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寬大的書房內,秦相傑正端坐在太師椅上,身前木質花紋桌案上除了文房四寶,還有一大紅請柬,請柬由朱化雨的弟子親自送來,邀請秦相傑參加朱化雨的收徒大典。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秦相傑突然笑了出來,輕搖腦袋說道:“朱師伯,四百年前你已敗在恩師手中,沒想到竟還不死心,隻是這次,怕恩師就不會再容你了,張家。”拉長的聲音中,秦相傑已站起身來,走至窗前,靜靜望著窗外夜空。


    夜極是安靜,半彎的月亮半隱在雲朵之後,清冷的光輝透過斑駁的樹影朦朧又神秘,不時響起的蟲鳴聲,使得這夜色更加幽靜。


    沉靜之中,一道灰色身影悄無聲息走進至秦相傑身側,平聲說道:“啟稟公子,葉家葉老爺子剛剛過世。”


    能夠不必通稟就走進秦相傑的書房,自然是秦相傑極為信任之人。老者姓趙名福,再普通不過的名字,就似他的修為和長相。趙福曾是羅逸的奴仆,隻是修為普通為人小心謹慎,根本入不了羅逸的法眼,然而恰因為這個緣由得到秦相傑的信任,現在已是秦府的內院管家,府中下人都要稱一聲趙老。


    聽到趙福的話,秦相傑不由一愣,眼中更是閃過兩道精光。當光芒散去,秦相傑的目光更加深邃,輕吐道:“風雨欲來啊!”


    此刻,一直低頭的趙福竟是抬起了腦袋,又道:“另外,有消息說張衝遭到暗殺,現在生死不知。”


    頓時,秦相傑心神巨震,目光中更是充滿不敢相信,而就在他思索著究竟是誰出手暗殺張衝時候,趙福枯瘦的手掌中竟多出一柄匕首。不足尺長的匕首異常鋒利,且散發著一種幽幽光芒,想來是塗抹了劇毒,如同一柄利箭刺向秦相傑後背,帶起一陣異樣的聲響,如同死神的勾魂聲。


    如此近的距離,即便趙福修為不高,瞬息間匕首已刺到秦相傑的後背上,而且,趙福能夠行刺秦相傑,已然抱了必死之心,明白機會隻有一瞬,用全部修為射出匕首之後,整個人更是化作一團火焰,撲向秦相傑,竟是燃燒了生命之火。


    在趙福出手的一瞬,秦相傑已迴過神來,心中雖吃驚然而手上動作也不慢,心思一動之下周身便有光芒閃動,如水波一般抵擋著趙福的匕首。


    秦相傑修真太晚,雖有名師教亦有天材異寶供他修煉,卻是自知自己的修為在強者輩出的聖教內隻是中等,在恩師羅逸掛冠而去後,便費盡心思找到數件異寶來護身,水光甲正是其中之一。


    在匕首刺上水光甲的一瞬,秦相傑直感覺一陣大力襲來,身體不由一顫,而且,趙福用來行刺秦相傑的匕首明顯也是異寶,竟然有刺破水光甲的趨勢,同時間,化作火焰的趙福就要撲上秦相傑,看似秦相傑已然陷入絕境。


    此刻,守護秦相傑的幾名護衛已被驚動,可即便他們修為高絕,奈何想要救下秦相傑也是力有不逮。


    沒有任何遲疑,秦相傑借著匕首的衝擊力化作一道劍芒向前衝出窗戶,將燃燒生命之火的趙福交給幾名護衛。


    不得不說秦相傑的判斷極為正確,匆忙趕來的護衛已將趙福攔下,隻是,鋒利的匕首卻也刺破了水光甲,刺入秦相傑的後背。


    頓時,秦相傑便感到一股陰寒氣息在體內蔓延,肆意破壞著身體,甚至連魂魄也是一陣顫抖。不敢有任何猶豫,秦相傑逼出匕首同時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很快,燃燒了生命之火的趙福便化作一道飛煙消失,而匆忙趕來的眾人則將秦相傑圍在中間,一個個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臉上。


    足足過了數盞茶工夫,秦相傑才睜開了眼睛,臉上更有著難掩的晦暗之色。


    看秦相傑睜開眼睛,風無涯趕忙問道:“秦兄,怎樣?”


