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不知道縣衙裏的幾個老頭子到底在做什麽打算,明明說好了三日後上任,怎今日……</p>


    其實也沒什麽,去就去,隻是讓他奇怪的是曹縣丞等人不來與自己說明,反而讓三個丫頭來請,是的,這不合道理,況且這三人也不應該是下人啊。</p>


    “別多想了,丁老爺是我的九姑父,我偷偷聽到他們說要請你,所以我們就抓了個衙役問了你的住處!”</p>


    王芳楠見著顧子傑如是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立刻表明緣由,繼而得意洋洋。</p>


    顧子傑聞言卻是一呆。</p>


    王芳楠樂不可支:“沒想到你就是即將上任的羅巡檢啊,看不出來這麽年輕!”</p>


    這三個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們這是泄露大事知道嗎,丁家老爺請不請人還不確定,若是變卦,不請了怎麽辦?</p>


    讓你們這麽一攙和,現在不請也得請了。</p>


    隻是不知這李教諭找我作甚?</p>


    他是縣學官佐,就算顧子傑上任,也與他不是體係的啊?</p>


    他思索片刻,想必是羅明輝死了的事情,這裏的高級官員也都知道,既然都知道,那麽也是要與自己商議什麽。</p>


    隻是丁老爺是何人?</p>


    “羅某不才,胸無大誌,朽木一根,不成器也啊。嗬嗬,能被丁老爺青眼相加,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了!”</p>


    是的,他雖然不知道這位丁老爺到底是什麽來頭,不過多說些好話總是沒錯的。</p>


    而王芳楠聽了他這文縐縐的話語,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嫣然道:“你還怪能說的。”</p>


    她這一瞟,眼神兒大是嫵媚,那一瞬間展露出來的風情看得顧子傑目光一凝,而另一邊一直注意著兩人的李蓮兒忽然心裏有點兒酸溜溜的。</p>


    “羅巡檢可在否!”</p>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男聲。</p>


    顧子傑一怔,看了王芳楠三女一眼,繼而忙起身拉開房門。</p>


    門外,此時正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麵門黝黑,八字胡掛在嘴角兩邊,一派精明的樣子。</p>


    “羅大人,某是本縣教諭李清歌,羅大人……”</p>


    他正要再說些什麽,忽然看到房中王芳楠三人,不由一怔道:“王小姐!你,你們認識?”</p>


    顧子傑尷尬地笑了笑。</p>


    ……</p>


    當這位教諭科主任知道王芳楠居然敢偷聽自己在丁府與丁老爺講話時,身子猛然一動,老臉一黑。</p>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小丫頭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居然首先過來宴請顧子傑了。</p>


    是的,這讓李教諭很生氣。</p>


    但對方是個女子,又是丁老爺的侄女,況且王家基業,非同小可,簡直是黑白兩道通吃一類,京城更有在朝上當官的大人物,李教諭實在是得罪不起。</p>


    隻是讓他最為擔心的便是顧子傑有沒有給她們說了什麽,若是因為此次宴請,反而壞了縣尊大人的事情,隻怕自己也是罪劫難逃。</p>


    李教諭有些緊張,臉色也是黑一陣白一陣的。</p>


    顧子傑看出了他的擔憂,便笑道:“李大人,王小姐少女心性,況且丁老爺與王家也是一脈相承,血緣至親。丁府大宅之內對她這個侄女而言,也沒有未經許可不能亂走之處,方才王小姐已然與我說了,實乃是不經意聽到,這才覺得好奇。”</p>


    “哦,是這樣啊。”</p>


    “嗬嗬,王小姐雖沒經過李大人首肯,先行一步前來告知羅某,也實屬一片赤誠之心。羅某方才還有些不信,既然李大人你都來了,嘖嘖……”</p>


    李教諭一怔。</p>


    他笑著,故意看了李清歌一眼,眼中似乎在說‘不必擔心’。</p>


    而李清歌聽顧子傑自稱羅某,心中也釋然了不少。</p>


    畢竟顧子傑三日後才上任,這時候漏了陷,難保不會出什麽亂子,不過也是他自己多心,此時想來,自己真是大驚小怪了,就算顧子傑將一切都說明,到上任當日也可多加一句隱姓埋名,微服私訪等等……</p>


    雖然如此,李清歌依然在心下慶幸顧子傑沒有胡說,畢竟他這個教諭司的官職也不大,上頭縣丞、主簿都比他大一級,縣尊大人也是此次策劃的總投資,沒出事,什麽都好,若是出了事,那可就覆水難收了。</p>


    “嗬嗬,不錯,丁老爺卻是此意?”</p>


    “額,這位丁老爺實在慷慨,羅某慚愧啊!”</p>


    顧子傑含糊著,這時李清歌也放下心來,繼而又對著王芳楠道:“讓王小姐親自代勞跑一趟,老夫實在是罪大惡極啊!”</p>


    王芳楠知道偷聽不對,此時一聽李教諭這話,登時紅了臉。</p>


    待李清歌答應王芳楠不會將此事告知丁老爺她偷聽前來之事後,王芳楠這才高高興興地離開了。</p>


    而顧子傑也安排了一下李蓮兒後,便與李清歌同步走向丁府。</p>


    李教諭乃是執掌教諭司的首席行政長官,對於地方學子頗為知曉,三年前的秀才顧子傑,他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也見過顧子傑,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p>


