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第二道題,是要請兩位賢侄品評品評老朽吹奏的一首樂曲”黃藥師道:“請兩位各折一根竹枝,敲擊我簫聲的節拍,瞧誰打得好,誰就勝這第二場”


    淩飛揚和歐陽克各自折了一根竹枝,盤腿坐在地上。黃藥師將玉簫放在唇邊,幽幽咽咽地吹了起來,吹奏中不含絲毫內力,與常人吹簫並無異處。


    歐陽克自命風流倜儻,對音樂自是十分精通,他認為這一場勝券在握,心中自信心十足,於是辨音審律,用竹枝敲打了起來,一拍一擊都是絲毫無誤。


    歐陽克敲了一會,卻聽到旁邊的敲擊之聲,與自己的聲音竟是具有同樣的節奏


    “原來這個淩飛揚也同樣通曉音律,我先前倒是小瞧他了”歐陽克立刻收了輕視之心,繼續全神貫注地敲打起來。


    淩飛揚以前畢竟是電影學院的學生,他雖然對文化課幾乎是一竅不通,但音樂課卻學得十分不錯。“成為一個好的演員,必須要懂音樂,會唱歌,現在很多當紅的演員,多半都是影視歌三棲明星。”淩飛揚對這一點十分清楚,所以在音樂上花了不少的心思,什麽流行美聲、民樂戲曲、爵士搖滾,他都是有所涉略。


    黃藥師這首“碧海潮生曲”,自然是屬於民族樂曲,吹奏出茫茫大海中潮起潮落的景象。洞簫的聲音時而婉轉舒緩,猶如海麵風平浪靜、萬裏無波;時而急促激烈,恰似海水洪濤洶湧、波浪滔天。潮水中魚躍鯨浮,天空中風嘯鷗飛,海底卻是暗流湍急,曲調不停變幻,令聆曲者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黃藥師一邊吹奏,一邊卻在仔細傾聽著兩人敲出的節拍,幾百拍過後,兩人竟然都是一次也沒有擊錯。


    “看來隻能加大難度”黃藥師心中想著,吹出一聲十幾拍長度的超高音,隨後曲調驟然變化,節拍長短不斷交替,音符強弱來迴更換,顯然已經到達了曲譜的階段。


    淩飛揚心中一凜,連忙凝神傾聽,仔細分辨每兩個節拍之間的銜接之處,並準確地敲擊下去。然而旁邊的歐陽克卻也比他毫不遜色,又是幾百拍過去,兩人仍是不分伯仲。


    黃藥師的節奏越來越快,簫聲迅若颶風、急如密雨,宛若大海中起了海嘯,卷起了數十丈的巨浪,似要將整個天地都要埋葬進去。淩飛揚和歐陽克的敲擊聲幾乎連成一片,手腕都已經十分酸麻,手上的速度眼看快要跟不上簫聲的節拍。


    “如此下來,就算是不輸給歐陽克,也難以顯出自己的本事”淩飛揚心中想著,腦海中突然湧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當”淩飛揚突然不再追隨節拍,而是敲打在了一個節拍的中央


    “難道他放棄了”黃藥師望了淩飛揚一眼,卻仍是繼續吹奏。


    “當,當當,當當當”淩飛揚的這幾次敲擊忽緩忽急,卻沒有一次是順著節拍。在場中人均是十分詫異,心中暗想:“他這是什麽意思”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淩飛揚的敲擊聲聽起來似乎雜亂無章,洪七公和歐陽鋒都皺起了眉頭,然而黃藥師聽了一陣,竟突然麵帶微笑


    黃藥師樂理精熟,終於聽出了其中的奧妙,原來淩飛揚的敲擊聲抑揚頓挫,竟是配合著簫聲的韻律,但同時卻演繹出另外一個聲部


    若說黃藥師的簫聲是主聲部,用連續的韻律描繪出海潮奔湧的雄壯氣勢;而淩飛揚的敲擊聲則是次聲部,用間斷的節奏模擬出驚濤拍岸的撞擊聲響。這撞擊聲彌補了洞簫這種樂器有立無破的缺點,與原來的曲調緊密協同,相得益彰,使整個旋律更加豐滿立體。


    西洋打擊樂是現代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定音鼓、砂槌、三角鐵、銅鈸這些金屬樂器的敲擊,增強樂曲的節奏感,賦予其更加豐富的旋律變化。淩飛揚用竹枝打出的鼓點,正是使用了西洋打擊樂的演奏方式,黃藥師畢竟是音樂方麵的大行家,雖然並沒有聽過這樣的演奏方法,但對音律的感覺卻是十分敏銳,僅憑直覺就聽出了其中的精髓


    這時歐陽克已經跟不上簫聲的節拍,耳邊又聽到淩飛揚奇怪的敲擊聲,隻得停下手來,心中卻是驚疑不定。


    起承轉合之中,黃藥師將簫聲逐漸放緩,看來已經進入了曲譜的尾聲,旋律恰似潮水般漸漸退去,距離海岸越來越遠。淩飛揚的敲擊聲也漸漸變弱,一切終於迴歸平靜。


    “這第二場,也是淩少俠贏了”黃藥師臉上滿是讚許的表情,對眾人說道。


    聽到黃藥師此話,洪七公和黃蓉都是欣喜萬分,然而歐陽鋒卻是心懷不滿,說道:“這位淩少俠率先跟不上節拍,當然應該算是他輸了藥兄怎能如此偏袒於他”


    “鋒兄並非不通音律之人,難道未曾諳悉這其中奧妙嗎”黃藥師反問道。


    “無論其中有何奧妙,藥兄賽前製定的規則,應是敲擊簫聲的節拍,這位淩少俠跟不上節奏,便用此方法投機取巧”歐陽鋒道。


    “非也非也,淩賢侄在樂理上推陳出新,老朽自負精通音律,今日亦是自歎弗如,又怎可說是投機取巧”黃藥師說道。


    “克兒,你這黃伯伯分明就是偏心,既然他鐵了心要把女兒嫁給這個淩飛揚,你也就死心了吧”歐陽鋒十分惱怒地說道。


    “你不懂音樂就算了,可是你侄兒應該聽得懂吧,你可以問問你侄兒,剛才到底是誰贏了”站在旁邊的黃蓉突然說道。


    歐陽克雖然對黃蓉並不死心,但心中也清楚與黃藥師爭執是沒有用的,猶豫了半天,終於說道:“是他贏了”


    歐陽鋒聽到兒子親口認輸,也隻得不再言語,淩飛揚三場勝了兩場,已經提前獲勝,黃藥師正要宣布考試結果,淩飛揚卻突然說道:“黃島主,歐陽前輩剛才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我當時的確是跟不上簫聲的節奏,所以才投機取巧,這第二場就算我輸了吧”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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