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何一凡片刻,馮誌遠點頭說道:“不錯,也算不負羅兄百年教誨。”說到這裏,馮誌遠已將目光轉向了慕容天宇,沉聲說道:“慕容兄已有百年不問世事,沒想到竟把你也驚動了。”


    發出一聲輕笑,慕容天宇開口說道:“葉老為我教前輩,為人、性情,尤其高義,更是令老夫敬佩不已,天宇是說什麽都要來的,何況,此事還牽涉到一凡。”


    頓時,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慕容天宇身上,便是葉程明望向慕容天宇的目光都有著一絲意外。


    在眾人的注視下,慕容天宇開口說道:“六百年前,葉老、李老、劉老同陳教主偶遇羅兄並收為弟子,並帶在身邊言傳身教,葉老更是待羅兄若子,後來助羅兄登上寶座。當年,諸位也都出了大力的。”


    這刻,張劍、馮誌遠、馮誌恆包括朱化雨都是一陣沉默。當年羅逸和朱化雨兩人的奪嫡之爭中,張劍是羅逸的貼身侍衛,為他擋下無數次暗殺,馮誌遠、馮誌恆和馮子玉兄弟三個,每次都衝在最前麵,因為此故,才有他們兩家這四百年的昌盛,而今日,他們竟是跟往昔的對手走在一起,也不得不說世事弄人。


    在幾人的沉默中,慕容天宇繼續說道:“羅兄掌控大權後,張兄成為長老院二長老,馮兄掌控補天閣,唯有待羅兄若子的葉老選擇隱退山林,再不問世事。今日,羅兄已不願過問世事,所以立一凡為我聖教宗子,而葉老在彌留之際竟還幫一凡一把,如此高義之輩,慕容天宇如何能夠不來?”


    幾人自然清楚慕容天宇的意思。羅逸掌控聖教大權時候,張、馮兩家從中得利,唯有葉家隱退,然而現在羅逸指定了宗子,張家和馮家卻是生出異心,反倒是葉家依舊擁護羅逸的決定。隻是,讓幾人奇怪的是,慕容天宇這是在諷刺他們幾個嗎?以他們幾人對慕容天宇的了解,才不相信慕容天宇是在逞口舌之快,隻是他的目的何在。


    就在張劍和馮誌遠幾人的思索中,葉程明卻是開了口,沉聲說道:“家父仙去之前,特命程明追隨宗子。天辰。”


    隨著葉程明的叫喊聲,葉天辰立即走了過來,雖是一襲白色喪服,卻遮掩不了他的神采、氣度。躬身衝眾人行了一禮,葉天辰平聲說道:“天辰見過諸位前輩!”


    望著何一凡,葉程明沉聲說道:“一凡,今日當著家父英靈,當著我們幾個老家夥,老夫就將天辰交給你了。”


    當葉程明的話落下,葉天辰立即躬身衝何一凡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拜道:“天辰見過宗子!”


    伸手扶住葉天辰,何一凡輕笑道:“老爺子厚愛,一凡先謝過葉老和諸位前輩。”說話間,何一凡更是衝葉程明行了一禮,同時又道:“不過,一凡與天辰一起長大,情若兄弟,若天辰你不棄,一凡想在老爺子靈前與你結為生死兄弟,不知天辰你意下如何?”


    聽說何一凡竟是要宇葉天辰結義,眾人的神情立變。望著何一凡,慕容天宇不由頷首微笑,眼中更有著毫不掩飾的欣慰。張劍臉上笑意雖不變,卻是有那麽一刻停頓,至於他兒子張衝,眼中更是閃過一道寒芒。


    盯著何一凡,朱化雨眼中亦有著毫不掩飾的光芒。慕容天宇是在逼葉家表態,而何一凡一番話,卻是令葉家上下對他生出無盡好感,還真與羅逸有幾分相像啊!這刻,朱化雨不由得想到了當日羅逸拜師時候的情景,竟是失神了片刻。


    再次打量何一凡片刻,馮誌遠竟是開口讚道:“不愧是羅兄和慕容老怪叫出來的弟子,果真有他們的風骨,不錯。”


    這是馮誌遠第二次對何一凡說不錯。對自家哥哥熟悉異常的馮誌恆清楚他這是真心誇獎何一凡,沒有一絲虛假,而且,馮誌恆也在心底暗讚何一凡好氣度好胸襟,隻是,天意弄人啊!


    望著何一凡,一直肅然著臉龐的葉程明竟是笑了聲,道:“老夫總算知道父親為何會選擇一凡你了,今日,我葉家就交給宗子你了。”


    與何一凡對視片刻,葉天辰不由笑了出來,道:“小凡你已經說出來,天辰豈能不從?”說話間,葉天辰更是抬手握住何一凡的手掌。


    兩隻大手重重握在一起,何一凡開口說道:“那好,今日我們兩個當著諸位前輩的麵,在老爺子靈前結為異性兄弟。”


    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笑了出來,而後在葉昭華的靈柩前跪下。這刻,靈堂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他們兩個身上。


    收起笑容,何一凡和葉天辰都是一臉肅然,同時說道:“今日我何一凡、葉天辰二人結兄弟義,必生死相托、吉兇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外人亂我兄弟者,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必殺之。天地作證,山河為盟,有違此誓,天地誅之!”