    隻可惜現在的顧子傑不同當年,而顧子傑本人也不知道當年這個古代的顧子傑是什麽人,有什麽交際。</p>


    天色昏暗,雪停了,走在潔白的大地雪花上‘咯吱咯吱’的聲音接連響起,丁府距離衙門不遠,距離顧子傑的居住之處,也能有瓜分一公裏路。</p>


    本來丁府也派送的有馬車,李教諭也正是坐車而來,隻是他有很多事要告訴顧子傑,況且現在大雪停了,因此李教諭提出行走過去。</p>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顧子傑也知道他有交代,不方便讓駕車的下人知曉,顧子傑欣然答應下來。</p>


    二人一路閑聊,也沒有幾句是正事,隻是多次說起丁老爺乃是本地豪強一類,又與王家多有交涉,總之講的也就是這位丁老爺很了不起,也得罪不起。</p>


    李教諭說的雖然拐彎抹角,但顧子傑心中也很明白,此事想必也是經過了曹縣丞幾人的。</p>


    既然是三日後上任,也說過給自己做一下宣傳,然而這位當地豪強,自然要提前拜訪。</p>


    按照曹縣丞的想法,隻怕丁老爺這一道關鍵所在,也要先行打通,日後顧子傑病死了,或戰死了,有這麽一個豪強出來說一句,也是確保萬一。</p>


    當然,曹縣丞所想顧子傑是不知道,現在的他隻想多多做事,能多賺些錢,而此番能認識些達官貴人,實在是最好不過。</p>


    就算以後巡檢史的案子破解,自己也不用冒充了,到時候有這麽些個忘年之交,同宴飲酒的鑽石王老五,想來也是有好無壞。</p>


    是的,他想趁著現在有個官位時,多多交際,說不定自己那一日就又成一個窮秀才了,到時候這些達官貴人總能拉自己一把。</p>


    隻是讓顧子傑想不通的是,既然李教諭與曹縣丞都有心攀附丁老爺,為什麽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能直接告知丁老爺,就算現在不說,可以後總會真相大白,這不就是典型的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p>


    非但如此,到時候若讓丁老爺最後一個知道顧子傑這個巡檢史是冒牌貨,豈不是讓他更加生氣……</p>


    思來想去,也想不通他們這些老頭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哎,這官場!</p>


    此時昏暗的天色似乎下起了霧,茫茫白霧彌漫,大街上空空蕩蕩,隻有餐飲店麵還開著門。</p>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顧子傑一側頭,鼻子一酸,登時老淚縱橫。</p>


    李教諭見著,還以為顧子傑心存感念,因此而真情流露,便和顏悅色地道:“嗬嗬,巡檢史一職責任重大,你年少弱冠,擔當此職,光宗耀祖啊,也難怪你心中感念,樂極生悲,隻是馬上就要去見丁老爺了。趕緊擦掉眼淚,切莫在丁老爺麵前失禮。”</p>


    顧子傑舉起袖子擦眼淚,心道:“誰他娘的心中感念、樂極生悲了,我是被冷氣衝進眼裏了好不好?”</p>


    但他麵上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道:“丁老爺乃是當地豪強,門第高堯,我能被……”</p>


    “為官不易啊,曹縣丞想必已經再三強調過了吧,你要稱下官。”</p>


    “是,下官有幸能得李教諭舉薦,三生有幸!”</p>


    李清歌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麽。</p>


    閑聊著,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丁府門外。</p>


    這是個較為氣派的大宅子,說來古代人就是奇怪,有錢的就是老爺,事實上這位丁老爺還沒有李教諭年紀大,丁老爺名喚:丁學坤,三十五歲出頭,乃是商人一類。</p>


    當然了,若單單隻是一個商人也不至於蕞城衙門裏的大小官員如此奉承他,說起來這位丁學坤丁仁兄也是運氣好,與王家攀附了關係。</p>


    是的,王家實力極大,行商居多,不過當官的也不少,總之五花八門的生意伸展到全國各地。</p>


    別看這位丁仁兄隻是一個上門女婿,還是個行商的人,可就是這麽個行商的,單單是在官場之中的交際,也值得讓這些個七品以下官員向這位仁兄明送秋波。</p>


    進了丁府正堂,丁學坤已經在堂中擺下了一桌酒宴,李教諭與顧子傑謝過了丁學坤之後,便依次在下首坐了。</p>


    大腹便便的丁學坤丁仁兄在上首就坐,很快與他二人談笑風生,打成了一片。</p>


    而顧子傑本以為行商之人,又是世襲罔替的權貴,必然是極為自矜的人,拿腔作調大擺威風是免不了的,卻不想這位丁仁兄竟是毫無架子,說話也沒有半點文謅謅的味道,令人大生好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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