破滅,他的部隊遭到了組建以來最為沉重的打擊,不得不狼狽地從戰場撤離。那是他軍旅生涯經曆的第一場敗仗。眼睜睜看著許多熟悉的戰友在他的麵前化成零散的血肉,他第一次體味到了戰爭的冷酷和戰場的兇險,也感受到了死亡威脅帶來的恐懼和膽寒。


    那個名字,隨著北地戰事的結束,早已被旭日帝國的人們所熟知。這個軍人的橫空出世,讓旭日軍界的將領們不由眼前一亮,就像找到了一個合格的拳擊對手一樣興奮莫名,甚至就連將軍提起他時語氣中都有一絲敬意。可笑的是,他卻被貶成了列兵。於是,他又創造了一個曆史,在帝國情報機構重點關注的各國將領名單裏,第一次出現了一個列兵的名字。


    麵對曾經的對手,少校身上的戰意飛速消退。這一腳既然踢到了鐵板上,那麽接下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緊收腿,而不是再踢一次。


    “不會是他吧?”羅震嶽看著旭日少校臉上精彩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震。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怎麽可能會呆在這裏而不去參加宴會呢?難道,他和自己一樣,不想去受那兩國的鳥氣,不想看到公主的尷尬窘況?


    “氣勢很像!狂霸!”文弱少年早已瞪大了眼睛。


    “風格也像!猥瑣!”胖子點道。


    “嗯,陽光少年,風度翩翩,腹黑手辣,打人打臉。這話用來形容他,實在貼切啊!”瘦高個兒附議。


    “怎麽,我也隻是說了句難聽的實話罷了,怎麽都不說話了?”青年放下酒杯,拿起酒瓶邊斟酒邊問道。


    “主要是你這話說得太走心,我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才好。”羅震嶽哈哈大笑道。


    被人用自己的話狠狠打臉,少校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但他仍然明智地揮手製止了身後幾名就要爆走的年輕軍人。


    他深吸了口氣,走到了朱小七的身前,近距離打量著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帶給他痛苦迴憶的敵人。


    “這位兄弟,可否一起喝一杯?”他索性不提剛才的事,揚聲問道。


    “可以!”青年揚了揚眉,爽快同意,“但天龍有句老話: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刀槍!下次再來時,可要想想這句話啊!”


    人不對,酒喝得也不是個味。


    少校喝了幾杯酒,偷偷觀察了青年一會兒後,便找個借口帶著自己的幾名手下告辭了。


    “隊長,怎麽了?”


    “是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那個臭小子是什麽身份?你不敢動他?”


    出了門,幾個早憋了一肚子火氣和疑問的軍人,急急地問道。


    “他就是朱小七。”少校說著,麵沉如水。


    少校剛離開,大月公國和其他一些對天龍報有敵意的國家的人都灰溜溜地走了。留下的幾個人,大多是天龍貴族的隨從,這些人看向朱小七的目光,都充滿了敬意和好奇。這個時候,他們隱隱猜到了他的身份,隻是沒有敢上前去問。


    他們不敢,但羅震嶽敢。他早已屁顛顛地跑到了朱小七的桌子前,自己搬了個軟椅坐下。


    “你真是七哥?”他望著朱小七,笑嘻嘻地問道。


    朱小七點了點頭,朝他笑道:“飛龍城羅家的少主,不去參加宴會,跑來這種地方跟這些護衛鬥什麽氣?”


    “去了,難道就不受氣嗎?”羅震嶽歎道,“護衛都牛成這樣,主人可想而知。我不想惹事,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公主受氣,所以索性不去!這就叫眼不見心煩啊!”


    “你們三個過來啊!不是成天念叨七哥嗎,怎麽見到了反而犯傻了?”說完,他扭頭朝身後三人招唿了聲。


    “飛龍四害和他比起來,好像太嫩了些!”文弱青年輕歎道。


    “壞蛋遇上大壞蛋,不是好事。”胖子晃著腦袋,苦笑道。


    “俺要跟他學,然後去旭日禍害人。”瘦高個兒當先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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