    苦笑一聲,秦相傑開口說道:“是絕陽散,雖然隻中了一點,可以相傑的修為,還不足以祛除,而且,相傑隻能壓製七日,七日後若得不能祛根,終逃不了一死。”


    之所以名絕陽散,是因為其詭異特性,陽氣不絕毒性不滅,絕對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絕毒之一,尤其是對付修為高絕之輩,除非有極高的修為將毒性逼至陽魂然後又大毅力將陽魂斬去,不然就隻能被絕陽散糾纏至死。


    沉默片刻,風無涯開口說道:“秦兄,我這就去找柳老先生。”


    此刻,一英俊男子也開口說道:“叔父,鵬兒也去。”


    開口的是秦鵬,秦鵬是秦相傑本家子侄,秦相傑修真後看他天資不錯便帶在身側言傳身教,數百年間修為已經不俗。


    搖搖頭,秦相傑神色已平靜下來,道:“七日,如果我們勝出,自有人會救治相傑;若是失敗,何必求命。”


    平靜的話語間,秦相傑已站了起來,接著又道:“都下去吧,這幾日多加小心,千萬莫要再為人所逞。風兄,你隨我來。”說完後也不理眾人的反應,秦相傑已邁步走進書房。


    望著秦相傑的背影,風無涯一聲暗歎後隻能跟了上去。


    站立在書案之前,等風無涯將大門關上,秦相傑再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使得書房內彌漫起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揮手阻止風無涯的攙扶,秦相傑搖頭說道:“風兄,絕陽散為天下絕毒,我隻能壓製三天。”


    風無涯知道秦相傑的傷勢極重沒有他所說那麽簡單,可聽他說僅有三天工夫,還是吃了一驚,道:“秦兄,我秘密將柳老先生請來。柳老先生脾氣雖怪,卻同羅教主交好,秦兄你身為羅教主唯一弟子,想來柳老先生不會拒絕。”


    搖搖頭,秦相傑平聲說道:“現在府裏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難逃他們的監視,若是相傑的傷勢被他們查探到,怕是這秦府立即就要煙消雲散了。”


    風無涯自然清楚這些,卻是又開口問道:“那秦兄的傷勢呢?”


    秦相傑的臉色雖然晦暗,卻是極其平靜,道:“葉府葉老爺子過世,以葉老爺子在我聖教內的威望,明日定會有很多人前去祭拜,慕容師叔也要去的,到時候相傑便懇求慕容師叔。以慕容師叔的見識,應該有辦法壓製住毒性。”


    說到這裏稍頓,秦相傑轉口又道:“葉老爺子已經一千兩百多歲,雖無病卻逃不過歲月蹉跎身體極弱,可為何是今日?今日,張家和朱府大發請柬,今日,一凡登門拜訪葉老爺子。”


    風無涯與秦相傑相傑數百年,瞬間便明白秦相傑的意思,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光芒,道:“秦兄,你是指葉家已然選擇了一凡?”


    點點頭,秦相傑開口說道:“葉老爺子大智,不然當年就不會隱退,連恩師對葉老爺子都讚譽有加,隻是,一向睿智的葉老爺子,竟不惜以一條性命來表明他支持何一凡,你說這是為何?”


    根本不需想,風無涯也能知道葉老爺子相信何一凡能夠在奪嫡之爭中勝出,所以才會選擇何一凡,隻是,他為何如此相信何一凡呢?終是心智高絕之輩,風無涯瞬間便想到一個可能,沉聲說道:“羅教主。”


    再次點點頭,秦相傑也是一臉肅然,道:“朱師伯和張家聯手,一凡想要勝出,僅靠慕容師叔還不夠,唯有恩師。葉老爺子此舉,便在警告那些心神不定之人,同時亦在逼迫朱府和張家,所以,明日定然會有很多人前去祭拜老爺子。風兄,明日你同我一道去拜祭一番。”


    點了點頭,風無涯卻不曾開口,因為他知道秦相傑找他過來必然不止這個,定還要有其他事情。


    確如風無涯所料,秦相傑一聲暗歎後又開口說道:“趙伯隨我三百年,幾乎自我修真之日便隨在我身側。當年,拜在恩師門下時候,因為相傑是恩師唯一的弟子,很多人都圍在相傑身側,然而相傑為官數十載更做過一國宰相,豈能看不透人情冷暖?唯有修為不高且小心謹慎的趙福落入相傑眼中,讓他伺候相傑起居,可不曾想他竟是個暗探,相傑這一雙眼睛,火候還是不夠啊!”


    望著秦相傑,風無涯開口說道:“趙福小心謹慎,數百年來我們都未曾發現絲毫端倪,所以,此事怪不得秦兄,隻能說他們布局深遠。”


    很是讚同的點點頭,秦相傑卻是開口說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何況,相傑還不知輸了幾招,風兄,你替我好好查查這秦府,動靜越大越好。”說到這裏,秦相傑眼中更是閃過一道寒光,接著又道:“要是能夠查出趙福出身最好。”


    風無涯同秦相傑交好,說是左膀右臂也不為過,然而風無涯極少參與秦府內部之事。聽秦相傑如此說來,即便清楚此事難辦,風無涯也隻能點頭說道:“秦兄放心好了,我這就去辦。”


    當風無涯退去,秦相傑眼中再次有寒光閃過,很快,靜謐的夜色便被一陣陣叫喊聲所打破,而就在這混亂中,一道人影悄無聲音的潛入秦相傑的書房,沒過多長時間又無聲無息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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