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氣一驚:“弄痛你了嗎?你小聲點嘛。[]”在堂堂大日本帝國陸軍少將的辦公室裏傳出女人的尖叫,影響很不好,後果很嚴重。


    餘愛珍的手指點在他的腦門上:“你個小壞蛋,不能輕一點?痛死我了!”


    晴氣被她手指一點,頓時渾身酥軟,眼睛眯成一條線:“我的小美人,再喂我兩口……”


    “啊喲,不嘛,我有點內急,你們這廁所在哪?”餘愛珍的聲音依然柔柔的,讓晴氣實在難以拒絕。


    “出門右手到底。”他有點掃興,但轉念一想反正今天自己狀態不佳,正好借此機會調整一下。


    餘愛珍整理好衣衫走出門,拐進女廁所。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的女軍人不多,所以女廁所裏沒人。她閃進最裏邊的那個隔間,關上門,隨即掀起了抽水馬桶的水箱蓋子,蓋子的反麵上用膠布粘了一個膠木的小盒子,她取下來放進左麵的衣袋,又從右麵衣袋裏掏出另一個膠木的小盒子重新用膠布粘好。然後,她坐在馬桶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李士群布置給她的任務總算完成了,接下來就是要怎麽脫身了。


    她走出廁所,朝守在走廊裏的一個手下點了點頭,那個手下立刻跑下樓。餘愛珍知道他會去門房借電話打到七十六號,然後李士群會把電話打到晴氣的辦公桌上,就說有急事要餘愛珍迴去處理,這樣她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一想到晴氣像拉布拉多犬一樣滿嘴的口水,她就惡心的要嘔吐,她現在隻想多拖一點時間,少讓這個色老頭吃豆腐。


    她整了整衣服,走進晴氣的辦公室,晴氣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一把摟住了她。


    這個時候,她的救兵來了――電話鈴突然響了,餘愛珍在心裏又感謝了李士群三千遍,這個家夥手腳還是蠻快的。


    但這並不是李士群的電話,而是一個內線,是從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的辦公室打來的,打電話的是鬆井大將的副官池田少佐:“將軍,你的老朋友胡瀾城在司令官這裏作客,他想過來看望你,你有時間嗎?”


    胡瀾城是有名的政論家,寫得一手好文章和好字。可這位大才子抗戰前是個親日派,抗戰開始後就成了個漢奸,1941年10月前一直擔任汪偽政府的宣傳部常務次長,《中華日報》總主筆,是汪精衛的代言人。[]他和晴氣的確是老朋友,當年晴氣還在香港活動時兩人就很熟了。最近胡瀾城因為和汪精衛意見相左,已經被免去了宣傳部常務次長的職務,正好閑著,所以到上海來散散心,順便找找日本朋友聊聊。


    他來看晴氣,晴氣是不能不見的。


    晴氣很泄氣,他的小弟弟始終沒有反應,隻能在餘愛珍的身上又狂摸了一頓過了過幹癮。“胡瀾城要來,”他歎了口氣,“你把孫美忠的東西留在這吧,我慢慢檢查。以後我們還有機會……”


    “胡瀾城?就是離任的宣傳部次長?”餘愛珍這才知道自己的救星原來是他――那個情場老手、大才子、大情聖、擁有無數情婦、讓無數女子自己投懷送抱、上至四十歲的貴婦人、下到十四歲的小姑娘都通吃的萬人迷胡瀾城,她聽說過的,她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這個傳說中的美女殺手。


    “是的,我的老朋友。”晴氣整了整將軍服,迴頭看見自己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孫美忠的遺物,就像一個雜貨攤,於是叫道:“山木。”


    山木五十六立刻衝了進來。


    “把桌上這些東西統統給我放到箱子裏,給我放整齊了。”


    “是,將軍。”山木一個立正,開始幹活。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報告將軍,胡瀾城先生來了。”是池田少佐的聲音,沒有他的陪同胡瀾城是進不了晴氣將軍所在的辦公樓的。


    這是餘愛珍第一次見到胡瀾城,她沒有想到自己後半生的命運將和這個風度翩翩的浙江人糾纏在一起,自己會成為他的第七任情婦,直到十三年後在日本成為他的最後一任妻子。1941年,胡瀾城36歲,餘愛珍28歲。


    “啊,老朋友,我們又見麵了,你最近氣色不錯呀。”晴氣很熱情地握住胡瀾城的手,用力地搖著。


    “南京那邊空氣不好,我出來透透氣。”胡瀾城的話一語雙關,他的眼角餘光已經掃到了餘愛珍,盡管他睡過無數美女,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特別:“這位小姐是……?”


