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七爬上椰子樹,費了好大勁終於成功將自己吊了起來。


    “吊活的,比吊死還累!”他俯看著樹下一臉笑意的藍欣月,苦笑道。


    “半夜看一枚龜蛋上吊,倒是件愉快的事!”藍欣月仰頭微笑。


    “記得按時來看我,否則龜蛋就被海風吹成鹹蛋了。”


    “好,但你要先迴答我幾個問題。”藍欣月點頭道。


    “問吧。”


    “第一,你采的藥我看過了。有治風寒的,有治頭痛的,有治腹瀉的,還有些我不認識的。你準備用來幹什麽?”


    “這些常見病的藥,是流浪生活的必備品。島上藥草很多,我順手都采了一些。”


    “有很多藥,我都不認識,你從哪裏學的?”


    “我曾給一個遊醫當了半年助手。”


    “嗯。第二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偷窺?”藍欣月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朱小七卡了殼。看,確實看了,但不是有意的。他到那裏采藥的時候,泉中沒人,山上也沒人。等他聽到嬉笑聲望過去時,女兵們都泡在水裏了。隨後,他隻是做了一個正常男人該做的事。


    “罰也罰了,你就老實說吧!”藍欣月希望他能堅決否認。


    “隔得太遠,沒看清。”憋了半天,朱小七憋出了七個字。


    屁股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藍欣月扔出的石塊,準確命中目標。


    “死胖子,一點都不冤!”


    “可我覺得她們身材都不如你。你要是在就好了……”朱小七小聲嘀咕著。


    “死胖子,你瞎嘀咕什麽?”藍欣月頓時抓狂。


    剛剛攢下的一點好感灰飛煙滅。


    “你真要找女人,女兵裏有人願意,不用幹這種齷齪事!”丟下一句冰冷的話,她轉身離去。


    “看樣子,今晚她不會來了。”朱小七望著藍欣月漸漸遠去的美麗背影,心中竊喜,“省得她到時候看到我的醜態,解釋起來還麻煩!”


    這個晚上,藍欣月沒有去看朱小七。


    清晨醒來後,她吩咐小嵐過去去海邊看看,自己則坐在梳妝台前,出神地想著昨晚的事。


    一番思慮後,她作出了一個決定:從今天起,她不再多管朱小七的事。到了海月城後,將他救出送到軍中後便讓他自生自滅。


    昨晚撩她的話,有的人說出來,那叫做風\流,有的人說出來,那就是下流。朱小七就是下流。


    一個男人,在生存都是個問題的時候,居然還有閑情撩\撥一個他努力一輩子也攀不上的女人,叫她怎能不心生厭惡?沒有自知之明,隻會自取其辱,這種人不值得憐憫和同情。


    “欣月姐,出大事了!”沒過多久,小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焦急地說道。


    “什麽事?”藍欣月皺起了眉頭。難道那個死胖子,又在搞什麽鬼?


    “朱小七生病了,病得很厲害!”小嵐急急地說道。


    “病了?怎麽會?”藍欣月訝然道,“昨晚還活蹦亂跳的!”


    “確實病了。大便都拉在褲子裏了。整個人高燒不退,迷迷糊糊的。這是裝不出來的!”小嵐苦笑道。


    藍欣月有點緊張了。“我先去看看,你去通知副隊長!”


    走進簡陋的草棚,藍欣月便聞到一股惡臭。麵色慘白的朱小七躺在一堆幹草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額頭滿是汗水,人也昏迷不醒。


    兩個女兵在旁邊照看著他。


    “情況如何?”藍欣月擔憂地問道。


    “高燒不退,一直腹瀉,還喊著頭痛。連水都喂不進去。”一個女兵迴道。


    “這麽臭,你們沒給他換衣服?”濃鬱的臭味,令藍欣月一臉不悅。


    “換了,但很快又弄髒了,沒辦法。”女兵苦著臉迴道。在當值的時候碰上這種事,真是倒黴透了。


    “那就換勤點。你們可別忘了,他現在是暮雪衛的兵!”藍欣月冷冷說道。


    “是!”兩名女兵急忙應道,“我們馬上去拿幹淨的衣服來。”


    兩女兵走後,藍欣月走上前,從旁邊的臉盆裏擰了條濕毛巾,蹲下身替朱小七擦掉了額頭的汗水。


    “朱小七!朱小七!”她輕聲喚道。


    “藥,草藥。”朱小七睜開眼看到她,嘴唇動了下,努力吐出幾個字。


    “你是說,你采的那些草藥?”


