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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我會在路過軒花台時摔倒,你看見戶部侍郎的轎子經過時,就喊一嗓子。”


    寧初二一麵整理著官袍,一麵對冬官說。


    她是八品靈台,欽天監內,除四五品監正刻漏之外,其餘的人是連早朝都不能參加的。


    想要見連十九一麵,隻能用這個法子。


    “大人,您這是打算碰瓷嗎?下官怎麽就沒想到呢?”


    他見過市集之中徑自往車上撞的,遇上好說話的主,賺的不比尋常人少。


    訛連十九?


    寧初二‘讚賞’的迎向冬官欽佩不已的眼神。


    有生之年她是不打算做這種蠢事。


    “此事不好張楊,照我說的做便是了。”


    她隻是想同他打個商量,將官印先租過來用一下。畢竟七千多兩銀子,她就是有心砸鍋賣鐵,也湊不上個零頭。


    “是,下官定不負您的信任。”


    寧初二一直深信不疑的覺得,老實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


    所以當冬官說,請她放心的時候,她真的安下心去摔了。


    連十九那頂清秀的有些騷包的小轎出現時,她摔的正是時候。


    枯枝樹下,磚瓦之旁。


    這本是個不甚起眼的角落,隻消一聲低唿,多半是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的。


    哪裏知曉,她這邊前腳剛剛墜地,冬官便幾步上前攔住連十九的轎子,大聲嚷道。


    “喊一嗓子!”


    -!!!!!!!!!!


    見過缺心眼的,沒見過缺的這麽沒有餘地的


    “你老家是哪兒的啊?”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寧初二倒是當真好奇,是什麽樣的水土能養出這麽一朵風姿卓絕的奇葩了。


    昨日的場景仍曆曆在目,那充斥在耳邊的:“喊一嗓子”,一直“餘音繞梁”。


    “下官是陵城人,算起來,同大人還是同鄉。”


    冬官吸著鼻涕,文弱的臉上頗有幾分倔強。


    “昨兒的事,也實在不知哪裏惹的大人不滿意了。大人說,讓下官看見戶部侍郎的轎子便喊一嗓子,下官喊了,而且喊了好幾聲。大人卻還是不滿意,迴來之後又給下官臉色看。”


    “可這事分明是您吩咐的,怎地迴來之後便不待見下官了。”


    寧初二聽後隻覺一陣雙眼發黑。


    “我讓你喊一嗓子,是為了讓你引了他的注意,輕聲將人請過來。不是鬧的眾人皆知的...”


    解釋到最後,寧大人自己都放棄了。


    因為冬官又小聲說了句。


    “那您摔的時候,連大人不是還扔了幾個銅子的嘛,也不算一分錢也沒訛著啊。而且後來,動手打人的分明是您...”


    “春官,今天你來執筆!”


    寧初二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徑自拿著烏紗帽上了觀星台。


    她實是想尋個錯處把冬官給革職了的。


    昨天那“一嗓子”,引來了多少朝中同僚的側目。


    連十九單手撩了簾子,臉上還帶著將醒未醒的困倦,卻是習慣性的丟了幾枚銅子在地上。


    好端端的借故敘舊,就這麽生生被當成了攔路討飯。


    她當時心無雜念的隻求速死,剛巧在轎簾揚起時看到了他手中銅印黃綬的官印。


    近在咫尺的距離,不搶都對不起自己丟出去的臉了。


    於是果斷伸手,拉扯,用力一拽。


    結果。


    “寧大人,你方才是打我了吧?”


    連十九麵上的表情極其愕然,引得一眾朝臣都看了過來。


    “我,我沒有。”


    她發誓,她真的隻是拉了一把。


    “那寧大人的意思,是本官在冤枉你麽?”


    “下官,也不是這個意思...”


    寧初二急得冷汗直冒,待要解釋,便看見冬官火急火燎的衝上前來。


    “大人不是說想訛錢嗎?怎麽能動手打人呢?!”


    “我沒...”


    “可是連大人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呢。”


    “是啊。”


    “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從頭至尾,連十九都隻說了兩句話,但是寧初二卻幾欲被在朝朝臣斥責的目光吞沒。


    之後的事情,因著不好耽誤了應卯的時辰,倒是沒再出什麽亂子。


    寧初二除了收獲了朝臣們一眾鄙夷的眼神,便是被監正大人拎著耳朵罵了一通。


    “活膩歪了是不是?尚書大人的嫡子你也敢打?就算你妹妹同他和離了,那也都是兩廂情願的事,都過去一年了,你這又抽的是哪門子的瘋?”


    朝臣們喜歡用出身和家世去衡量一個婚姻的價值,連十九娶寧初二,無疑是沒有任何好處撈的。


    所以當她離開連府時,許多人都很篤定的認為,是連小爺厭倦這個小門小戶的‘貧妻’。


    “大人,下官真的沒有...”


    “你給我閉嘴!還是想想怎麽去跟連大人賠罪吧。”


    說完了這句話,監正大人就拂袖而去了。


    徒留下寧初二一個人,百口莫辯。


    觀星台上的風,吹的有些大了。


    寧初二緊了緊身上的官袍,隨手拿了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


    “還愣在這兒做什麽,還不趕緊送藥去?”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劉監正低啞的咆哮。


    她不甚痛快的翻了個白眼,喃喃自語。


    “送什麽送?他是紙做的,我是屎做的不成?輕輕碰一下就說我打他了,沒這麽冤屈人的。”


    “你再說一遍?你現下是要造反了不成?!!!”


    愣愣的看著麵前那個吹胡子瞪眼的老頭,寧初二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


    “您,您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觀星台,可不矮呢。


    寧初二是背著劉監正從觀星台上下來的,九十九層石階,累的兩人都上氣不接下氣。


    但是劉監正尚且能厚顏無恥的拄著拐棍迴裏間歇著,寧初二就沒那麽幸運了。


    “白色這瓶外敷,紅色這瓶內服。麻利點給人送過去,還有臉上的笑扯大一點,沒讓你哭,是笑。笑懂嗎?”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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