    “啊,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七十六號的餘愛珍餘處長,女中豪傑啊!”


    餘愛珍很大方的和胡瀾城握手,兩眼卻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有種她從未體會過的孺雅氣質,仿佛是一股清新的風吹進了她的心田。


    “在下胡瀾城,眼下暫居新亞大酒店601房間,歡迎餘處長閑來一坐。”


    李士群並沒有打電話過來,他已經坐在自己的黑色防彈轎車裏去完成今天下午的兩個接頭,這兩個接頭對象是如此重要,所以一直作為他“部長的專案”親自抓。


    作為一個老牌特工,他依然保持了應有的警惕性,提前出發,先在接頭地點四周轉轉,在確保萬無一換的情況下才進去。他現在的地位已經很高了,是在出賣了無數的同誌、戰友之後才得來的。他出賣的人越多就越害怕被報複――那是一定的,無論軍統,還是****,對待叛徒都是毫不留情的,更何況是他這樣的大叛徒呢?


    他可不想讓孫美忠被刺的悲劇在自己的身上重演,所以處處小心。如果帶著大隊人馬出來接頭,當然,安全是沒問題了,可這等於告訴全世界的人自己在這裏,不但會把和自己接著的人嚇跑,還會招來敵人的攻擊。這時,他想起了那個****的5號諜報員,那個可怕的殺手,這個人一定得除掉,不是單單為了孫美忠報仇,也不是為了應付晴氣的差事,這個人太可怕,要是****命令他來殺自己怎麽辦?自己是躲不過的,隻有主動出擊把他幹掉,更何況他已經有了辦法。這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我重新和****或是軍統合作,對方會不會放自己一條生路?


    這個問題他從前不敢想,現在隻敢閃一閃念頭。日本看來如此強大,自己真的有必要走迴頭路嗎?


    北四川路上海派遣軍司令部裏,胡瀾城揶揄地看了一眼晴氣亂糟糟的辦公桌,這時候山木正好在整理孫美忠的褲衩。


    “老朋友真敬業啊,為了早日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廢寢忘食的工作,是不是在整理衣物、準備搬到辦公室來住呀?”


    晴氣一笑:“大情聖,你剛才看餘處長的眼光好像直了一點嘛,是不是又看上她啦?不怕七十六號的吳四寶擰掉你的頭?”


    胡瀾城很得意,他的風流比他的才氣更出名,他早已習慣了朋友的取笑,甚至還有點洋洋洋自得。“哪裏哪裏,我哪比得上老兄你?我看那餘處長雲鬢散亂,你老兄……真是好豔福喲!”他微笑著搖著頭。


    晴氣這麽厚的臉皮竟也有些臉紅了,“不要瞎說,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再說人家餘處長是正經女子,怎麽會呢?”


    “朋友妻不可戲,要戲朋友妻,要等朋友死後戲……哈哈哈哈。”胡瀾城大笑起來。


    晴氣也尷尬地笑了,這時候他的靈感又來了,對呀,要想把餘愛珍安安全全的搞到手可以先把吳四寶幹掉,再搞餘愛珍不就方便多了嗎?


    這次他是真心地笑了,並不懷好意地反唇相譏道:“不過呢,老朋友,你的朋友們好像都健在呀!啊?哈哈哈!”


    胡瀾城畢竟隻是一個文人,臉皮薄,紅得飛快。


    “大家彼此彼此。”晴氣用力地拍了拍胡瀾城的肩膀。他發現自己居然剛剛****!“難道是我的性取向改變了?”晴氣望著胡瀾城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再說餘愛珍走下樓,覺得自己的手還是木木的、暖暖的,自己仿佛是走在雲堆之中。那股春風已經吹進她的心田了,她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已經在自己的心裏生根、發芽。自己的老公――那個粗陋無文的呆子從來隻知道打打殺殺,從來沒有給過她哪怕一點點溫柔,就連過夫妻生活時也是直奔主題,一點情調也沒有。而眼前這位胡先生一表的人才,看起來很會憐香惜玉。她在樓道的窗前停下來,對著玻璃的反光欣賞了一下自己苗條的身段,三十歲不到的她對自己的魅力還是很自信的。


    “新亞大酒店601房間。”她已經記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鑽進自己的轎車的,直到司機問她:“餘處長,我們迴七十六號?”她才迴過神來。


    “不,直接迴公館。”她要迴去洗個澡,今天被晴氣吃豆腐吃得髒死了,她要好好洗一洗。然後她在想,怎樣才能做到洗澡不洗手呢?具體點說,就是不洗自己的左手――那隻和胡瀾城握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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