    朱小七艱難地點了點頭。


    “怎麽用?有些藥我不認識。”藍欣月皺眉道。


    “全……要……”


    “全要?”藍欣月愣住了。


    朱小七又點了下頭,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好,我派人去給你熬。”


    “好臭!”藍欣怡的抱怨聲從棚外傳了進來。


    “怎麽迴事?”走進棚內,她神情冷漠地望著地上的朱小七。


    “怕是吊在海邊吹了風後,生病了。”藍欣月迴道。


    “死不了吧?”藍欣怡捂著鼻子問道。


    “他自己備得有藥,我派人熬來試試。”聽著姐姐冰冷的問話,看著昏睡的朱小七,藍欣月心中有些酸澀。


    “好。”藍欣怡點了下頭,“他都有些什麽症狀?”


    “高燒,腹瀉,時不時昏迷。應該是染了風寒。”


    “高燒,昏迷?那不是和隊長的症狀很像麽?”藍欣怡訝然道。


    “行不通,姐姐。就算他好了,你也不能把他的藥給隊長吃。那藥太雜,我怕會吃出問題。”藍欣月清楚姐姐心裏的想法。她想用朱小七試藥,如果藥管用,就用來治李小婉的病。


    “他真懂醫術?”藍欣怡想了想,又問道。


    “應該懂點。這件事交給我吧,如果他好起來,我設法給隊長治病。”藍欣月無奈歎道。才決定不管他的事,事情就來了,而且躲都躲不掉。


    “那這件事交給你了,我先走了。”藍欣怡離開了草棚。


    隻服了兩天的藥,朱小七的病奇跡般的好了。


    為了感謝幾個當值女兵的照料,他不知道從哪裏打了些野味,烤熟後送了過去。


    女兵們吃了後,都讚不絕口,派人給藍欣月也送了些過來。


    藍欣月看著盤中的烤肉,不禁想起了那兩個龜蛋,心中沒來由地一暖。朱小七知恩圖報的行為,讓她心裏覺得舒服了些,再加上還有事相求,她決定去看看他。


    在草棚外喚了兩聲,沒反應,藍欣月走了進去。


    看著躺在草堆上,捂著被子,額上頂著一條濕毛巾的朱小七,藍欣月嚇了一跳。


    “你又怎麽了?”


    “睡得太沉了,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朱小七睜開眼坐了起來。


    “怎麽迴事?”藍欣月焦急地問道。


    “小問題,燒好像退不了。打了半天野味,出了身汗,又吹了點風,人就迷糊了。”朱小七苦笑道。


    “你就不能病好再去?”藍欣月抱怨道。


    “這輩子,除了我養父,還沒有人替我收拾過那麽髒的衣物。人情太重了,得還啊!”朱小七懇切地說道。


    “那也不急這一會兒吧?”藍欣月沒好氣地說道。


    “沒事,隻要我動得了,這燒我有的是辦法讓它滾蛋。”朱小七笑了笑。


    “好吧。那你自己處理。”藍欣月點頭道,“我來,是有事想問你。”


    “什麽事?”


    “你采的藥,能治風寒嗎?”


    “當然。這是最常見的病,我的藥方更是咱底層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你沒看我,都快死了,喝了立馬還魂。”朱小七拍著胸脯說道。


    “那你能教我配藥麽?隊長也染了風寒。”藍欣月忐忑不安地問道。


    “沒問題。”朱小七爽快地同意了。


    “謝謝你!”藍欣月誠摯地說道。


    “謝什麽?醫者父母心啊!”朱小七微笑道。救人亦是救己,他心中暗道。他若治好李小婉的病,以她的性格,到了海月城後他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在他的指點下,藍欣月很快配齊了草藥。征求了藍欣怡的意見後便剪好給李小婉服了下去。


    服完藥的第二天,李小婉便精神了許多。


    深夜,藍欣月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那張微胖卻又英俊的臉龐,反複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她必須承認,朱小七除了溫順、乖巧和有點傻胖外,還很聰明,懂得感恩。


    這些天與他相處下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一個底層少年為了生存所作的種種努力。她沒能從他身上看到太多閃光的東西,卻體味到了最簡單的快樂、最深沉的悲傷和最真實的感動。對藍欣月來說,這迥異於海藍城的生活,新鮮而又值得迴味。


    可這個人,偏又喜歡在自己對他生出一絲好感時,做出些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事,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不是實在太無聊了,老想他的事?”藍欣月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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