    冰冷又熱血的聲音中,兩人頭頂各自浮現出一道虛影,竟是兩人尚未凝固的魂魄,而當最後一句“天地誅之”落下,靈堂內更是有一聲悶雷響起,使得兩具魂魄都是一顫,眾人甚至能夠看到他們兩人的魂魄承受天地之力時候因痛苦而顫抖起來。


    看兩人竟然當著眾人的麵種下神魂印記,所有人都是一陣沉默。神魂印記,比魔咒還要應驗,而且魔咒可以用**力大毅力斬之,神魂印記卻是不能,魂在誓在,誓滅魂散。


    悶雷來的快消失的也快,當雷聲落下,兩人的魂魄已然入體,隻是兩張臉龐上都有汗珠流淌,不過兩人的眼睛依舊明亮,依舊有神。對視一眼,兩人又是一笑,而後站了起來。


    “沒想到我聖教還有如此重義少年,吾道不孤!”平淡卻有些嘶啞的聲音中,一麻衣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身材消瘦,一張臉龐更是枯若竹槁,深陷的兩眼呈灰白色沒有一絲神采,便是頭發、眉毛也是一種也呈現出病態的灰白色,再加上一襲灰色麻衣,沒有一絲生氣仿若死人。


    看到麻衣老者,慕容天宇、葉程明、朱化雨、張劍和馮誌遠兄弟都沒有任何意外,因為他們早就猜到麻衣老者會出現,因為麻衣老者正是李家家主李奕。


    李奕身後還跟了一麻衣少年。少年相貌也算得上英俊,隻是麵色有些呆板,有些冰冷,且渾身上下都散著一股陰冷氣息,令人望之生畏。


    走進靈堂,李奕拿起三支鬆香點上,恭恭敬敬的三拜後將鬆香插入香爐,整個動作一絲不苟,顯現出李奕對葉昭華葉老爺子的敬重。


    做完這一切,李奕並不曾退去,而是開口說道:“四百年前,老爺子你出麵保下我李家,家父自絕前特意囑咐李奕,若老爺子你駕鶴西去,定要替他給老爺子你上一炷香。這三炷香香,是李奕為家父而上。”


    說完後,李奕又點了三支香,接著又道:“老爺子高義,李奕敬佩不已,這三炷香,願老爺子一路走好、安享極樂!”又是三拜後,李奕將目光放在葉程明身上,道:“數百年不見,程明兄一如往昔啊!”


    兩人年幼時候,李家和葉家雖有爭鬥,隻是李少澤和葉昭華作為陳劍鋒的左膀右臂,關係也算不錯,所以李奕和葉程明自幼便相識,再加上這四百年來兩家都不問世事,關係一直不錯。


    雖知道李奕迴來,不過看到李奕時候,葉程明還是有過一絲意外。點點頭,葉程明抱拳說道:“家父仙去,李兄能夠前來,程明感激不盡。”


    葉程明的話剛落下,李奕便接口說道:“當年若非老爺子出手,說不得我李家已經不再,我李家有恩報恩有怨抱怨,你葉家大恩,我李家定會相報。”


    說到這裏也不容葉程明插口,李奕掃過張劍、慕容天宇和朱化雨幾人後沉聲說道:“四百年不見,沒想到今日能夠齊聚一堂,李家李奕見過諸位。”


    在“李家”二字之上,李奕更是特意加重了口氣,頓時,眾人也都明白了李奕的意思,他這是向幾人向聖教表示,他李家再入天下。


    望著李奕,朱化雨如若刀削的嘴唇微微上挑,道:“四百年,還真不短,不過迴想起來仿若一夢,過得還真快!”


    當年李家全力支持朱化雨,李奕作為家族繼承人與朱化雨關係極好,如何能夠不明白朱化雨話中的意思。點點頭,李奕嘶啞著聲音說道:“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張兄,你說呢?”


    哈哈的笑聲中,張劍一雙小眼更是眯成一條縫,道:“張某就是個俗人,沒有兩位那麽灑月兌。叫老夫看啊,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鳥!”


    就在張劍有些戲謔的大叫聲中,馮誌遠也開了口,沉聲說道:“昔日,馮某最佩服羅逸一劍在手誰是英雄的豪情,如今,劍又何在?”


    馮誌遠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卻如同一聲悶雷在眾人耳中響起,尤其是最後一句劍又何在,更是令不少人一陣顫抖。


    因為葉昭華葉老爺子威名太重,前來拜祭之人極多,這刻,聽到朱化雨、張劍、馮誌遠和李奕幾人的話,如何不知他們四家已然聯手,那麽,何一凡危已。隻是,以葉老爺子的睿智,為何會選擇何一凡呢?就在不少人心底沉思時候,有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道:“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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